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叙利亚，阿多尼斯

1

你说：空间荒芜寂寥；

你说：存在是一把黏土，人被他人算计；

天空被夜的镣铐紧锁。

2

怪哉，这个时代——

这件蒸汽的衬衣！

怪哉，这片天空，

矛枪的刺头撑起的穹隆！

3

灰尘把身体当作枕头，

历史：血的沼泊里的气泡。

4

困惑的不是我，

而是我栖息的这个星球。

5

我不和一物相连，

却将万物纳入心中。

6

欢乐生来是个老人，

死去时却成了儿童。

7

世界是个水罐，

话语是放置它的废弃地窖。

8

这是不眠君临大地的时刻，

血液在凝固，

折磨是时间的气味。

9

你看那忧伤——

它在家里离群索居，

见不到一张配得上它面容的脸庞。

10

比我的舌头对我更加直率的死神，

比我的身体对我更加温柔的死神：

我究竟属于谁？

我如何能获得新的模样？

战栗之态是否不同以往？

啊，全新的体验！

啊，失灵的本能！

11

从蝗虫的脸上升起的黎明，

和从蝙蝠的眼里消失的黄昏之间，

他们的忧伤洒落在纸上，

我的忧伤和源泉一起流淌。

12

是谁在和灰尘私语？

是谁把稻秸放进眼里？

我怀疑……

我以为……

我暗示……

难道我知道得最多，

我的困惑因而最多？

13

我笑着向灰烬发问：

你真的以为，在你身下藏着火焰？

是什么智慧在引导你，你这老头？

14

麦穗啊，你怎么可以拒绝

麦粒漫漫修远的旅程？

15

夏天把它的罐子敲碎，冬天的时光停歇，

春天的一些碎片，被秋天的拖车牵引。

16

我不会为这样的人感到惊讶：

像苔藓一样生长，像霉菌一样被揉碎；

我不会对被杀者拜师杀手感到惊讶。

17

我不相信太阳不相信月亮，

星星也不是枕头或梦想。

我相信灰烬——

树木在惊慌，

石头在冒烟，

乏弱鼓荡于大地之上。

18

你说吧：死人正在照料活人，

世界是死神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