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鸣人在椅子上坐下,手脚被铁链束缚,双手被禁锢在铁质的拳笼里以防他偷偷结印,他坐的椅子下面还有个术阵,估计是用来封锁他的行动。对面是一张长长的深褐色木桌,四个人坐在桌子后面。
这场景无比熟悉,只是多了个没见过的人。鸣人仔细看那人左襟上的名牌:国安部部长信义。他穿着与其他人一样的白底红镶边制服,肩章上复杂的黄金纹饰昭示着他高贵的地位,他有些秃顶,夹杂着银丝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双黄棕色的眼睛深邃而锐利,他在盯着鸣人看。“你就是漩涡鸣人?”他问,嗓音有些苍老但中气十足。
“是。”
“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的独子?”
鸣人没料到他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迟疑了一下,他答道:“是。”
“以前是九尾人柱力。”
“……是。”
“尾兽被你和宇智波佐助封印了?”
“……是。”鸣人微微皱眉,变得警惕起来。日向规秀给他的资料写过,信义公是当今大名的弟弟,国安部第二任部长,曾长期在火之国中央监察院任公诉人,在国安部上任以来使用各种方法限制木叶和火影的权力,对木叶忍者盯得很紧,一直想把木叶收归国安部控制。他是奈良鹿津的上司、导师,奈良鹿津那刁钻的审讯风格是他一手调教出来,他比奈良鹿津更难缠,他问的每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都可能隐藏着陷阱。应对他,日向规秀的资料里只写了两句话:藏真话,别说谎。
“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好。”
“如果有人让你杀了我,你会做吗?”
“……”
日向规秀瞟了一眼信义。
“没有前提的情况下,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鸣人说道。
“你需要什么前提?”
“大名的命令。”
“为什么?”
“以您的级别,只有大名有权制裁。我是大名禁卫守护,如果大名指派我制裁您,我必须执行命令。”
“那你这次为什么违抗命令?”
鸣人定了一下,偷瞄了一眼日向规秀,日向规秀坐在那里毫无表情如同一尊石像。“因为觉得命令不合理。”
鸣人的话一出口,日向规秀的眼神就变了,他盯着鸣人,眼神里流露出警告的意味。鸣人看见了日向规秀的眼神,还是觉得胸膛中如同有岩浆在翻滚,必须倾泻出来。“我以为,以暴力手段阻截冲境流民,除了引发无意义的伤亡,没有任何益处。”
“那你说说,如果不采取暴力手段,有什么益处?”
日向规秀投向鸣人的眼神越发犀利。
此刻鸣人眼中只有信义,这个代表着火之国贵族势力的老狐狸。他看见老狐狸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而狡黠的光芒,也看见了老狐狸藏在华丽皮毛下的尖爪,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恶心。“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信义等待着鸣人接下来的话,可鸣人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了,他只好提醒道:“还有吗?”
“还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吗?”一句态度坚决的反问。
信义仔细打量鸣人,他看见那双蓝眸中除了一股纯粹的信念和勇气,什么都没有。他想起一个人来,木叶的三代火影猿飞日斩,猿飞日斩年轻时是个愣头青,口无遮拦,年纪越长却越难对付。
“你想成为火影吗?”信义忽然问道。
鸣人怔在那里,他仿佛被人举着千斤重的大铁锤在胸前砸了一回。他眨眨眼睛,眼珠游移到一边,轻声说:“这种事要看机缘吧。”
“假如你现在就是火影,还会做出对流民开放边境的决定吗?”
日向规秀用力地瞪着鸣人。
鸣人瞄到日向规秀的眼神。“我不知道。我不是火影,要怎么想象火影的做法?”
日向规秀稍微松了一口气。
信义盯着鸣人,似乎要用他那尖锐的目光把鸣人剖开。许久过后,他偏过头去,对信久说:“先这样吧,让他留在这里,十二小时后第二次提审。”
日向规秀眼神一动。
信久点头。
奈良鹿津把写了一页的笔录合上。
四个人站起来,信久恭敬地让信义先走,日向规秀和奈良鹿津跟在他们后面。
十二个小时后,他们回来了,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鸣人被叫醒,他全身都僵硬而疼痛。饥饿引发的胃痛已经消失,现在只是觉得头晕。
还是信义先提问:“你让流民过境时,想过后果吗?”
“想过。”
“怎么想的?”
“流民就是平民,对忍者不构成威胁,聚集在一起才会有战斗力,入境后分散开,没人统领,就很容易抓捕。”
“我问的不是这个。”
“……什么?”
“你让流民过境时,想过后果吗?”
“我刚才说过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
“你让流民过境时,想过后果吗?”
“我说过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
“回答我的问题:你让流民过境时,想过后果吗?”
“……没怎么仔细想过,觉得不过是放一些流民入境,也不是多大的事。”
“先这样,十二小时之后第三次提审。”
鸣人咬着牙,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瞪信义。
信义带着人出去了,门一关,室内变得异常安静,鸣人垂下头去,感觉脑袋异常沉重,他略微动了动,由于长期间保持同一姿势的胳膊稍微减轻了一点痛苦,但是膝盖的酸痛无法缓解,他的脚被牢牢地铐在椅子上,完全无法动弹。这个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鸣人思考着,由于长时间没有摄入饮食和水,他的思维变得混沌而缓慢,心口还有点发慌、发闷,一个想法刚刚诞生,便像入了水的面条一样,变得软塌塌的,最后断裂、溶解。鸣人拼命摇了摇头,要清醒,他对自己说。
终于挨到晚上七点,信义带着人进来。日向规秀把鸣人叫醒,他捏起鸣人的下巴,发现鸣人的精神还处于涣散状态,便拍了拍鸣人的脸,冷冷地说:“清醒点。”
鸣人用力睁了几次眼睛,视线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信义翻开笔录本,提起笔。这是开审以来,他第一次准备写些什么。
“之前的问题还记得吗?”信义问。
鸣人当然记得,那个被反复问的问题。“记得。”
“好,回答吧。”
鸣人皱着眉头,忍不住瞪了信义一眼,视线便移到一边去。“我没想那么多。后果什么的,在那种情况下根本顾不上。”
“看着我,再回答一遍。”
鸣人瞪大眼睛,一股怒气几乎要从嘴里冲出来,但他还是克制住,重复了刚才的话。
信义向后一靠,抱着双臂,说:“看来你还需要再多12个小时的思考时间。”
日向规秀忍不住斜了信义一眼。
鸣人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他绷着嘴唇,愤怒已经从眼睛里涌出来了。
日向规秀看着鸣人,微微地摇了一下头,随即用手扶住脖子,活动了下颈椎。
鸣人闭上眼,用力吸一口气,再睁开眼,他眼中的愤怒暂时消失,变成抗拒。
“不管我想多长时间,这个问题的答案都不会变。”
日向规秀瞳孔一颤,瞪向鸣人。
奈良鹿津撇了下嘴角。
信义的脸没有动,但眼中却有笑意。“好,那这个问题我们先略过。”
“你知道流民入境后会对火之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鸣人面露愧色,眼珠游移到一边。“会造成治安问题。”
“什么样的治安问题?”
日向规秀又在瞪鸣人,但鸣人根本没看他,只是喃喃地说:“盗窃、抢劫、强奸……意外杀人……”
“知道现在有多少起这样的案件吗?”
日向规秀的喉咙蠕动了下。
“有……”鸣人忽然清醒过来,如同被人在额头上敲了一下,他把视线挪回到信义身上,面无表情地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主管地方治安的官员。”
信义抵住下巴,想了一下,继续问:“你知道你这次的罪名足够判死刑吗?”
日向规秀猛地转头看向信义,信久斜眼看着日向规秀,日向规秀看到信久凌厉的眼神,便默默转过头去。
“凭什么?我放的是平民,不是外国忍者和官员,无论是按国防法还是按军事法,我都只能算作渎职,最多剥夺忍籍后监禁。”鸣人不卑不亢地说。
“不是说,放流民入境的时候,没考虑过后果吗?”
“……”鸣人愣在那里。
“你直到现在都下忍,以你的年纪和实力,通过中忍和上忍考核并不成问题,为什么不争取晋级?”
鸣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他眨了眨眼,嗤笑一声,“……我当年参加中忍考试的时候,赶上砂隐和大蛇丸突袭木叶,考试中断了。之后,我离开木叶,跟着师傅在外修行两年,没赶上后来的中忍考试,我回来之后,晓袭击木叶、发动世界大战……”鸣人说着,偏了下头,一脸嫌恶,“我就是一直都没机会参加正常的晋级考试。”
“那你知道无论进暗部,还是做守护,都要够上忍级别才行吧。”
“……”
“知道吗?”
“知道。”
“你对于自己两次破格任职,有什么看法?”
“……”鸣人咬着牙,脖子略一歪,瞪着信义,生气地反问,“这些问题跟这次的流民冲境问题有关系吗?”
“说说看,你对于自己两次破格任职,有什么看法?”
鸣人猛一耸肩,脸色因为瞬间的愤怒变得通红。
日向规秀斜着瞪了信义一眼,说道:“漩涡鸣人,好好回答问题。”
鸣人咬着牙瞪着信义,他把火气暂时压住,才再次开口。“没什么看法,上面给我什么职位,我都是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你觉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鸣人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日向规秀也一脸茫然。
信久望着鸣人,微微地眯着眼,眼中隐约露出一丝失望。
啪的一声,信义把笔录本重重摔在桌子上,鄙夷地看着鸣人:“你经常把上级的命令当做废话吧?一直以来,习惯了被特殊对待,觉得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就必须实现,不管会给别人带来多严重的损失和痛苦,你都要做。当然,做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出发点无比正确。是不是觉得你不管做什么,都是在拯救世界?哪怕你在出卖国家、出卖民众、出卖同僚?”
“我没有!”鸣人喊了出来,满脸通红,他在椅子上挣扎着,锁链和镣铐叮当作响,他脸上、脖子上的青筋剧烈跳动,关节因为猛烈的拉扯而发出响声。
日向结界忽然结了个手印拍在桌子上,鸣人脚下的结界便亮起淡蓝色光芒,化作千丝万缕的细线扎进鸣人身上的穴道,鸣人咬住牙齿,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血从他的口齿间溢出来。他像是漏了水的袋子,慢慢萎缩回去,瘫坐在椅子上,垂下头去,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冷静点!”日向规秀说,他斜了一眼信义,“不过是让你回答几个问题,又不是要你的命。”
鸣人听着日向规秀的话,闭上双眼,咬住嘴唇,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哎,规秀,你现在就把结界用了?”奈良鹿津朝鸣人的方向偏了一下头,鸣人脚下的符印已经完全消失了。
日向规秀白了奈良鹿津一眼。“我刚才封堵了他全身的穴道,而且他已经24小时没摄入食物和水,现在的他,你就能压制。”
信义看了一眼日向规秀,又看向鸣人,冷冷地说:“你这样的人,不管嘴上说的多么漂亮,实际上也不过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鸣人紧紧地咬着牙,浑身都颤抖着,自听得懂人话以来,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他。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也没有人如此贬斥他。鸣人想要反驳,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点心虚。他明明感知到了这个信义的目的,可是他竟然除了厌恶和痛苦,并没有多少恨意。他想狠狠地揍这个恶毒的老家伙,可他明白自己不过是想把受到的痛苦还回去。这并不是什么正当的念头。再这样下去不行的。鸣人剧烈而急促地呼吸,几乎要将牙齿咬断,他感觉到脸上和脖子上的筋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头晕晕的,耳中有嘶鸣声。他感觉胸中有一股酸涩滚烫的溶液,在他的心脏与肺里穿过,灼烧着、腐蚀着他。鸣人忍着这让他想砸墙的痛楚,吐出嘴里的血。他稳稳地抬起头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憎恨与挑衅看着信义。“你这么对我,不过是想从我身上掏出你要的东西。”说出这句话,鸣人忽然感觉轻松了许多,他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体,尽量让自己坐直,保持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我跟你耗。”他说,神情已经镇定下来。
信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低头在笔录上写了几行字。信久撇了一眼,那字太草,什么都没看清。
“那好,我们把流民冲境事件从头到尾分解一遍。”信义说道。
“你为什么会去客乡城?”
“因为接到命令,让我们‘鸢’小队去客乡城协防。”
“谁的命令?”
“火影大人的。”
“火影大人了解你的个性吗?”
“这跟本案有关系吗?”
“了解到什么程度?”
“我拒绝回答这种个人隐私问题。”
“你这个人有压倒性的实力,个性却很冲动,大局观差,她派你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是对下属失察,没造成严重后果倒无所谓,现在出事了,她得算失职。”
“……”
“你本身有无限月读事件的案底在,她却派你在外执行长期任务,这是明显的决策失误。”
“……”
“更久以前,你身为九尾人柱力,无法控制九尾,她依然让你离村修行,冒着失去九尾这个战略武器的危险,这已经不是决策失误可以解释的,应该算是对你的包庇。”
“够了。”鸣人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激动,“我这个人,放在谁手底下,谁都管不住。”
“大名也不行吗?”
“……”
日向规秀拼命地瞪鸣人,这是个多么明显的陷阱,如果漩涡鸣人跳进去了,他就该找机会把这种蠢货给做掉。
鸣人目光游移,犹豫片刻,说:“身为火之国的忍者,大名的命令我会听的。”
“那如果大名的命令不合理怎么办?”
“……”鸣人一时间愣住。
“我明白了。旗木卡卡西算是被你连累了,团队任务失败,负责人就是失职。你这个人有强烈的逆反倾向,作为下属具有危险性,轻则破坏任务,重则背叛上司——这是很容易判断的事情,火影却依然一再把你放在重要的职位,派你执行重要的任务,不是察人、决策能力不足,就是有心包庇、纵容。”
鸣人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再乱说话。说得越多,把柄越多。
“客乡城的山下良泉方面和白日城的坂本晴臣方面,也是一样。本来只要尽力执行任务,就算造成流民伤亡或部分流民入境,上面也会当做任务难度过高来处理,不会追责。遇上你,连执行的过程都没有,任务就完全失败了,就算考虑到你从中阻碍,他们也算消极放弃,如果他们有跟你正面对抗的行为,倒是不必承担什么责任。——怎么说呢……鹿津,你觉得呢?这件事该如何定性?”
鸣人闭上眼,攥紧拳头,浑身颤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克制。但是想到大家都被牵扯进来,他还是一口血涌了上来,呛得他直咳。
“信义公,”奈良鹿津未及开口,信久先说了话,他对着信义轻笑一下,语气恭敬,“审讯还没完,定性还为时过早。”
“啊,是。”信义转过头去看着信久,“刚才的结论,是基于漩涡鸣人之前的一系列答案而推导出的。具体的分析过程,在这里,你可以拿去看。”信义把自己的笔录推到信久面前,继续说,“接下来我还会问一些问题,如果漩涡鸣人的答案有明显改变的话,我会推出别的结论。”
信义的话让鸣人一个激灵,他茫然地看着信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惶恐。他的脑子迅速转起来,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信久笑了笑。“但是,信义公,到了法庭上,只有审讯时记录的口供才能作为证物,您的推论,不能作为证物啊。”
“信久,你说,法官是怎么判定罪行的?”
“……”信久怔了一下,只是笑笑。
信义转过头来,看着鸣人,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也是凭他自己的脑子去推定,他相信什么,事实就等于什么。”
鸣人不禁抖了一下,他觉得信义那张脸就像一只微笑地盯着猎物的狐狸,它只要伸出爪子,就能触到猎物的喉咙。鸣人的身体无法自制地向后退,紧紧地贴在椅背上。
日向规秀斜眼瞪向信义。
信久看着日向规秀,眼神冷酷。
日向规秀怔了一瞬,便恢复正襟危坐的仪态,脸上也不再有什么表情。
“接下来你们问吧。”信义说。“不过,先让他在这里休息一下。十二小时之后第四次提审。”
信久偏头看着信义,恭敬地微笑:“给他一些食物和水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如果出现什么问题,审讯会被迫中断。”
“48小时内不会有生命危险。先这样。”说着,信义站起来往外走,鹿津跟上他。
信久和日向规秀也只得站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日向规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觉得,现在的漩涡鸣人如同入秋的花草,只要再降下一场寒霜,他就会彻底趴下。
休息室里。
面容清秀、衣着雅致的年轻女孩送上新煮的茶水与精致的糕点。
信久说声谢谢,便让女孩出去了。
门关上后,信久示意规秀查探一下周围的动静。规秀开了白眼,确认之后,低声说:“没什么人,也不见仪器,放低声音就可以了。”
信久点头,压低声音:“漩涡鸣人可能要顶不住了。”
“是。信义公太了解他,处处攻击他的软肋。他应变能力又差。”
信久拿起桌上的热茶,示意规秀也品尝一下。
规秀拿起茶杯,呷了一口。
“奈良鹿津的作用也不小。他与漩涡鸣人打过几次交道,这次的事,他从头到尾参与了,所有当事人的口供他都有。他掌握的情报,肯定会提供给信义公。”信久悠悠地说着。
“估计鹿津还给信义公提出了一些审讯策略。”规秀若有所思地说。
隔壁的休息室里。
鹿津双手捧着茶杯,瘫坐在椅子上。
信义盯着桌上那盘糕点看了半天:“鹿津,你来看,这上面是栀子花还是茉莉花?”
鹿津看了一眼糕点,说:“应该是茉莉。”
“为什么?”信义很真诚地看着鹿津。
“北边少有栀子花,茉莉倒是很受欢迎的室内盆栽。人创作装饰花纹的时候,素材一般取自熟悉的事物,厨师每天见的都是茉莉,做花纹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按照茉莉的样子做。”
信义略想了一想,问:“那如果厨师是南人呢?”
“尝一口就知道了。”鹿津把糕点拿起来咬了一口,随即皱眉,“咸的。”
信义也拿起糕点尝了尝,点点头,“嗜咸的确是北人的做派。但是,也可能是南人来这里做了厨师,为了适应北人的口味,故意做成咸味的糕点。”
“花果糕点,做成咸的?——那这个南人厨师的自我要求未免太低了点。”鹿津吐槽道。
“呵呵,这悬案要见到厨师本人才能断了。鹿津啊,你再猜猜,隔壁现在正说些什么?”信义笑着说,面目慈祥。
鹿津斜了一眼将两个休息室隔开的墙壁。“别的不好说,但肯定议论了咱们师徒两个。”
“哈哈哈。”信义笑出声。“不过,鹿津啊,你给我的报告,也只是能用。如果情报再深入些,不会拖到现在。”
鹿津放下茶杯,转过身来,一脸慵懒之色,“老师,漩涡鸣人他不是个包子,戳下去就能见到馅,他起码是块石头,您得重锤几下,他才能碎。”
“越来越贫嘴。”说话间拿起那糕点,一只手拖着丝帕,一只手把糕点递进嘴里,咬了一口,便随手把糕点扔进丝帕,连同丝帕一起丢在桌上:“空有一副好看的样子。”说着,他转头看向鹿津,神情严肃起来,“接下来你审,一轮出结果。信久的面子,你不用管。”
“是。”
鸣人被叫醒。他艰难地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像陷进一团浓雾,又像在梦里,那些正在走动的是人吧?哦,又要开始了。
缥缈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似乎在叫他的名字。
“漩涡鸣人,听见我说话了吗?”
“你说。”
“现在我们要求你把流民冲境事件从头到尾梳理一遍,把所有细节都告诉我们。”
“知道了。”
“你记忆中,流民冲境事件发生的时间是什么?”
“30日……不,31日零点过后。”
“具体到分钟。”
“……没注意。”
“流民开始冲境时,你是怎么知道的?”
“……观察到的。”
“怎么观察到的?”
“……就是看见了。”
“8号驻点与流民的距离比你近,驻守人员都没看见,是接到前面的传令才过去的。”
“……”
“据8号驻点的人员说,他们接到传令时,是零点五十分到零点五十五分之间,按他们的体感时间,大概是你们走了五分钟后,他们才接到了传令。37号驻点距离事发地最近,他们确定流民冲境开始的时间是零点四十八分。反推一下,可以认为流民一开始冲境,你们7队人员就赶过去了。”
“……是这样……”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流民开始冲境的?”
鸣人眯着眼睛,视线稍微清晰了些,他感觉是那个长得像鹿丸的人在说话。
鸣人,记住,别让木叶知晓你的能力。——佐助的警告在鸣人脑海里回响。
“就是看到的,我在仙人模式下的感知能力比别人好些,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你在仙人模式下的感知极限是多少?”
“……10公里。”
“你与事发地的距离超过10公里了。”
“!”鸣人骤然清醒了许多。他终于看清了眼前坐着的一排人。奈良鹿津正掐着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有时候,状态好的话,也能超过10公里。”
“超出多少?”
鸣人估算着自己当时与事发地的具体距离,不禁一惊。他离事发地足有30公里。
“回答我,马上。5秒内不回答,你之后的答案会被认为是谎言。”
“……我也不确定。”鸣人答道。
信义微微一挑眉。这个问题的答案,漩涡鸣人与旗木卡卡西、奈良鹿丸和佐井保持了惊人的一致:不确定。无论这四个人在隐瞒什么,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漩涡鸣人拥有超常的感知能力,单论感知,放在整个忍界都没有敌手。
“你为什么要动用感知能力?”鹿津继续问。
“方便防卫。先查探到异常的话,可以有所准备。”
“你的感知能力对自身消耗大吗?”
“……大。”
“什么程度?”
“……顶多维持5分钟。”
“那就是说,流民刚好在你的感知时间内开始冲境?”
“……是。”
“太巧合了。”
“……就是这么巧。”
奈良鹿津怀疑地看着鸣人。“有人看见你在流民冲境开始前,曾经出境,在你出境不久后,流民就开始冲境了。 ”
日向规秀一惊,不解地看着奈良鹿津。
信久皱起眉头,斜了一眼奈良鹿津,正要说话,却被信义在桌下伸出的手拦住。“让鹿津问完。”
“……谁说的?!不可能!我没有离开过驻点!我没出境!我是直接感知到流民冲境,直接从第7驻点出发赶过去的!”
信久的眉头继续皱着。
日向规秀见信久刚才退了回来,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但是确实有人看见你出境。”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没做过的事,他怎么可能看见?!”鸣人本来就头晕胸闷,现在又气又急,几乎背过气去。
“不是一个人这么说。”
“……我没出境!卡卡西老师他们都可以证明!”鸣人的气息变得粗重短促。
“他们与你是亲近关系,不能为你作证。你要找别的证据来证明你没有出境。“
鸣人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六队和八队的那两个人呢?”
“晚饭过后,他们去睡觉了,之后你们七队所做的事,他们一概不知道。”
“……那按你这么说,就算我出境,也不会有人看到!”
奈良鹿津眉尾一挑。“看到你出境的人,可以不是火之国这边的人啊。”
“!”
“我提醒你,关于你未经允许擅自出境一事,我们这边有目击人证。如果你自己拿不出反驳的证据,笔录我们递交上去,你就是通敌的嫌疑。”
鸣人一愣,随即整张脸慢慢地皱在一起,他张开口,刚要说话,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这口血仿佛是他的半条命,血落在地上,他整个人也瘫了下去。他垂着头,回想起之前信义的话:法庭上,法官相信什么,事实就等于什么。鸣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窿,寒气入骨,骨髓与血液都结成了冰。随着一声冷笑,鸣人缓缓抬起头,他发现他面前的四个人的脸孔惊人地相似,皆如石雕,坚硬顽固。
“你们已经把‘证据’准备好了,还用问我吗?‘通敌’是死罪,你们都能扣给我,还有什么做不到?想要我的命,但是又得光明正大地杀我,是吗?“鸣人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就这么容不下我?“
对面没有回答。
鸣人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别问了,不过是浪费你们的时间。我今天是落在你们手里了,想怎么处置我,随便吧……我只是没想到……我……漩涡鸣人……竟然……”鸣人笑出声来,声音听着很虚弱,“会被自己人……”鸣人死死地咬住嘴唇,血从破裂的唇上流出来。
“信义公,关于这件事,我有句话说。”信久忽然开口。
信义转头看向鹿津,“鹿津,你的话说完了吗?”
“没有。”鹿津干脆地回答。
信义又转头看向信久,冷冷地说:“先让鹿津把话说完。”
奈良鹿津看着异常痛苦的鸣人,眼中的歉意一闪而过,随即很轻松地耸了耸肩。”其实,在我们审讯官眼里,所有人都可能撒谎,所有证据都可能是伪证,没什么结论是不能被推翻的,只要有一个关键的证据。”
“……”鸣人睁开了眼。
信久斜了鹿津一眼。
“受审人给出的细节越多,真相被掩盖的几率就越小。”
鸣人慢慢地抬起头来,他茫然地看着鹿津,苍白的脸上有着一双异常疲惫的眼睛,蓝色瞳孔被血丝分割得支离破碎。
“如果你的罪名早已定下,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定罪是法官的事,我是审讯官,我的职责是尽可能地搜集证据,在多人口供冲突的情况下,寻找那一句真话。只要你给我的证据足够,我就会在呈交给法官的审讯报告上写:对漩涡鸣人某项罪名的指控,不成立。”
鸣人的眼角垂了下去。
“而且,我会把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记录在案,原原本本地呈给法官、归入档案。就算今天我判断失误,法官、陪审团也可能推翻我的错误结论。就算今天所有人都断错了案,看了档案的后人会还你公道。”
鸣人的眼里隐约闪现出泪光,但没有眼泪落下来。
“所以,请你配合我,尽量把所有的细节给到我。记住,细节越丰富,对你越有利。”奈良鹿津给了鸣人一个坚定的眼神,“下一个问题——”
开审40个小时之后,信义终于决定结束这次特别提审。在他说出“结束”这个词的瞬间,鸣人便翻着白眼陷入昏迷。日向规秀立刻叫人为鸣人解绑,亲自送他去医院。
信久向信义行礼告别。信义微笑着对他说:“回去好好休息,你也累得不轻。”
信久和日向规秀走后,信义和鹿津坐在空荡荡的审讯室里。
信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把椅子,以及地上还未干的血迹。
奈良鹿津在一旁整理笔录:流民冲境事件共有11处疑点……其中8处疑点已经确认事实……其他3处目前证据不足,留档待查。另发现漩涡鸣人隐藏有特殊能力……需特别注意。
“鹿津,”信义若有所思,“这小子要弄到我们这边来,以后用得上。”
鹿津转过头去看着信义。“那您得跟木叶的火影大人和信久大人商量了。”
信义淡然一笑。“等他上了军检法庭,木叶和信久就不得不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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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的成果,9724字,/(ㄒoㄒ)/~~,今天写到最后收尾的部分,自己都要背过气去了。果然过敏的后遗症不是开玩笑的。
许多错字和细节瑕疵还没来得及改,明早再修。
明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我要休息了,不然真的要趴下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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