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温和的阳光洒在地上,却也照得人身上粘糊糊的,透不出气来。奶奶低头赶着路,没觉察到路上的梧桐落叶被踩的咯吱咯吱响。手里从菜场买回来的鸡腿,还是热腾的,路上也闻得到香,想来是专门买给我吃的。
奶奶从乡下带来了不少蔬菜,都种在小区楼下的绿化里。今天刨一点,明天挖一块,花花草草不见了,却成了不小的菜园。菜园子里面什么都有,小葱,白菜的不必说,甚至还有茄子和丝瓜。奶奶特地把爷爷从乡下喊来,搭了一个丝瓜藤架子。菜园子里的菜是不用担心什么的,不用农药,不施肥料,天然而无污染。于是我们一家人过上了能吃上自家种的蔬菜的幸福生活。缺什么了,尽管说,只消下楼采一点便是,方便的紧了。
菜园里什么都欣欣向荣,除了丝瓜。丝瓜秧实在太娇嫩,太阳一晒就容易萎蔫。奶奶用树叶子做了遮阳棚也无济于事。这丝瓜秧总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在架子上赖着,丝毫没有要结丝瓜的意思。奶奶倒也不着急,总说:“等着吧,总会结的,马上就结了。”我们不可置否,奶奶还是每天早上辛勤的打理着菜园,这也大概的确也是她重要的工作了。
那天回家时,在半路遇到了奶奶,她手里拿着鸡腿。我停下车,道:“阿娘,上车吧,我带你。”奶奶起先有点诧异,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我转不过头,看不见她,只知道她抱我抱得很紧,怕是丢了一样。自行车胎轧过路面,地上的梧桐落叶被蹍的咯吱咯吱响,轻脆洒了一地。
到了小区楼下,我和奶奶一起去菜园浇浇水,也采些蔬菜做晚饭时用。我在菜园的垄上转了几圈,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没有看到果实,也就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只是绿油油的一片,很是舒心。在一片绿色中,一朵黄色的花赫然出现在了丝瓜架上。它不大,小而含蓄;它不艳,是一种浅浅的黄;它也不香,没有蜂蝶起舞。在阳光下,显得如此脆弱而娇嫩,像是将要蒸发了一般。我拉着奶奶的手把她拖了过来。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却流露出淡淡的喜悦,面色也红润起来了,“总会结的,总会结的,你看。”她说,等花凋谢了,丝瓜就会慢慢长出来。奶奶这一生中看过的丝瓜花一定不少于我做过的数学题了,她却像个小孩子一般,竟细细端详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到丝瓜长出来,我要就去国外上学了。走的时候,奶奶握住我的手,看着我道:“去国外一定要吃好,要多吃蔬菜……”我不住的点头,纵使从车窗里已见不到奶奶的身影。
现在据说小菜园因为破坏市容被强制清除了,菜地里又有长出了亮眼的花花草草。奶奶大概已经回乡下了,而我,似乎好久没有吃丝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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