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济,曾经的蒲阪、蒲州,历史、人文"层累"厚重,且密集发生。这一点可从杨孟冬先生的大文化散文《亘古蒲州》中得以浏览与佐证。
不过,今只"择"《柳园》一枝,算是"聊赠一枝春"吧。
《柳园》是一个以柳宗元文化为内涵的主题公园,虽诞生于新世纪,却取材于久远。
"先生,晋人也,"便有了《晋问》。"河东,古吾土也",所以,又被尊称:柳河东。确切的说: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祖籍于今时的永济虞乡。
游《柳园》,最不能熟视无睹的就是柳树了。三百余亩的园区,门前是柳,园内是柳,湖边更是柳。皆因先生姓柳,与柳树同字同音也。该是至今所发现的最大一个写实的"谐音梗"乎?
"他不是姓柳吗,那就让他去柳州好了。"
于是,"柳州柳刺史,种柳柳江边。″当年的"柳河东",也发现自己已无可争辩的成为皇帝一念兴起之下的谐音梗,索性又诙谐了一把。
其实,更似乎先生嘴角处一丝无可奈何的历史之苦笑。笑一个"好"的唐宪宗,去挖苦一个忠的柳子厚,笑一个"坏"的唐皇帝,反成全了一个文质的柳才子。这便是政治,也便是历史了。
想他出身名门望族,21岁时即中进士,旋即又被纳入"二王、刘、柳"顶层的革新集团之核心,该是仕途一片光明了吧?孰料"永贞革新"只只146天便被毫无保留地"更新"迭代去。何其短命,怕是只有千年之后,清末的"戊戌变法"能与之"媲美"了。接着便启开了"树倒猢狲散"式的贯有套路,处死的处死,贬官的贬官。由此,柳先生一下子从政治巅峰跌落成为朝廷的罪人,被贬为湘西南的永州司马。流放之生涯,身心之痛苦自不必去说,歪打正着的是永州十年意外成就了一个文化的柳先生。先后写下《天对》、《晋问》、《永州八记》等大论篇,及《江雪》、《渔翁》等诗词。据统计柳宗元一生中,三分之二的散文和三分之一的诗篇出于他被贬的这十年间。
又一例"文章憎命达"乎?
更戏剧性的是,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当柳宗元等人以为终于熬出了头,在被奉诏进京的路上,感慨"十一年前南渡客,四千里外北归人。"的墨迹还未干,乍抵长安城,就被同样命运的好友刘禹锡一句"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的调侃诗给捅了马蜂窝。龙颜再一次大怒了,遂诞生了那句名言:你不是姓柳吗,那就去柳州好了,
蛮荒之地,此去经年,悲愤中的柳宗元终于熬不住了,带着他"古往的忧伤",于公元819年溘然长逝于柳州,时年47岁。徒留下江边大片的柳树荫蔽,呜咽着主人多舛的命运。
文人的悲凉,文人的骨骼,文人的气节乎?
所以,在对"柳园"之柳树的多义复读中,"永州一一柳州一一永济(河东)",更像是一站又一站的古驿站,一程又一程的贬谪路,一重又一重的柳园柳,终将"河东古吾土"的千年乡党"魂归河东"。
柳者,留也,取惜别怀远之古意。当一行朋友在景清气明之时节,专程来到永济《柳园》时,其用意不言而喻。一来折柳思古,拜谒先贤。二来更为拜访与《柳园》有着深深情感和密切关联的祁世坤先生。正是这位"中国柳宗元研究会理事"的老者,于当年柳园初创时期受聘为文化顾问,极大地丰厚了柳园的文化内涵。同时,也挽留住了唐贤乡党柳先生思乡的魂魄。
"画图识得零陵郡,今日方知画不如。"
当祁老精神矍铄地陪着我们一行5人,漫步于庆云楼、纪念馆、柳子湖、子厚桥、芙蓉岛时,他滔滔不绝的兴奋度告诉了大家,斯人早已将自己的余生"幻化"给了柳宗元的文化事业了。
仲春时节,《柳园》湖波之粼粼,岸柳依依。当满园春色与展读中的祁老之《走近柳宗元》一起重叠于我的胸臆;当头戴幞巾,手握书卷,聚神凝思的柳宗元雕像与清癯面容,目光深邃,着装朴素的祁老一起"量子纠缠"于吾心时,除了肃然起敬,还会有什么奇思遐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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