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条,继续说口音。我曾留意过关于“口音被舍友带跑”的说法,以我三年多的观察来看,基本不可能。但实际上,的确又有很多朋友和我吐露过自己“口音”有变,咋回事儿呢?我发现,造成这种错觉的原因主要是混淆了口音和一些语言习惯的分别。
具体来说,比如在个别惯用的说法上是可以被带跑的,比如从“今天好冷”变成“今儿好冻”、从“小声一点”变成“小点儿声”、从“你乱讲”变成“你胡说”、从“拖地”变成“蹲地”、从“我的卡掉掉了”变成“我的卡丢了”等等。
其次,在个别字词的发音上也是可以被带跑的。我大一的时候,东区澡堂边小卖部的北京大妈每次都会让我们用支付宝付款,因为有减免优惠的“鼓励金”,在那之间,我发这三个字的音,就是很直接的gǔ lì jīn。但经过大妈一年的洗脑式宣传,我现在看到这个字,全部读gǔ li jīn(第二个字发轻声,第三个字发音位置会很靠前。笼统来说南方人发前鼻音的韵母时,发的会很厚重,和后鼻音没什么区别;而北方人的前鼻音发的位置的确非常“前鼻”,很轻盈。无法发语音,自行脑补)。但这仅仅只是个别的词汇而已,在一大长段的对话中,这些细小的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印象最深的是前两年,我一个也在北京上学的高中好朋友忽然微信我说:“我和你说啊,我最近总和我一群北京的舍友呆一块儿,我现在感觉已经是一口京腔了。”我很惊讶,因为我印象里他可不是一个普通话标准的人。我说,京腔啊,我可喜欢听京腔了,快发两段让我舒服舒服。(30s+的语音)听完之后,我给予他的评论是“你成功地从一个典型的福建北部山区的口音,变成了一个非典型的矫揉造作莫名其妙的福建北部山区的口音,和北,和京,都没有一点关系。”
是什么导致了他的京腔错觉?主要就是部分用词的变化和部分字音的改变,让他误以为自己的口音被带离“福建”了。但这俩,仅仅是口音最浅表的形式,即便是他把所有的用词都变“北”了,把所有的发音都变“京”了,听起来一样是很违和的。因为口腔肌肉的动作,舌、齿、唇、上下颚和鼻腔的配合在人成年之后是很难很难改变的。而这,才是决定口音最重要的因素。
其实,不仅我这位朋友,包括我自己刚来北京的时候,也会陷入这种京腔错觉里。我当时的做法是,拿手机的录音机录下来,自己听听看。你会很明显地发现,你自己感觉说出来的是京腔,一听,要多别扭就多别扭。后来我也逐渐明白,其实不同的口音其实是一件很有趣且很有意义的事情,我越来越不喜欢所谓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而爱上了去欣赏各具特色的南腔北调。口音是一个人文化认同感的直观体现,是每个不同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所特有的血脉基因,细细品,真的很有感觉。
PS:但对不同的主体来说,方言还是有好听难听之别的。比如我,认为世界上最好听的就是粤语,第二是英式英语的RP口音。说来也奇怪,我对粤语的热爱那么强烈,可是粤省西边的广西省,和东边的我省——胡建省,我咋觉得口音都那么难听呢?(别打我,难听但还是亲切的hhhhhh)
浪胖
2019.11.17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