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到单位传“分流”信息的时候,我是很茫然的,在我的认知里面,上市国企公司是不会因为传言而成真,可当领导在会上说着官腔话委婉的表达分流时,我才第一次意识到危机感。
我在国企做了5年安全管理工作,从当兵回来的21岁,到今年30而立,说来也很讽刺,本应该在而立之年混个一官半职,却提前遇到下岗分流。
在刚进入单位之时,我也是抱着憧憬和美好夙愿,现实却立马将我火热的愿望浇灭,由于我是部队退伍回来,没有对应大学学历,所以,就算贵为职工子女能进入单位,按照单位对高学历人才的重视,我们这些低学历也只能去做一些工地上的“杂役”,领导出于对“职工子女”身份的考虑,把我分到比较轻松的岗位----驾驶员。
就这样,我还没有窥探自己单位是做什么的,就被分到驾驶班组,陌生的绝望感在心里陡然升起,当时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开一辈子车?和车打交道我并不反感,只是我才20岁出头本应该有着大好年华,就这样白白的浪费才“车”上面做一个驾驶员,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第一次把自己的疑惑反馈给父母,父母却一致认为我有问题,能进国有企业就是最好的结果,能当个驾驶员就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总比在外面给别人打工没有五险一金强多了。他们的观念破旧且执着,执拗的将我固定在“驾驶员”身份的牢笼里。
逐渐的我开始适应开车生活,我的任务就是在工地上接送施工工人。在他们早上出工时将他们送去工地,下午要完工再去接他们回来,下雨天工人们不出工便呆在工地附近租住的房子里休息。
一天在工地和出租屋来回奔波,工作不累却很枯燥,和我在出租屋同住的便是单位派遣下来的另外两名正式职工,那时候我才知道,想我们这种国有经营的企业,有一种潜在的制度分类,就是正式职工和临时工,临时工一般就是在工地上做事,正式职工就是负责管理坐办公室的,还有一种正式职工便是关系不够硬的职工子女,这种正式工也会做一些稍好于临时工的事情。显然,我就是最后一种。
每天我要在早上七点钟起床洗漱收拾,当我整理完这些,另外两名同事还在房间里发出呼噜声,七点半准时从出租屋出发去临时工的租住的房子接人。
走出门,冬天冷萃的风打在脸上,一下将我睡意吹走,开着单位分配的绿皮卡,车棚子里载满所有工具器械和人,一天行程便展开。从工人住处到工地需要半小时,在他们把机具搬到工地,我再往返回出租屋叫醒年龄稍大的同事和他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买完菜又将他送回出租屋,再把菜送到伙食团,早上时间已过大半,便开始琢磨去接工地上的人,直到中午吃饭,另外一名还在睡觉的同事再起床,工人们告诉我,他哥是部门科长,让他来工地镀金。
日子就在枯燥乏味中缓缓推进,和工人们接触中,我才了解到,我所在的单位是做工地现场施工,很多有刚进单位便会找关系到施工一线进行美其名曰的“历练”,等工程完结时,自己的履历上就会多添一行参与“某某工程建设”建设字样,领导看见了,便会重点“照顾”。
而我的履历从当上驾驶员开始,已经许久没有任何改动,也没有任何人会关注我这个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又给父母反应了种种遭遇,甚至还将事态的严重发展性说个他们听,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可能一辈子都只是做一名驾驶员,而他最真实的想法是想趁年轻多学点有用的知识。
父母怒喷我的“多怒”,认为我一天到晚没事儿找事儿,肯定是工作太清闲,涉交无果,我只好再一次面对我不想要却跳不掉的工作。
在工地那段时间,由于我和另外两名同事的待遇天差地别,让我日渐产生了不平衡心态,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为什么自己明明一天到晚都在开车做事,他们两却可以整天在出租屋打游戏看电视,最为让我火大的便是发工资,居然整整比我高出两千多块钱,看到工资单的那一刻,我所有尊严散落再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种种反差让我开始感到对前途的悲哀。
原以为进入国企单位,可以凭借自己一腔热血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还没来得及学习知识,就已经开始被迫工作,就算在工作上勤恳,也无法引起他人重视,挫败感第一次在心里激荡,压抑的我无法呼吸。
工程在年底结束,为期半年的工地生活告一段落,回到单位,领导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站在那两位同事面前说了一番鼓励表扬话,我则听在耳中宛如咶噪杂音搬回响。
回来路上,同事给我忠告,让我在单位少做事儿,做的事儿越少,犯的错就越小,我不理解,也很不屑。
还没褪色的军人本质敲打着我,拿了工资就要兢兢业业去完成自己的工作,无论是否喜欢本职工作,都要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所以从心底我瞧不起也看不上那些整体不做事,去讨好领导的人,这种想法只能在特定的环境实施,无法在社会中施展。
在单位的安排之下,我又陆陆续续地跑了几个工地,涨了见识,这时候才知道我们单位是做专业的燃气管道安装,承揽的工程大多数是在野外施工,野外条件异常艰苦,方圆几里没有住宅和购买日常用品的店铺,现场施工的工人为了方便省事,就在施工场所附近撘起简易工棚,白天休息,晚上睡觉。
不出车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观察工人们怎么施工,他们先把管子进行组队,用葫芦架矫正,再在管子上面画两口对接标记,打磨坡口细致化处理,最后一步焊接,焊接前要先点焊固定管子,焊工熟练的操纵焊枪在焊缝间进行填补,打底完成之后再盖面,这样一个管子的组队便算完成,看似轻松,可做完这套流程下来,花费了两个半小时。
收工之后,留下一人看守现场,我拉着其他工人返回住所,说实话,在不知不觉当中我渐渐有点习惯了当下生活,和工人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很纯粹的环境,在这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真心待人,下班之后,我们一起打牌,夏季时分班组长还组织到附近小河里抓泥鳅,这里的人们感觉不知疲倦充满欢声笑语,在我阴霾的心上洒下阳光,布下温暖。
2015年的9月,我接到单位通知,说是部门人手不够,领导想要着重培养年轻人,我便收拾行李和现场工人告别,一个人踏上了回公司的路,心里充满了期望,对即将到来的工作充满了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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