她是我的母亲,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因为外公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再加上子女众多,她没有上过一天学,认识的字不会超过十指的数量。
即便如此,我从她的一棍一棒下,一言一行里,依然学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她引领着我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至于误入歧途。她激励着我砥砺前行、默默奋斗。不再畏首畏尾、犹豫不决。她信奉大爱无疆、有容乃大的至理名言,并以身作则。
我始终坚信撒谎是会遗传的,因为我的女儿撒起谎来那叫一个传神哪,如果我不仔细推敲分析,我会时常“判错案”,因此就会冤枉了我的儿子,我时常也佩服我女儿嫁祸的手段老到且别出心裁。考虑到女儿的撒谎天赋有可能来自我的遗传,但凡有母亲在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收起棍棒,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以循循善诱。母亲那不屑且暗藏冷笑的眼神仿佛在义正辞严的告诉我————你小时候,也撒谎。母亲冷嘲热讽的眼神一下子将我的思绪切换到了三十年前。
那一年,我九岁。我撒谎将交给老师的班会费由一元涨到了两元(不要小看这多出来的一元钱,这在当时差不多能买20支铅笔),我在下午放学之后揣着这笔巨款疯狂消费装大款(必须要装一下,因为家境贫寒,每次的零花钱也就五分一毛,了不起两毛),我请我的一个同学吃了一根棒冰,买了一个很高档的玩具塑料小喇叭,吹起来声音大得很(感觉就像抗战片里八路军最后冲锋,总有一个喇叭手出来吹起冲锋的号角)。吹起来,既响亮又威风。我吹着冲锋的号角回到了家里,遭到了母亲的“逼供”,主要围绕着哲学三大问题进行发问。我是谁(你知道你在撒谎吗)?我从哪里来(你知道这钱来之不易吗)?我到哪里去(你骗来的钱都花在哪里了)?逼供之后,就是严刑,我当时可没有刘胡兰的骨气,只好坦白,争取最宽大的处理。事实上,我太天真了,战争片里,没有骨气的人大都没有好下场,我也一样,坦白之后,被打得更惨了。
因为那次毒打,我变得诚实了。长大后,我才明白,撒谎可是个技术活,是对智商的极大考验。在最短的时间内编织出让人信服的谎言,含金量极高。不过很可惜,经过了那场严刑逼供式的“血雨腥风”,我撒谎的能力让我的母亲给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六月,是高考的季节,每年的10号左右,是莘莘学子们是否学有所获的关键时刻。
六月,也是收获的季节。那金黄色的麦子因为阳光的照射似乎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更加因为“不堪重负“似乎有点“弯腰驼背”。每个生物都是有生命的,麦子也是一样,当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总有人要扮演一下“刽子手”这样的角色。
我十几岁的时候,有幸扮演过“刽子手”的角色(那时还没有大型收割机)。
“妈妈,这么多麦子,要割到什么时候啊?”面对这一望无际的麦田,我直接就吓尿了(其实,也就四亩地吧)。
我以为母亲会安利我一些不害怕不放弃、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不着急的金玉良言,以安慰我上下乱跳的心。她没有,她只是直起身,淡淡的看了一眼麦田,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忆犹新。
“儿子,这里的麦子如果能割上一个月,那该有多好?”
四亩麦子看起来很多,但是,能割一个月吗(最多一个礼拜顶天了)?既然没有那么久,何惧之有呢?人生路上总有一些事情困扰着我们,有时候,做好最坏的打算,很多问题也许就会迎刃而解。我时常用这句话鞭策自己,激励着自己奋发向上。
母亲虽然是个标准的文盲,但是,她用一棍一棒教我做人要诚实,让我在人生道路上不至于迷失了方向。她不经意间的一言一行教我勇敢面对一切,即便当真是滔天巨浪?归根结底,那不过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而已。
“爸爸,我知道错了,别打了,疼啊,奶奶,奶奶啊……”我的女儿一边哭,一边搬救兵。
“还敢喊奶奶,我打死你,让你再撒谎……”我声色俱厉的教训道。
没曾想我的母亲闻声而至,我立马扶起我的女儿,和颜悦色的问她,闺女啊,摔到哪里了?还疼吗?
在母亲面前,我终究不敢太过放肆。她是我心中的女神。而我,在她的眼里,依然只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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