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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议的世界中,我们仍需要鲁迅

争议的世界中,我们仍需要鲁迅

作者: 惊蛰啊呀 | 来源:发表于2022-11-22 22:08 被阅读0次

    毛泽东同志评价鲁迅先生道:“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

    于我而言先生最珍贵的地方,不在于他在古诗词上做出了深厚的研究,也不在于他在新文学上有巨大的贡献,而是在于他文字里如投枪利刃般的大胆披露、时代性的革命理念和跨时代性的批判精神,而这些理念精神仍然是我辈青年所需补充的钙质、仍是当世中国人仍需拾起的宝贝。鲁迅的精神品质,在今天仍然具有强烈的指导意义。他的作品总是充满着对当下时代赤裸裸的解剖——无论是现实性的、文学性的、还是学术性的;无论是他笔下的自缚于封建默剧中的孔乙己,还是他刻画的隔阂于厚障壁外的闰土;无论是他在霖霖雨夜中向朋友倾诉的“苦雨”,还是那一艘漂浮在风浪中的孤独的乌篷船——如话剧般棱角分明的人物和如油画般色彩斑斓的意象,都是鲁迅先生在他内心的沙盘中营造的一片悲伤和虚无的乐土,如流水般缓缓展现到读者面前

    《秋夜》里的一棵枣树和一棵枣树写尽了先生心里的悲戚。先生通过移情的手段,为文中所描绘的事物注入生命力,置入了人的情感,使文中的花草、飞虫和恶鸟成为具有灵性的鲜活的生命体和艺术形象。“而一无所有的干子,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一意要制他的死命,不管他各式各样地眨着许多蛊惑的眼睛。”先生在此时是孤军奋战的,政局黑暗、杨荫榆掌权、新一轮的苦闷和彷徨,在没有路的野草荒原中用自己的脚印搏出了唯一的路、光亮的路、年青的路。抗争的道路上战友一个个走散,先生在秋夜里望着寂寞的黑色穹顶,孤高又决绝,像那无厘头冲撞的飞虫,像那伫立暗夜中的枣树,在20年代北平的政治和文学漩涡中淹没、挣扎、求生,但又坚定着,从未因为孤独而垂泣、从未因为恶语而悲惘,而是在旧中国的秋夜中寻找那一丝可贵的光,即使他“便是那唯一的光”,先生也永远引导青年们向上求索,紧紧拽住美好的“希望”——“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纵使寻不到身外的青春,也总得自己来一掷我身中的迟暮。但暗夜又在那里呢?现在没有星,没有月光以至没有笑的渺茫和爱的翔舞;青年们很平安,而我的面前又竟至于并且没有真的暗夜。”——黑夜给了先生一双能够看穿黑暗的深邃眼睛,但是他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他冷静矗立而奔走驰骛,他冷峻不言而呜呼哀哉,他用丰富的情感和深刻的思绪打破了政治权威的木牌匾、推倒了封建礼制的泥菩萨,将木材和泥土重筑为新文化新思想的桥梁,坚挺在飘渺的烟雾内、凶狠的漩涡里、湍急的洪流中,为新青年们“希望”的通行开辟道路。

    绍兴目连恐怖戏剧,是鲁迅先生打小便喜欢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先生特别爱看“恐怖片”。鲁迅先生如此阐释他所喜欢的绍兴目连戏:“做目连戏和迎神赛会虽说是祈祷,同时也等于娱乐,扮演起来的应该是阴差,而普通状态太无趣——无所谓扮演,不如奇特些好,于是,就将‘那一个无常'的衣装给他穿上了;——原也没有知道得很清楚。”绍兴目连戏虽为民间创作,但在艺术审美上并不亚于文人创作的戏剧。鲁迅先生作为一个学医多年的进步青年,为何总是痴迷于阴暗的鬼怪呢?

    他笔下的《无常》和《女吊》两文,则是他于目连戏中挖掘出来的,独属于自我内心的阴暗性的思考。《无常》中所写:“只要望见一顶白纸的高帽子和他手里的破芭蕉扇的影子,大家就都有些紧张,而且高兴起来了。”这段文字正是鲁迅先生对于当时社会现状的“人间无公正、裁判在阴间”的阴暗解读,“白无常”是一个活泼可爱、机具善心的鬼,可在事务处理、人情世故、利益关系上,社会上的人的残忍性甚至相较于戏剧中的偶和阴间的鬼更可怕和可耻。文章在夹叙夹议中,对打着“公理”、“正义”旗号的“正人君子”予以了辛辣的讽刺。而《女吊》一文中,鲁迅先生以女鬼“复仇”这一话题,又一次阴暗而生动地假借绍兴目连戏展开了他的书写。剧中“玉芙蓉”这一女性形象是被鲁迅先生以阴暗的笔调展现的——“她两肩微耸,四顾,倾听,似惊,似喜,似怒,终于发出悲哀的声音,慢慢地唱道:‘奴奴本身杨家女,呵呀,苦呀,天哪!’”想要复仇的含冤女鬼最终没有完成她的恶念,其剧情就世俗伦理而言,一方面,吊死鬼“红神”报怨讨替的失败,是为验证“善有善报”,好人自有神明护佑的观念,以达到劝善目的;另一方面,女吊以做鬼的凄凉景况现身说法,从而警诫轻生者。“被压迫者即使没有报复的毒心,也决无被报复的恐惧,只有在暗中窸窸窣窣,吸血割肉的恶人及其帮凶们会畏惧女吊们的复仇,这才赠人以“犯而勿校”或“勿念旧恶”的格言——我到今年,也愈加看透了这些人面东西的秘密。”鲁迅先生以将鬼这一阴暗和忌讳的事物做了考究,并惊奇地发觉看似阴暗的鬼魂或怨念、或复仇,这些都是人世间的不公所造就的。就像《祝福》中祥林嫂问“我”世上有无鬼魂,而作为进步知识分子的我却无法回答,鲁迅先生是看见了并害怕那比鬼魂更加阴暗的事物或人物或现象,但他也只能姑且将其称之为阴暗的“鬼”了。

    如今若是先生在世,必然会赞赏一番这个盛世,但是对于社会荒谬的问题他也不会不闻不问,而是像曾经一样拿起笔,为弊病开出良方。如今的社会,鲁迅的文字仍然会被经常提起和引用,“这正是我所悲哀的。我以为凡对于时弊的攻击,文字须与时弊同时灭亡,因为这正如白血轮之酿成疮疖一般,倘非自身也被排除,则当它的生命的存留中,也即证明着病菌尚在。”如果先生在世,必然会提起笔为方洋洋的封建惨剧出离愤怒写下悼词,就像他在《故乡》和《我之节烈观》中坚定于对封建礼教囚禁女性的批驳;必然会对“听我说谢谢你”的形式主义冷峻讽骂,就像在《头发的故事》和《采薇》中对可笑的“空架子”讽刺得入木三分;必然会对唐山的黑恶势力鞭挞丑恶,就像《华盖集》中写道:“勇者愤怒,抽刃向着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着更弱者”,诘难于“专向孩子们瞪眼的英雄”;必然会对提出“付费上班”的“专家”冷言相待,就好像他在《秋夜》和《野草》中锐利直刺“奇怪而高”像天空一般的“权威”、“官方”。

    纵然经济不停奔腾时代不断向前,当今社会上却仍然有诸多不合理的悲剧的出现,幸运的是我们曾经有一个鲁迅先生,他的可贵精神至今值得我们细品慢嚼,指导青年们摆脱冷气;但不幸的是我们只有一个鲁迅先生,每当不符合社会公平正义的事情降临,我们只能急忙埋头翻阅先生的文著并草草引用,却少有能如他一般敢于执笔面对不合理而为合理抗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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