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十一。上午在书房写字。因为是临写赵孟頫书的苏轼的《赤壁赋》,且接着昨天继续写,劈头看到的一句却正好是: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心头不禁一颤。
这自然是我由然而生的感慨。但想到流年似水,感慨也自徒劳。且近年,我对于岁月的流驶,更比之前来得从容,或者说淡漠了。——这大概也是无可奈何的意思罢。
想起大清早(其时也已经六点五十七分),楼外远处、忽然的一阵剧烈的炮仗声,把我从睡梦里惊醒。于是,好像节日的最先的气氛已经无可抵挡地袭来,占据了弱小的心灵。然而,也因此睡意全无。便仍然躺着,只是稍稍在头下另垫一袭薄的团起来的被子,似乎枕得更舒服些,然后翻看起手机来。我浏览微信。北京老戴师(戴建华老师)的文章是我几年里每日必读的。我常常想,像老戴师这样的读书人,也是把读书人做到了极致。我和老戴师有两面之缘,第一次,我去北京游玩,他本出差在外,但他拔冗,一回来便邀我吃饭。我和他在王府井某处酒肆,相对而坐,他侃侃而谈,我真是如沐春风。我想到他日以继夜的读书著文,他的时间是多么宝贵啊。于是,对于他的热情,我多少有些惭愧。他在那晚,酒席上并且赠了我他出的两本书。我回来后,也读了将近一半。我喜欢他写的散文,因为一方面感觉亲切,而另一方,他书中的很多学术文章,限于学养,我其实很难看懂。所以我并没有写一些读书后的感想,且并不是怕出丑,因为,在老戴师面前,我能做的,就是带着崇敬的心情读他的文章,包括他三言两语、却一语中的随笔(随笔是我个人的称法)。之后,大约一年后,老戴师应邀来杭州作讲座。我乘动车前往,是为第二次相见。
我因为有幸结识老戴师,他的学问文章多少潜移默化了我,于是我觉得,人是可以有如此永不懈怠、高品位的追求的。那么,如果岁月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下悄然流逝,是不必心存愧疚,觉得可惜的。
我正这样想着,衿子忽然手持枪式温度计过来,对准在床上的我的额头照了照。
“36.5。”衿子这样对我说。
她大概在检测温度计有无异常吧。因为在昨夜里,她同她母亲丽子在外面和侄子他们用完餐回来,她告诉我她又有点发烧。但她今早测出的体温也只是正常范围内的36度多。大约衿子对于温度计有些怀疑罢。
我还在床上,母亲就挂来了电话。
“我中午就回乡里。”我不及母亲问,就这样对她说,“丽子和衿子都不回去,她们明天正席也不去。衿子要做作业。”
我没有说丽子店里忙,我不说母亲也知道。
而所谓的正席,是和我同年的表兄强的女儿结婚,是两头挂幡的那种,虽然强有两个女儿。结婚的是他的大女儿,今年已二十三岁。
我惭愧记不起强的大女儿的名字。我印象很深的,实在只是在二十四、五年前,强和他的女人妹在自由恋爱。那时,我尚在上大学,春节里,我去外婆家做客(即强家,其时外婆已逝,外公在不在也不记得了),我还同强、妹三个人一起坐在他自己的卧室谈天。事后想想,我那时是做了一回灯泡了。
然而,弹指间,二十四、五年转瞬即逝,是不是正合了苏轼这一句凄美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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