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工作组的组长是个麻子,姓张,单名一个林字。那天傍晚,仁法歇了活,想着老婆做好的热饭和可爱的女儿,回家路上优哉游哉,开心地哼着小曲,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吃不到妻子已经给他做好的热饭,因为张林带人把他截在了村口,捆了押往乡里。
“你们为什么抓我?”仁法挣扎着问。
“嘿嘿,”张林冷笑两声,“你是土匪!”
“你胡说!”仁法急了,土匪是要被枪毙的,“你有什么证据?”
张林沉下脸:“就算你不是土匪,但你也不是好人。我问你,你父亲是个大地主不假吧?你不是当过国民党的兵吗?谁知你有没有打过共产党和人民军队?有没有欺压过平民百姓呢?再说你带回来的枪是不是卖给土匪的?土匪杀人越货,你难道没罪吗?”
要说自己的父亲是地主仁法也承认,可解放前十多年,他家已一贫如洗,虽然他不大认字,也知道按政策他也应该划为贫农;当过兵也是事实,但他从没上过战场,每回都是在路上当逃兵的;他靠这般卖命过活,也是旧社会所逼;只是这卖枪……说真的,当时仁法只知道枪可以卖钱,顺手牵羊拣回来卖了,压根儿没想到过这一层。仁法低头认了罪。
张林他们把仁法送到乡里,乡里又把他送到了县里,县里把他送到了很远很远的一个大山沟里,没让他和妻女道声别。女人也一直没来看他,他写了许多信,都是有去无回。两年过去,他实在忍不住想念妻子和女儿,在一个黑夜逃了出来,可是他在那陌生的山林中转了三天没转出去,又被抓了回去。五年的刑期因这次无功的越狱而增加了一倍。仁法懊悔不已,从此循规蹈矩,老实改造,把想家的痛深埋在心底,终于他的良好表现得到了减刑,使他提早两年出了狱。
出狱后的仁法辗转到家时惊呆了,女人早已不是他的了,张林张麻子在他被抓走的那个晚上就爬上了他家那张老雕花床。更让仁法伤心的是他那九岁的女儿面黄肌瘦,还没姓张的和他女人生的六岁儿子高。愤怒的仁法一拳把张林砸倒在地,张林半天挣不起来,只拿话压他:“你竟敢殴打革命干部?你还想坐牢啊,还没坐够啊?”
“呸!”仁法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你夺人妻女,还算什么干部?”
“哪个是你妻子,你们是买卖婚姻,不合法的,我们是自由恋爱,我们依法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我们才是合法夫妻,你知道吗?”
张林爬起来从箱子里翻出一张纸向仁法扬了扬:“你有证书吗?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再说她也愿意跟我过!”
仁法充满期待地望着一直冷眼旁观他们争斗的女人,然而她不言不语,刚才这一切好像都跟她无关。八年过去了,这个女人却没有一丝老去,因为穿得更好,显得更俏了。在仁法的一再逼视之下,女人令他绝望地点了点头。
仁法冲向女人,狠狠地踹了她一脚。女人哀叫一声,瘫倒在地,不哭也不骂,唯将泪眼望着他,仁法从女人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深深的歉疚,突感到一阵酸痛:你跟别人过也可以,可也别亏了女儿,她毕竟也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不能太绝情啊!
要是坐牢前,仁法也许会把这对狗男女给宰了,但而今,八年的监禁生活已消尽了他的青春血气,他不愿再回到那遥远的山沟,像野兽一样被人圈养着,更重要的他不愿再让自己的女儿受苦了。最后两个男人达成协议:女人归张林,但仁法也住在家中,一锅吃,因为房子是仁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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