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俄罗斯电影《危楼愚夫》,心情异常沉重。影片讲述的是,生活在俄罗斯小镇的迪马·尼基丁是一个质朴老实的水管工,他正在学习建筑工程方面的课程。一天晚上,楼里一户人家发生水管爆裂事件,他去修复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了大楼墙壁的裂缝,他跑出大楼,绕行一圈,发现整座大楼的裂缝是贯穿性裂缝,他利用所学的知识判断出这座楼将很快垮塌,于是不顾母亲妻子的阻拦,义无反顾地开始了自己的拯救之路。先是经过母亲的关系找到了正在举行生日晚会的市长,市长听了他的报告后,虽说也赶紧召集她的下属讨论此事,但由此暴露出了十分严重的社会腐败问题,原来市长及其下属全都卷入了这个腐败案中。政府最终也没有拿出措施来拯救处在危险中的这800多人,事情不了了之。
政府本来准备将迪马以及他的上司首席工程师等熟悉内幕的三人,秘密处决以灭口,迪马才知道自己卷入了多大的一场阴谋之中,他在黑夜中疯狂地跑回家,接上了老婆孩子准备逃离。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迪马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他要拯救这800多人。他回到大楼,挨家挨户地敲门让他们撤离,所有人在半梦半醒中被恐惧赶下了楼,他们和迪马一起站在楼下看着晨曦中的危楼,迪马不知道的是迎接自己的不是旭日的阳光和众人的赞美,而是八百人的拳脚。
这是让人悲催欲绝的情节!我想起了黄渤的导演处女作《一出好戏》里的两个角色,一个是公司职员马进,一个是司机小王。单位组织集体出行搞团建活动,无奈遭遇灾难性的暴风雨的毁灭性打击,一车人被抛在了一个荒岛上。几个月的时间,这些人一下子从现代人回归到原始人的生存状态,比如先得解决吃住和照明的问题。所有人都不知道世界还在不在,几个月以后,先是司机小王发现了一艘大船从他们的小岛旁经过,可是被私欲熏心的马进兄弟带头把他当做疯子暴揍一顿,不惜利用电击的手段。可是当马进良心发现,终于忍不住告诉大家真的有船经过时,所有人又把他当做疯子,给了他与先前的小王同等的待遇。
这就是最先觉醒的人的遭遇吗?鲁迅在《<呐喊>自序》里有个著名的“铁屋子理论“: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危楼愚夫》里的水管工迪马以及《一出好戏》里的公司职工马进和司机小王,就是鲁迅所说的“大嚷起来”的那个人,这些人没有惊起较为清醒的几个人,反而被残酷打击。
我明白了鲁迅笔下的革命党人夏瑜,为什么说狱卒阿义可怜,我明白了戊戌六君子就义前为什么会被围观群众扔烂菜叶并嘲笑唾骂。当一个人被当作一头驴蒙上眼睛套上笼头转圈拉磨成了习惯,他会咒骂给他揭开眼罩解下笼头的人。当人人成了被蒙住眼睛套上笼头拉磨的驴,当乌央乌央的蠢驴成群,这时突然出现一个告诉自以为是驴的人们“你们不是驴而是人”的人时,那这人只有挨踢的份了。《危楼愚夫》里的迪马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水管工,他的认真源自他未泯的人性,他的形象远高于那些身居高位却鱼肉百姓徇私枉法中饱私囊的市长们。
《危楼愚夫》里讲的故事发生在俄罗斯,也发生在其他地方;发生在那座建于五十年代有800多住户的危楼,也发生在现在有更多人居住的并不算危楼的地方。当一个人的认真,与整个世界的冷漠对抗,这战争还不扣人心弦吗?危楼?可以有多重解读。这才是影片发人深思的地方。影片的画面并不华丽,音乐并不悦耳,人物形象并不靓丽,情节并不曲折动人。整个格调甚至有些灰暗压抑,却一锤一锤锤到了人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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