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接触钟点工,是我来日本留学之后。顾名思义,钟点工就是按小时计费。雇主每一个月计算你总共打了几个小时的工,然后结算工资。如果家离得远,交通费另外算。
我来日本的第一份钟点工是汉语家教。
我自认为是同一批来留学的朋友中最幸运的。当不会日语的朋友们一下课就匆匆赶去工厂流水线,拿着一小时800日元的工钱,同样不会日语的我下课却是收拾打扮清楚之后去教书,一小时收费2500日元。勤工俭学是有时间规定的,一天最多打四个小时工。我只上两个小时的课,但收费超过了朋友,所以刚开始我是有点自负的。
您一定会问:“不会日语怎么教日本人汉语呢?”因为我会英语,同时我会简单的日语。有的人总举例证明知识无用论,比如谁小学没毕业就当了老板,谁没进校园一步却开起了店。我的幸运却是知识带给我的。我想,如果我不会几句三脚猫英语和日语,小个子的我也一定是站在了工厂长长的流水线上。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您一定还会问:“难道只有你会英语吗?”不是。有的朋友英语比我还好,可是他们不相信自己。我曾经邀请他们一起找家教工作,得到的回答都是:“哪有那么碰巧就遇上了会英语同时还想学汉语的的日本人?”稻盛和夫说:“心不唤物,物不至。”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汉语是我的母语,我有信心教好日本人,只要用心去找!所以我是同批留学生中唯一一位找家教并且如愿找到的人。
后来我做的钟点工多了,就慢慢体会到:分工不同而已,工厂流水线的工作也好,种地耕耘也罢,我们都是靠自己辛苦的劳动换钱,同时推动这个世界向前进;人各有志而已,有的朋友来到异国他乡,就想感受一把起早贪黑,挥汗如雨的生活。所以,我刚开始的“有点自负”,不过说明我是一个害怕吃苦的人而已,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而已。但我自己必须感谢我的第一份钟点工,感谢我的第一个学生,她一直跟着我学习,直到考中汉语四级为止。这让我有了比别的同学更多的时间去学习,有了更多的零花钱;这让我尝到了赚钱的甜头,在后来的日子里无形之中抬高了找工作的条件。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和学生见面的情景。这是一个在当初的我看来年纪较大,却很显年轻的日本女性,她恭恭敬敬地向我弯腰致意,然后双手把一枚信封交到我的手上。信封里是5000日元的现金。我一边打手势一边对她说:“请坐。”然后重复说:“请坐,Sit down, please。”学生一脸好奇和开心,也开口说“请坐”,但是日语里有“请”的发音,却没有“坐”的发音,于是我就告诉她,日语和汉语的发音有很多不同之处,希望她认认真真地把我接下来教的拼音学好。这个时候我拿出事先备好的课程,和她一起学习起来。第一次的两个小时课程,也许太投入的缘故吧,真的感觉在一瞬间结束。
(一)便利店打工
刚刚来留学,我们对什么钟点工都充满了好奇,因为找到钟点工就意味着手上有零钱。我们还有意无意地用钟点工的内容去判断这个人的日语交流能力。如果有人说他在便利店打工,那我们就瞠目咂舌,敬佩不已。在料理店,便利店,超市这类客人往来频繁的地方打工,就无法像在工厂那样埋头苦干了。在工厂你甚至可以一天都不必开口说话,可是在客来客往的地方你必须面对他们随时抛来的任何问题。也就是说,你必须具备一定的日语听说能力。
我有一个前辈,比我们就早来半年而已,但他就在便利店打工。每天看着他悠哉悠哉地骑着单车往一个叫做7-11的便利店去,我的心里就羡慕得痒痒。
留学一年之后,我顺利面试成功了一家叫做family mart的便利店,当我第一次穿上店服,站在收银台前给一个个排队的顾客算钱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自豪!便利店的商品比超市同款的要贵,自然对商品期限的严格性也更彻底。面包、饭团、色拉菜之类的商品期限是非常短的,只要当天没有卖完,超市里可以打半额卖出去,而在便利店里它们却成了垃圾!在便利店打工有一个好处就是,当你和店长以及其他员工熟悉了,你可以挑一些喜欢的垃圾。我自然也没有客气过,有时候挑两个饭团,有时候拿一袋面包。一下班我就带着这些垃圾直接去学校上课,课间休息,我和大家一样吃面包或者饭团,但是谁也不知道我吃的其实是不要钱的。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前辈,难怪他过得那么滋润啊,原来在便利店打小时工,既可以领到工资花,又可以拿到”垃圾“吃,还可以接受我们这些后辈们的艳羡!后来我确定,我羡慕那个前辈,其实就是羡慕他有日语这方面的知识和能力。
我在这家便利店打了半年的工。店长很年轻,对工作并不是那么积极,便利店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缘故吧,每天清晨我去店里打卡开工,都看见店长躲在储物间里沉沉睡去。这种情况下店里就只剩下一位年纪比我稍微大一点,但又极有姿色的日本女员工了,这让我少了很多紧张。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女员工其实也是钟点工,只是她不必像我们学生一样有时间限制,所以她的工资自然更多。我常常会收到她给我买的小巧又可爱的奶酪啊巧克力啊布丁啊之类的,都是一口就能吃完,偏偏贼贵,我自己是绝对舍不得买的。但是吃起来特别方便,有顾客突然来了也不担心失礼。后来因为搬家远了,我只好辞了这份工。
(二)发广告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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