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别人问到你的青春中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什么,我可能会回忆起初中开学的那个下午,当我来到师大附中报道,还没来得及欣赏这里的风景时,目光就被一个男生所吸引。他站在分班榜前,执着地盯着上面的名字,伤心地哭,哭得不能自已。都十二三岁的人了,还这样哭鼻子,肯定是从小被父母给宠坏了,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后来到了教室,我发现他居然和我一个班,而他居然是班长。这样喜欢哭鼻子的人,能当好班长吗?我不禁在心里产生了怀疑。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的怀疑完全是多余的,他不仅能当好,而且当得特别好,待人亲切有礼貌,成绩优秀,能够把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没有人会对他的安排不服气。这样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少年,让我实在很难联想到刚开学时那个哭鼻子的男生。
他和班里的凌翔茜、蒋川是发小,三人从小到大都在一个班,凌翔茜也是一个优秀的女生,但因为她太过耀眼,导致在女生中的人缘不太好,班上的女生和她关系都不是很好,除了我。对,除了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和她关系近起来的,大概是几次由她作为班级文艺委员组织的活动我积极参与和配合,大概是她在忙得没空时我主动帮过她,所以我和她的关系也在这样的事情中密切了起来。
因为凌翔茜的原因,我也慢慢地和林杨熟了起来,我发现他不仅优秀,而且看上去总是那么平易近人,对人对事都留有余地,让别人和他交流时不会被他的光芒所掩盖,我有好几次都想问问他为什么会在开学那天情绪失控,却又怕他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班级开始传他和凌翔茜的绯闻,凌翔茜每次都是假装生气地说我们没有,可是谁都知道她那只是害羞。她会在伤心难过时趴到林杨肩上哭泣,会每天跟在林杨后面。反观林杨,每每问到他时,总是不置可否,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多优秀的人啦,我在心里想,他连谈恋爱也是大大方方的。只是我忽然对凌翔茜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仍然觉得她很优秀,可是每当他和林杨在一起时,萦绕在我脑海中的却是:她也是个普通人,她也有很多缺点的这样的观点。
其实我很少会去用恶意揣测周围的同学,一开始和她接触时,我就知道这个女孩人很好的,很优秀,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骄傲。可为什么我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想法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再一次听到周围的同学在八卦她和林杨时,我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因为她哪里出了问题,只是因为她被八卦的另一个对象是林杨。
我忽然就想起了我在小学时一直是一个慢热的人,待人处事都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如果不是确认别人真的需要我帮忙,我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太过形式主义的热心肠。可是在初中,竟不知什么时候,我这么热心主动地去帮助凌翔茜,大抵是因为通过她,我可以近距离地接触林杨吧,我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七窍玲珑心。
自那以后,我每次面对凌翔茜时都会有一丝愧疚,每次面对林杨时表面上坦坦荡荡,内心却无比不自在,我仔细想了想,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哪个男生会让我如此表里不一了。
可是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却对他们俩的关系产生了怀疑,他们俩真的如外界传的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我总感觉他对凌翔茜和对我没什么不同,除了他们俩认识得早一点,关系更近一点。我记得初一的一个冬天,他居然聚精会神地听一个老爷爷拉二胡拉了好久,那个老爷爷拉琴我也听过,我虽不太熟悉这个乐器,却也觉得实在难听,可那时的他全身散发着异样的气场,眼里散发的是无处安放的温柔与光芒。后来,我曾打趣着问过他和凌翔茜的关系,他只是微笑了一下,那种感觉太过随意,不像有心之人。
不管怎样,我还是喜欢着他,也因为如此,我也努力让自己越来越优秀。努力学习在成绩排名上靠近他,积极参加班级和学校的各种活动。这样可以多和他有交流的机会,可以让自己更靠近他一点。
直到初二那次公开课,我们班结束之后,我听得无聊,就溜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他拉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眼里有一丝惊慌,而他则更多的是委屈,一如初中开学那天哭泣的他。
那个女生在十三中,轮到她和一个男生演示实验时遇到一个难题卡住了,可那个女生好像一点也不惊慌,临时说了一堆圆场的话,仿佛就像平常唠家常。
然后我看到林杨完美地接下了她的话,仿佛他们俩就是串联好的一样。在他结束发言之后,一直盯着那个女生,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执着,他的唇轻轻动了动,好像是对不起。是后悔了吗?应该是的,从女生说出“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时他就流露出慌张,那是平时自信优秀的他从未有过的,我突然在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那年的哭泣是因为这个女生吧。
后来,我和凌翔茜的关系更加好了,因为再也没有了那种复杂的心绪,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我在心里想。
高一开学,我如愿考上了振华,依然和他在同一个班。那天,我看见他在分表班上盯着一班一个名字,眼里是一种无奈的忧伤,那个名字叫做余周周,我忽然就想起了初二那个公开课上的女孩。
是她吗?直觉告诉我是她。可是此刻的林杨全身散发着一种极尽悲哀的感觉,让人无法高兴起来,我想去关心一下,可是我却没有这种勇气,从来都没有。
于是整整高一一年,我都默默地看着他吃饭的时候跟着那个女生,集会的时候盯着那个女生,她的成绩也很好,但是仿佛对这些并不关注,日子过得很淡漠,没错,就是冷淡甚至让人感觉有那么一丝冷漠。但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能让林杨喜欢那么多年的女生,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高一最后的文理分科,凌翔茜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学文,通过高一一年的考试情况来看我也更适合读文科,在这个人才济济的理科重点班我的理科成绩每次只能在中上之间徘徊,而文科成绩却可以拔得头筹。可是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舍不得,因为转班后我离他会越来越远,我希望可以继续每天和他在一个班级,笑闹着叫他班长大人,继续看着他光芒万丈。
余周周也读了文科,和凌翔茜在不同的班,她们每每都占据文科榜首一二名。林杨在高中从万年第一变成了万年第二,因为有一个叫楚天阔的男生成了初中的他,我每每会听到有女生讨论林杨如何出色,但是楚天阔更优秀。凌翔茜的心里好像也泛出了涟漪,除了我,所有师大附的振华人都觉得楚天阔的光芒要盖住林杨。
他的成绩是第二,我的成绩努力不了前三,于是我就努力让自己的成绩排名中带上二,我想,哪怕让我考第两千名可能我的第一感觉也是排名中含二吧
而余周周也是第二,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于是有一次,我看到林杨拉着认识的人到处问文科第二和理科第二是不是很配。当问到我时,我自然地微笑:当然配啊,只是班长你这么二,人家周周女神知道吗?还有那些倾慕你的女生会不会芳心碎了一地啊。当然会,包括我,因为他的专情。
寒假,我们去科技馆,他成功地和余周周组队,从高二开始他们好像又恢复了交际,
和我组队的是班上另外一个男生,他花费了好大力气换人换来的,我知晓他对我的喜欢,可是我心里实在无法容下别的人,只能一直逃避着他。
我从来没有看到林杨这样快乐过,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喜悦之情,多么熟悉的感觉,一如我和他相处时。
后来的时光,林杨和余周周成为了年级另一段佳话,我会和其他跟他关系很熟的同学一起打趣他,他也大大方方地接受,毫无半点反驳和不好意思,多好的少年啊,我在心里想。
毕业后的聚餐,我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了余周周,她依然似以往那样平淡如水,只是眼睛里充满着活力。林杨却破天慌地没有和她坐在一起,仿佛她不存在一样,只是我能感受到他的余光一直在盯着余周周。
快结束的时候,余周周起身离开,林杨如我所预料的那样追了出去,丝毫不差。我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问凌翔茜:他俩怎么回事啊?他们呀!凌翔茜故作深沉地笑了笑,跟我一一道来。
原来今天林杨是故意酿着余周周,想让她确认自己的心意;原来在七岁的时候林杨就认定了余周周;原来她们俩认识了好多年;原来余周周在凌翔茜被冤枉后也毫不犹豫地弃考出去找她。多好的女孩啊,我在心里想,只有她才能配得上那样的少年。
我的高考志愿最终填在了南方,我实在没有勇气继续在北京做一个旁观者,决定在上海开始我自己的新生活。后来再见到他们,是六年后美国的一个街头,我偶遇正在漫步地他们。我大大方方地上前跟林杨打招呼,大大方方地喊她班嫂,最后我笑着说再见。向他们,向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少年,像我那些年暗恋的青春岁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