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工厂放假,我等不来阿生自己回老家了。几日后,阿妈绷着脸从外头回来,朝我劈头盖脸一顿骂。
“阿丽你说,你和阿生是不是闹别扭了,你俩咋了?
“能有咋?”我翻着手里的小说并没有抬头。
“那他带回来的女孩儿是谁?”阿妈对我的回答非常不满。
“阿生带女孩儿回家了?”我有些狐疑,这家伙果然不靠谱儿。
年很快就要到了。年前镇子的大集最热闹了。不管男女老少外出回家的游子,谁都不想错过古老乡村的最传统的年集。临近年关,南来北往卖杂耍、卖各类山货、花里胡哨衣服鞋帽等应有尽有。和多数女孩儿一样,我也喜欢凑这份热闹。
喧哗的吵闹拥挤的人群,穿着各类颜色棉衣外套的男男女女,像一朵朵氢气球,在你的眼前飘来晃去。
“吆,这不是阿丽吗?出门做工这么久还穿着这么寒酸,哪像阿生的女朋友,人家城里姑娘就是时兴,披块儿抹布身上都比咱乡下妞儿好看的很。”
多日不见,阿生妈依旧这副怪腔调儿,说话刻薄尖酸,要不是因为我,估计我阿妈从来都不会和她这种人打交道。
“阿生有女朋友了?”我明知故问地在她面前装傻。
“可不是嘛!以前我以为你俩能好,看来这缘分啊真是不好说。我们家阿生人长得帅还有文凭,人家姑娘家办公司,就喜欢阿生这样有文化的。”阿生妈像一只凶恶的狼,一副睚眦必报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她,我才知道,她这种人永远不会与你交心,之前的假情假意去找我阿妈提亲,只为了给他儿子预定一门亲罢了,一旦找到接盘侠,我这个代理的儿媳妇就会像皮球一样被踢得远远的。
阿生的女朋友人长得瘦瘦弱弱,穿衣打扮浪的很,一身通红的长呢外套将她小巧的身子突出的更加婀娜。烫着大波浪的披肩长发彰显女性的娇媚,如果我是男人,估计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正月。我必须出门给阿公阿婆们拜年了。走在路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他们的眼神带着同情含着幸灾乐祸,私下肯定还有人在为我鸣冤叫屈。
阿生过了初三就带着女朋友离开了。走时,他在落光了叶子的老槐树下看着我 ,最终一言不发扭头走了。我和阿生最初就没有爱,注定以后也不会发生点儿什么,这样挺好。
初八,年已过去大半,外出的打工仔们又背起行囊,擦着眼角的泪花与亲人告别。这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我见不得这分别的眼泪,一头扎进家门。
妹妹饭桌上把眼一瞪问我:“人家都走了你咋还不走?”她还是不喜欢我这个大姐,始终过不了二十年来父母对我独宠这关。我的路在哪里?我突然迷茫了。我想再一次逃出这个桎梏我的村庄;逃出人们的视线;逃出这个给与我太多困窘与压力的乡村。
当我再一次踏上麻山这个鸟笼大小的村庄。村口的奇石,突兀的树木曾经熟悉的味道掩面而来,它们像煽情的风燎起我的思绪。各类披着不同羽毛的鸟儿像是在等我来。它们悠闲的在老柿子树黢黑弯曲的脊背上跳来跳去,像为我唱着欢快的歌。
此时已是中午,麻山村一栋栋青色的瓦砾屋顶朝天的烟囱,早已炊烟袅袅。它们伸张着手臂拉着兄弟姐妹的手,似乎要把这弹丸大的地方搂在怀里。
我仍背着上次来时的书包,就像我当初欢天喜地的来心情还是喜悦的。不同的是,这次又多了几分迫切。
那扇落旧油漆脱落严重的木门,依旧敞开着一条缝子。一个裹着棉衣年过六旬的老太太坐在院子中央,手里好像有搓不完的苞谷粒。
“娘,洗洗手吃饭了!”此时,一个模样俊俏高高瘦瘦的男人,端着手里冒着热气的盆儿从灶房里出来往大屋里拐。当他眼一瞟发现门口那个熟悉又陌生清秀的影子,手里的盆儿“咣当”摔在地上,白花花的面条儿扭动着身子从盆里爬出来。
女孩儿望着面前的男人,水汪汪的眼眶已经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由着他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男人的眼眶像喷了辣椒水通红通红的,他伸出颤抖的手,替面前娇小的女孩儿擦去遮住视线的那些令人生厌黏湿湿的东西,一脸溺爱地说:“小傻瓜,你怎么哭了!”
“骗人,你才哭了呢!”女孩儿痴痴地望着他的眼睛傲娇地说。
“是我眼花了,我的阿丽怎会哭呢!她那么漂亮应该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我想吃哒哒面。”女孩仰着带泪的笑脸看着男人。
“我去给你做。”男人一把牵过她的手欲拉她回屋。
“我想吃一辈子的哒哒面。”男人一愣握着她的手一紧。
“那就做一辈子。”他的眼睛被气雾封锁迷住视线,只能张开手环着她的身子,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女孩儿的头顶。那些酝酿已久的东西,终是没忍住从眼底跌落下来。
几个月后,阿丽才从三平的嘴里千方百计套取了一则情报。原来当初为了买她欠了六千块钱的债务,而这些钱,还是后来三平去工地挣了钱才还上的。
“你要还我那六千块钱。”
“我没钱。”
“那就签了卖身契慢慢还!
夜黑风高的夜晚,一个男人圈着女孩儿的肩膀站在门口,高耸着脑袋寻找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明亮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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