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象浦东,晚上象中东。”
曾经,我对南疆怀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总觉得那是一个去了就回不来的地方。
2012年,我踏上了南疆的土地,开始了一场为期两个礼拜的旅行。
在那两个礼拜里,每一天我都要经历无数次死亡:美死了。
喀什,某一个饭馆里
凉粉、抓饭、烤肉、汤饭、卡瓦包子、酸奶子,喀什噶尔的美食川流不息地端上来,吸引我的却是在饭馆大堂里弹唱的维吾尔大叔。
不知为什么,新疆的弹唱艺人都是维吾尔男人,满脸皱纹的老男人。演艺圈竟然还有不靠脸吃饭的净土,想起来就令人震撼。
半旧的花帽,半旧的衣服,花白的长胡子,盘腿坐在一个类似于炕却又不是炕的大椅子上,弹着一种叫不出名字的乐器,唱着听不懂的歌词。
沧桑粗犷的嗓音,瞬间就让人陷了进去,忘记了吃忘记了喝,就想在这听不懂的音乐里,糊里糊涂过完一生。
糊里糊涂中,有人把我从座位上拽了起来,说,别人都走了,你还不走吗?
岳普湖,达瓦昆
坐上沙漠飞车,在布里曼库姆沙漠里横冲直撞,一会上天一会落地,我被吓个半死。
体会了将死的感觉之后,突然对生活少了很多欲望,觉得只要活着就美死了。
几年后,我去了吐鲁番,在库姆塔格沙漠又一次坐上了飞车。任由汽车玩命地飞,我和同车的美女又聊又笑,恐惧没有了,满满的都是兴奋和愉悦。
很多恐惧,都来源于未曾经历。
经历过了,恐惧便消失于无形。
在某种意义上,旅行是治疗恐惧的一剂良方。
塔什库尔干,红旗拉甫哨所
盛夏八月,紫色苜蓿花开正艳,帕米尔高原上白雪皑皑。
走到塔什库尔干,不由自主地就打起了寒颤:好冷好冷。
有人告诉我:国门上更冷,可能会下雪,结冰。
我在宾馆里借了一件棉袄,就奔红旗拉甫哨所去了。
两个多小时后,一个身上穿棉袄,脚上穿凉鞋的大傻子出在5200米海拔的国门处:一片冰天雪地,云雾缭绕,恍如《西游记》里的仙境。
哨所上的五星红旗在寒风中猎猎飘扬。
穿过国门,走到界碑跟前,再继续往前走,就踏上了巴基斯坦的土地。身后的巴基斯坦士兵笑得很厚道。
没有护照,没有签证,随随便便就穿越了国境。
没有鸣枪,没有追捕,过去了又回来了,美死了。
从和田到阿克苏,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
据说,同样是骑骆驼,维吾尔人能够从沙漠里走出来,汉族人却走不出来。
因为,维吾尔人吃的是拌面,耐饿。汉族人吃的是米饭,不耐饿。
我吃的是米饭,可是我走出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因为我坐着汽车,走的是沙漠公路。
沙漠公路上,人人都是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英雄。
千年胡杨,大漠落日,全都美不过自己胸膛里激荡的英雄情怀。
生命里有了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历史,美死了。
从库车到独山子,走过独库公路
在独库公路上,最能体验什么叫做“无限风光在险峰”。
走在前面的汽车,不知为什么,突然从路上冲进了小河里。车里的人出来后,也是一脸茫然,好象做梦一般。
我们一车人都大笑起来:这哥们大概以为他的汽车是水陆两用的吧。
一块大石头从山上掉下来,砸在路中间,很多人停下车,围着看热闹。我们的司机加大油门,呼地一声冲出老远,把落下的石头、围观的人都甩在身后。
有人抱怨司机:应该留下来看看嘛。
司机说:遇到这种情况,马上走开,否则一会儿就堵车了。
一路看湖泊、草原、森林、冰雪达坂,一路感受春夏秋冬交替上演,一路领略惊险惊奇和惊喜。
每一次与危险擦肩而过,都是一种美死了的体验。
生命中总有一些时刻,充满了恐惧,仿佛末日来临、万劫不复。
恍惚中,似有神在耳边说:允许你选择一种死法。
每一次,我都鼓起勇气告诉神:我选择美死。
每次,走在路上,我都希望路有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下去。没有目的,没有意义,只是不停地走。
只是,路终有尽头,亦如生命终有终点。
我总是想,既然终点无可避免,那么干脆美死算了。
美死在南疆辽阔的大地上。
美死在追逐梦想的路上。
美死在爱与被爱的寻常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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