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传大乘佛教里,菩萨的职司是“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依据“人人具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汉传大乘佛教理念,人人都可以修行成为佛陀。但是,要修行成为比佛陀次一级的神明“菩萨”,就不像“菩萨”一词的称呼那么世俗化了,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佛门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成为菩萨品阶的神明,一定得具有人间帝王、王子之类的身份背景(在发展沿革中,这种概念在一些教派稍有松动,如具有“婆罗门”种姓概念的;具有王后、王妃、公主之类身份背景的女性在一些教派也可以忝列菩萨品阶的神明。不过关于菩萨的性别因宗教派别的差异,也有另外的说法,如有些教派就认为佛和菩萨品阶的神明根本就无性别之分,理由则是把“法无定相”、“佛法无边”等说法做为依据)。而且菩萨品阶的神明转世应化也多为人间帝王、王子之类的风云人物。可以说“菩萨”品阶的神明是佛教中唯一对身份有要求的贵族神明。有了这样的身份限制,面对佛教的“三千诸佛”(是泛指的说法,意思是很多),“菩萨”的队伍要单薄许多。而“须菩提祖师”做为一个“太乙散数”,在《西游记》一书中,我们是找不到其曾经的人间帝王、王子之类身份。除了这些,服饰也有很大的差别。
在《西游记》一书中,尽管牵扯到西天的人、物、国体、官员设置、民风民俗,都被作者进行了汉化的描写。但是对于“菩萨”“佛陀”这样的神明,则找不到明确的汉化描写。
其实“菩萨”这个品阶的神明其装束在作者生活的年代,早已成为定式。因其身份高贵,一般都是着古西域的王子装束。头戴宝冠、身披天衣、璎珞装饰的天人相。裸上身(包括上身、、居部一定程度的裸露),下着大裙。因为具有过人间帝王、王子之类的身份,所以佩带的饰物都很多,如头饰、项链、璎珞、耳环、手镯、脚镯、帔帛等等,其佩带的饰物几乎都能遮盖大部分裸露的上身,有的甚至接近全部遮盖。诸菩萨之间的区别则是按佛经的描述,体现在头饰、身相和一些细微的标志上。不过在“菩萨”这类神明的装束上也有三个特例,这里也和书友朋友们简要的探讨一下。
一是观音菩萨的女体相。据《悲华经》记载,观音菩萨的来历是转轮圣王无净念的太子名不拘(关于观音菩萨的来历,也有“公主之说”以及其它说法)。以古代流传下来的佛教造像来看,早期的观音菩萨是蓄着小胡须的男相,这种形象一直保持到五代十国时期。到了宋代,依据《妙法莲华经》(简称《法华经》,为大乘佛教初期经典之一。据传是起源依据释迦牟尼佛晚年在王舍城灵鷲山的说法而作,经过历代佛教理论家的增益,至十一世纪全面修缮完备的佛教典籍)《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篇中观音有三十二种应化,非男非女的说法,观音菩萨的女体相开始出现,不过女体相的观音菩萨依然是西域王族装束。遮盖上身的饰品有一定程度的增多或增大,裸露方面比起男相菩萨有一定程度的含蓄。而在《西游记》书中,观音菩萨被彻底女性化,被孙悟空戏谑为“该他一世无夫”。其“头上戴一顶金叶纽,翠花铺,放金光,生锐气的垂珠缨络;身上穿一领淡淡色,浅浅妆,盘金龙,飞彩凤的结素蓝袍;胸前挂一面对月明,舞清风,杂宝珠,攒翠玉的砌香环珮;腰间系一条冰蚕丝,织金边,登彩云,促瑶海的锦绣绒裙;面前又领一个飞东洋,游普世,感恩行孝,黄毛红嘴白鹦哥;手内托着一个施恩济世的宝瓶,瓶内插着一枝洒青霄,撒大恶,扫开残雾垂杨柳。玉环穿绣扣,金莲足下深。三天许出入,这才是救苦救难观世音”的形象,仍然是西域王族装束,比起男相菩萨只是多了一袭“结素蓝袍”。
二是地藏王菩萨的僧侣相,地藏王菩萨除了菩萨类神明天人相造型外,也有僧侣相,起因缘于新罗国(位于朝鲜半岛南端)王子金乔觉出家为僧,在九华山苦修了七十五载,佛教信徒根据《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语:菩萨“安忍如大地,静虑可秘藏”,认定他即为地藏王菩萨应世,尊其为“金地藏”。从此九华山就成为地藏菩萨的道场,与峨嵋山、五台山、普陀山并称为“四大佛教圣地”,地藏王菩萨因此也有了个出家僧人的造型。
三是弥勒菩萨(或称佛、罗汉,因教派或佛教理念而异)的僧侣像,前文已有介绍,这里不在详述。
而在《西游记》一书中,我们也丝毫找不到须菩提祖师和人间帝王、王子之类相关的身份背景,除了身份、服饰的差异之外,菩萨类神明手中的法器也许有多种多样,但也一样绝对不会有道家的法器“麈尾”的。须菩提祖师也不可能会是菩萨类的神明。
㈦佛陀,佛陀是佛教的顶级神明,(简成“佛”,信徒们常敬称为“佛祖”)。尽管佛陀是佛教的顶级神明,但是依据“人人具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汉传大乘佛教理念,人人都可以修行成为佛陀的。所以佛陀的队伍也是相当的庞大,常见的说法是西天有“三千诸佛”,而实际上这个“三千诸佛”是泛指,意思为很多,也指全体佛陀。在这“三千诸佛”里,其领袖神明当为“三佛”(前文已有介绍,这里不在详述)而“三佛”中的首领大神为释迦牟尼佛是无任何争议的。那么《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是不是这“三千诸佛”中的一员呢?似乎很令人诧异。要将这“三千诸佛”逐一与须菩提祖师做个对照实际是件不容易做的事情。
不过,细细品味《西游记》,我们依然会发现,须菩提祖师也不属佛陀类的神明。其一,装束不对,“佛陀”这个品阶的神明其装束在作者生活的年代,和“菩萨”一样,也早已成为定式。除弥勒佛有僧侣装以外,其他的佛陀都是头上有肉髻,有右旋螺发或水波纹发,两眉之间有白毫或无白毫,通肩式或袒右肩式大衣、褒衣、博带衣等等这一类的装束,手中也许有这样那样的法器,或者用手摆出这样那样的法印,但也一样不会有道家的法器“麈尾”的。其二如果须菩提祖师为佛陀类的神明,佛祖如来大可不必亲去灵霄宝殿,或者说即便去了,也不必动手,让一个(假设为佛陀类神明的须菩提祖师)佛陀跟去出手即可。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在《西游记》第八回里,佛祖如来降服孙悟空之后,回到西天的雷音宝刹,“三千诸佛”(全体佛陀)都来迎接如来的归来,如果须菩提祖师为佛陀类的神明中的一员,当在这迎接如来的归来队伍中。但《西游记》书中并没有提到这一点,而且我们也可以想像到,如果手持道家法器“麈尾”的须菩提祖师出现在这样的队伍里,那这“三千诸佛”(全体佛陀)的队伍也就变味了。
也有很多书友朋友说,须菩提祖师为佛祖如来的另外的化身,专门点化孙悟空的。其根据是按照佛教的说法,佛祖如来有无穷法相和幻身。其实这种说法也不恰当,也可以说是种想当然的结果,因为在《西游记》书中,作者对须菩提祖师的描述和如来佛祖是有着实质性区别的。
在佛、道两教为争夺信徒而跨越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两教之间的神明互相拉来供奉,经典互相借鉴使用,宗教用语互相使用等等,已经是种普遍性的现象。但是,这并不能遮盖佛、道两教各自的特点、特色。在宗教理论方面,都有各有千秋,独树一帜而出彩的地方,道教的为其宇宙观理论;而佛教的则是其人生观理论(当然在佛、道两教跨越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佛、道两教这方面已经有很多的揉合和借鉴,互相运用的理论)。
道教的宇宙观理论十分庞大和繁杂,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基础理论,以自然崇拜、主生、养生为主旨,对天上的星宿、以及诸多自然现象,都赋予了神仙的概念,从而激发人们对自然界的好奇心,诱导人们修道成仙,长生不老,以升入天界。在古代,在全真道教产生之前,道教的信徒多为权贵阶层与其宇宙观理论有着重大的关系,因为权贵阶层不存在衣食之忧;不存在手中钱财匮乏之虑。吃饱了、喝足了、女人玩够了,就想着怎么样长生不老,天上的日、月、辰是怎么回事,白云在天上飘来飘去多自在等等,有了这样的欲念和好奇心,那么就修道吧,特别是宇宙观理论一定能满足这些权贵阶层的心理需求。道教的宇宙观理论中,对于天上(天界)神仙住的地方,那是描绘得丰富多彩,是一个堪称完美,并且是一个“白日飞升”后住上去之后就会长生不老、与天地永寿的世界。相比之下,佛教的宇宙观理论就显得有些单薄。如佛教的“天界”起初就是“西天极乐世界”,后来的大乘佛教又划分出东方净琉璃世界、娑婆世界、极乐世界,甚至于也和道教一样都有三十六周天,但“西天极乐世界”仍为其“天界”的中枢系统。
尽管佛教的“天界”也扩延为整个周天,但是其以“西天极乐世界”做为其“天界”的中枢系统,与中国传统的文化中追求正统、中心等理念是有相悖之处的。古代的中华民族自尊理念很强,一直自豪地认为我们是中央之国、中央上国,例如在《西游记》第三十九回《一粒金丹天上得三年故主世间生》中,《西游记》作者就借孙悟空之口来阐述“我东土古立,久称上国,……自古道,上邦皇帝,为父为君,下邦皇帝,为臣为子……”这一民族自尊理念的。不仅如此,中华先祖们甚至于还找出了天上的中心正对着地上的中心位置“天中”(今河南省驻马店市)。而“西天极乐世界”就方位而言,则是西天一隅,不属于中央之位。所以天上中心位置就理所当然成了中华民族上古传说之神、民俗之神、道教神仙等等之类神明的居处。而佛教与中土文化的揉合过程中,在和道教跨越千年的斗争中,由于其“西天极乐世界”位置的限定,也给中国本土道教留了一个攻讦的口实。如佛祖释迦牟尼就常常被道教信徒,甚至于在民间被称为“西天世尊”、“边隅之神”、“天隅之神”等等。释迦牟尼佛被称为“世尊”在佛经上是种常见的说法,寓意为释迦牟尼佛是世上最尊贵、最受人尊敬的神明。如《无量寿经义疏》卷上载“佛备众德,为世钦仰,故号世尊”。但是汉文字义奥妙之处甚多,“世尊”一称也被道教信徒利用,认为释迦牟尼佛称“世尊”是由于其转世成神的缘故(没有道教的“白日飞升”高明),佛教有“三世”学说,释迦牟尼佛有做人间王子、思惟菩萨的经历,涅槃后才成为了佛祖,故称“世尊”。借此以抬高道教“长生不老,白日飞升”的修行方式。再加上佛教其“极乐世界”的位置在“西天”,而“天界”的中心部分又居住大量的中土上古传说之神、民俗之神、道教神仙等等。并且在民众和道教理论家们千百年的努力下,以中国古代封建王朝(秦朝为主要参照蓝本)的政权体系为蓝本,形成了神仙界的政权体系。而以中国历代封建政权和宗教的关系来看,宗教可以对政权体系产生重大的影响力,但不能凌驾于政权体系之上或者对政权有绝对的主导作用。所以,在中土大地上,任何宗教活动历来都是在政权体系之下运行的。宗教与政权体系的这种关系千百年来在中国社会已经形成了一种氛围和共识。而这种氛围和共识也被道教信徒们延伸至神仙界的政权体系当中。除了说释迦牟尼成佛是“老子过函关化胡”的因素外,其封号也是神仙界(道教)的政权体系(玉帝)封敕的,道教信徒在已有的“世尊”称号前又加了两个字,称释迦牟尼成佛为“西天世尊”。这个“西天世尊”的称号要比“边隅之神”、“天隅之神”等等文雅了许多,但寓意都是指释迦牟尼成佛为天界(或天边)某个方位或角落的神明。这其实是道教信徒们对佛教的一种贬损。但是由于中国民间对于宗教与政权体系的关系已经成了一种氛围和共识。释迦牟尼成佛为“西天世尊”的称号在民间也被得到广泛的认可。这也说明佛教的宇宙观理论和道教的宇宙观理论相比,在迎合中华民众文化理念、意识等方面,相对于土生土长的道教是有缺位之处的。不过佛、道两教在百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互相揉合,互相取长补短,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的神明体系和宗教理论,都不同程度的存在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现象。正是由于在神明、经典甚至于宗教用语等方面的互用,所以,汉传大乘佛教也因其程度深刻的汉化,而也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西游记》第七十七回《群魔欺本性一体拜真如》中,如来佛祖在作自我介绍时,就提到“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万物尽皆生”的说法,实际上就是道教宇宙观理论的翻板。而在《西游记》第八十六回《木母助威征怪物金公施法灭妖邪》中,作者就借孙悟空之口,说出了自己对于三教的认知理念“……李老君乃开天辟地之祖,尚坐于太清之右;佛如来是治世之尊,还坐于大鹏之下;孔圣人是儒教之尊,亦仅呼为夫子……”等等,这几句话就很简炼的点出了三教各自胜出的地方,道教在于其宇宙观理论;佛教在于其人生观理论;儒教在于其为人处世的伦理观理论。
《西游记》一书的作者,在描述与宇宙观理论相关的佛、道两教的神明体系时,道教的神明体系在“天界”依然是占主导和支配地位的,只是没有佛法高明而已。如在《西游记》第七回《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中,玉帝传旨着游弈灵官同翊圣真君上西方请佛祖如来降伏孙悟空,如来临行前就对众菩萨说,“汝等在此稳坐法庭,休得乱了禅位,待我炼魔救驾去来”。在第八回《我佛造经传极乐观音奉旨上长安》中,佛祖如来离开天宫回西天雷音宝刹后,就对佛门的大众神明说到,自己是“……辞驾而回”的。这其中的“救驾”、“辞驾”等词语,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当然“救驾”、“辞驾”这类词语,这里就没必要做过多的解释了。而同在这一章节里,如来佛祖殄灭了妖猴,欲返西方极乐世界时,天蓬、天佑请如来佛祖少待,告知如来佛祖,玉帝要举行答谢会筵,“如来不敢违悖,即合掌谢道:'老僧承大天尊宣命来此,有何法力?还是天尊与众神洪福,敢劳致谢?’”可见作者也是认可道教神明体系中的权力体系在“天界”中的这种主导和支配地位的。
而佛祖释迦牟尼的“西天极天世界”虽然是“灵鹫峰头聚霞彩,极乐世界集祥云”,但依然为“西天”一隅,不过其属下的菩萨等神明在“西天”以外是有多处道场的,也算为“西天”一隅增添进了许多内容。
佛教的人生观理论也十分庞大和繁杂,丝毫不逊于道教的宇宙观理论。正是这种人生观理论使其在平民阶层有着广泛而久远的影响。
佛教的人生观理论关于人生方面是个矛盾体(按照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论,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既对立又统一的矛盾体。譬如汽车,既有输出动力的发动机,又有限制汽车行动的制动系统),一方面尊重生命,提倡“众生平等”;另一方面又贬斥人生和人类社会,称人体为“浊物”、“浊骨”等等,称“人类社会”(人界)为一个丑陋的、肮脏的“红尘”世界。这个矛盾体在《西游记》一书中也有相应体现,在尊重生命方面,莫过于唐僧,其为了“不伤生”这个信念,在取经途中多次跟孙悟空起冲突,多次念紧箍咒料理孙悟空。例子很多,这里就不在列举。而在贬斥人生方面,《西游记》书中也有描述,在第九十八回《猿熟马驯方脱壳功成行满见真如》中,接引佛祖弄了个无底船接唐僧师徒过“凌云渡”,唐僧上船毂“辘的跌在水里”一跤,就脱去了自己的人体这种“浊物”、“浊骨”,泱下一个死尸顺水而去,作者还作了首诗赞赏这件事:“脱却胎胞骨肉身,相亲相爱是元神。今朝行满方成佛,洗净当年六六尘”。依佛教的理念,这种脱去“浊物”、“浊骨”的情形是功德圆满的体现,但是,只有唐僧一人脱去“浊物”、“浊骨”就有点令人思量了。依唐僧师徒四人(且不说白龙马)的来历看,孙悟空是只猴子,却是灵根育孕源流出的“仙胞”,沙悟净虽然是个妖怪模样,据他自称还吃人无数,却是被“贬下界来,变得这般模样”;这两人有仙体,过“凌云渡”没有泱下“浊物”、“浊骨”还有理由。但是和唐僧相比,猪八戒没有泱下这种“浊物”、“浊骨”,可以说就是对人生、对社会的一种贬斥了。因为唐僧和猪八戒都是转世投胎的。《西游记》书中唐僧是如来佛祖的第二个弟子,是个修行了十世的罗汉,投胎到人间转世,其父陈萼为新科状元,其母为丞相殷开山之女,尽管其父母也是历尽磨难,但这并不影响唐僧煊赫的权贵背景。而且唐僧还是唐太宗钦封的“御弟”(《西游记》一书中殷开山是唐朝的丞相,唐僧是唐太宗钦封的“御弟”,这种与历史上是不是相符的问题,不属本文论证的范围,本文只做引用)。而《西游记》书中猪八戒尽管也是转世投胎,但是其家世要说起来,依传统人文的观点来看,则是无丝毫光彩之处。猪八戒被玉帝痛扁二千锤之后,“一灵真性”先是投在母猪胎里,成了“野豕”、“老彘”的模样。出生后“咬杀母猪,打死群彘”,可以说是个不孝不义之徒(《西游记》书中的如来佛祖,被孔雀吸下肚去。如来佛祖剖开他脊背出来后还封孔雀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而猪八戒则咬死了给与其生命载体的母猪)。后来又在福陵山云栈洞卵二姐处当了个“倒蹅门”女婿(在中国人的传统中,“倒蹅门”女婿是个被鄙视的群体),卵二姐死后靠吃人度日。受了观音菩萨戒行后又去高老庄当了几年女婿。就是这样一个破了色戒,泡过两个女子,还有不孝不义情节这种出身背景的人(尽管其有神通,但属转世投胎后仍被保留的范畴,并不抹去其投在母猪胎中,从母猪体内产出的履历),过“凌云渡”竟然不需要泱下这种“浊物”、“浊骨”。不说吃人,就依猪八戒从母猪体内产出的履历;有不孝不义情节;而且破了色戒的来历背景,不需要泱下这种“浊物”、“浊骨”就能上灵山。而一性至诚,出身高贵,并有唐太宗钦封“御弟”身份的唐僧竟然要泱下“浊物”、“浊骨”才能上灵山这两件事情对比来看,姑且不论作者的动机,我们就能感受和联想到这种对人生和社会的贬斥。
佛教视“人界”(人类社会)为一个丑陋的、肮脏的“红尘”世界(这与道教“长生不老,白日飞升”的以“主生”为主导理念的人生观是有区别的),是诱惑人们产生各种欲念、(妄相)的“欲界”或“苦界”。有“欲”便有“苦”。视人们的为污垢、肮脏之物,“浊物”、“浊骨”、“肉胎”、“凡骨”等等。人从母体里生出来就是带着“垢姿”而来,人来到这个“红尘”世界要吃东西,要男女,要排解大小便等等,这些都是“垢姿”,而这些大量“垢姿”的人,在“人界”(人类社会)还会产生各种“妄相(欲念、)”,所以人生为一个痛苦而又历尽磨难的过程。佛教贬斥人生和人类社会的说法,在民间影响很大,创于金元时期,以道教的《道德经》、儒家的《孝经》、佛教的《心经》为必修经典,同样强调修心的道教全真教派,对此更是充分借鉴并发扬光大。如全真教派创始人王重阳的诗:“修行须借色身修,莫滞凡躯做本求。假合四般终是坏,真灵一性要开收”。称“唯一灵是真,肉身四大是假”。再如丘处机的词,把人形容为“一团臭肉。千古迷人看不足。万种狂心。六道奔波浮更沉”。谭处端则把人体贬斥为“本是一团腥秽物,涂搽模样巧成魔”。像这类诗词,让现代一些生活热情很高,喜欢把全部精力投身于社会,喜欢追星自恋的人看了心里绝对不舒坦。但是这样的人生理念,给艰于生活,心灵苦闷的人们则指出了一条心灵解脱的出路。
不过做为污垢、肮脏之物的这种带有“垢姿”人体,以及丑陋的、肮脏的“人界”,并不是一无是处,因为这种带有“垢姿”的人体给“灵魂”提供了一个载体;丑陋的、肮脏的“人界”又给人们提供了在磨难中领悟“四谛”的契机。
“四谛”是释加牟尼佛提出的一种修行理念,“谛”的意思是真理,四谛也就是四个“真理”:苦谛、集谛、灭谛、道谛。“苦谛”是说人的一生到处都是苦,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其实都是苦。“集谛”指人受苦的原因。因为人有各种各样的,将愿望付诸行动,就会出现相应的结果,那么在来世就要为今世的行为付出代价,即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灭谛”是说如何消灭致苦的原因。要摆脱苦就要消灭。“道谛”是说如何消灭苦因,消灭苦因就得修道。祛除“六贼”来修行。
“四谛”其实就是要人们祛褪心中的一切杂念,通俗的说法就是要人们祛褪“六贼”。佛教上说的六贼是指“眼耳鼻舌身意”对人们心智,人生理念的干扰;是对人们充满各种各样的或非分的一种贬斥。在《西游记》一书中,作者就也提到过这“六贼”,如在《西游记》第四十三回《黑河妖孽擒僧去西洋龙子捉鼍回》里,孙悟空就对唐僧说道:“老师父,你忘了'无眼耳鼻舌身意’。我等出家人,眼不视色,耳不听声,鼻不嗅香,舌不尝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如此谓之祛褪六贼。你如今为求经,念念在意,怕妖魔不肯舍身,要斋吃动舌,喜香甜嗅鼻,闻声音惊耳,睹事物凝眸,招来这六贼纷纷,怎生得西天见佛?”
实际上在现代社会,我们承受的“六贼”干扰要远远大于《西游记》作者生活的年代,如:追星、世界杯、潜规则、汽车、摩托车、手机、电视、电脑、等等之类的东西,在明代那是没有的,现代社会对人们的诱惑比明代那是更多。祛除“六贼”在过去,都是件非常不易的事情。现在的难度比古代可以说是更大。
由于“人界”被视为一个丑陋的、肮脏的“红尘”世界,人们的又是诱惑人们产生各种欲念、的污垢、肮脏之物。所以,佛教就劝导人们要以“一切皆为空相”的理念,戒绝各种欲念;忍受人生的各种痛苦。执著“身苦”,才能修行,当“身苦”已经不能扰乱心灵,心灵深处已经忘却了苦乐的感觉,就超脱了一切,进入了“菩提”境界(也就是佛门里常说的“悟彻菩提”)。然后证得涅槃而成神明。最著名的例子,当属佛教里的第一大神明,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释迦牟尼先是迦毗罗卫王国的王子,后抛弃荣华富贵,别妻离子,成为不名分文的流浪汉,出家修行。在菩提树下打坐六年,“悟彻菩提”。在人间传经宣法四十余载后涅槃而成佛陀。正是缘于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打坐之故,菩提树也因此成了佛教的圣树。“菩提”一词在佛教语言中也成了“觉悟、智慧、真理、功果”的代称。“悟彻菩提”之说即缘于此。
除了关于人生方面的说教,佛教的人生观理论还有庞大和繁杂“三世”说(也称“三生”说、“三际”说,指前世、今世、来世)、“三界”说(三界的说法十分繁杂,因教派或佛教理念而异。如欲界、色界、无界三界;断界、离界、灭界三界;法界、心界、众生界三界;天界、人界或称苦界、地界或称幽冥界三界等等,但大意近似或者说差异不是很大),佛教的“三界”说是依据其“灵魂不灭”的理论,为“灵魂”打造的三个“居民点”。佛教的“天界”跟道教的“天界”相比,尽管要逊色许多,但其住民的都是神明,并且通过对道教“天界”的借鉴,也有很大程度的发展,也有很多令人神往的精彩之处。“人界”(人类社会)则为一个丑陋的、肮脏的“红尘”世界,是神明“转劫”,普通人受苦受难,接受考验,觉悟者艰苦修行的地方。“地界”则是个“因果”分明的地方,在“人界”没有修成正果的人或动物,死后灵魂都要来到这里,在这里被“地界”公正无私、明察秋毫的神明,明辨是非地考证其“前世”,甚至于“前几世”积累的“因果”后,重新发落,决定去向。
佛教的“三界”说在民间的影响很大,因而“三界”的名称以及一些相关理论被道教大量借鉴使用。特别是其设置得非常精彩的“地界”体系,被道教换了主管(佛教的主管为地藏王菩萨,道教的主管因教派的差异而说法不一,或以东岳大帝为首的五岳大帝;或后土皇地祇;或五岳大帝为主管,但其上为后土皇地祇等等。)后全盘照搬(当然道教的“地界”系统在全盘照搬的基础上也有很大发展)。而佛教在“三世”说和“三界”说的基础上,又延伸出了“三三行满”(简称“三三行”)这种寓意修行者“功德圆满”的说法。
“三三行”说以“因果报应”等说法为主干,来阐述“灵魂不灭”,以“三世”的形态在宇宙中的“三界”轮回的人生观理论。是种唯心主义的观点。在《西游记》一书中常常提到的“三三行”,就是这种人生观理论的概括性说法。这里就以“前世、今世、来世”这“三世”,和比较笼统、直观的说法“天界、人界、地界”这“三界”(道教也常用这个“三界”说法,按照佛、道两教的说法,天界有“多重”,地界有多层。很繁杂,这里就不再说这个“多重”和“多层”的问题)来简单的说一下“三三行”。
按照佛教的说法,每一个“今世”来到世上的人,就是来到“人界”,也就是“欲界”或“苦界”。人来到“人界”做什么样呢?这不是无缘无故来的,都是由于其“前世”的缘故,也就是说都是有因果的。
这些“因果”到底是什么呢?按照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论,说实话我们还真的是难以想象;但是宗教做为一个唯心主义的产物,其牵强附会的能力就是来自于人们心灵深处的那种丰富的想象力。所以,“因果”就有了。这种因果的根源就在于“前世”。
人在“前世”是干什么的?按照佛教的说法,一般来自于“天界”和“地界”,一些对历史进程有重要正面影响,并且在民间有着良好口碑的人物,如一些开国帝王、功臣良将、社会贤达等类人物,一般都是属于来自天界转世应化的大神明,如佛、菩萨、罗汉、各种神将等等。这些大神明都来自于“天界”,他们来到人间做什么呢?是“应劫”或者说是“度劫”的。佛教中,“劫”是世界生成与毁灭之过程中一个承上启下的重要阶段。“劫”的说法也是非常繁杂和众多。常见的有“小劫、中劫、大劫”;“夜、昼、月、时、年”劫;“年、百年、千年”劫;“刀兵、疾疫、饥馑”劫:“劫”说法有很多种,这里就不在详述。总之,“劫”做为世界生成与毁灭的一个重要历史进程,大神明自然是要参与的,不然也就失去了人们供奉和崇拜的理由。而这些大神明的参与,一般则不以平常人们所说的“善”或“恶”来评价,因为大神明参与的都是大事,如改朝换代,抵御外敌等等,如一些开国帝王、功臣良将之类的人物,自然要参与或发动许多场战争、战役,要有很多人被杀、被害,所以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善”与“恶”来评价,做为大神明是“应劫”,是命犯“红尘杀劫”,做为被杀、被害的人,则是命犯劫数,在劫难逃。是其“前世”的“因果”所决定的。总之,无论什么人,什么事,以佛教宿命论的观点和理念,总能找出相应的理由。
相对于一些历史进程有重要影响的“前世”来自于“天界”人,绝大部分人则都来自于“地界”,或者说来自于“幽冥界”,这绝大部分的人一般都被称之为芸芸众生,这芸芸众生来到干什么呢?概括而言就是“因果”二字,“因果”二字简单而言,就是说由于“前世”的原因,结果今生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但是这个“前世”是广义的、具有上溯性的,不仅仅是在“幽冥界”的因素,也可能是在进入“幽冥界”之前在上一轮,甚至于上几轮做人生或做其它生灵的缘故。按照佛教(也包括道教)的说法,“地界”的神明都是些明辨是非、公正无私、明察秋毫、工作效率很高的神明(不过在《西游记》书中还是出现了“开后门”的地界神明酆都掌案判官崔珪,私下里为唐太宗添了二十年阳寿,其上司也没有明察秋毫地发现),如某一人的“前世”在上一轮,甚至于上几轮做人生或做其它生灵时,行善事或作恶行,那么在“今生”就会有程度相当的“善报”或“恶报”(也称“报应”、“果报”、“显报”)。而“地界”神明职司的就是把这些芸芸众生在“前世”的上一轮,甚至于上几轮做为人或其它生灵时的“善行”或“恶行”,以及其它一些需要受到“显报”的灵魂,发配到人间“转世”成为人,以受显报。对于一些恶行特别严重的,则贬到牲畜类,动物类的生灵中轮回,受役使、屠宰之报。同时再给这些来到世间的人一个领悟“四谛”,祛除“六贼”,接受考验,“悟彻菩提”,“证得佛果”,“涅槃成神”的机会(当然绝大多数人是不会把握或者说是把握不了这个机会的)。除此之外,有一些人因“前世”“善行”卓著,而在地界为官(多为历代一些忠臣良将、义士、善士、贞妇列女、传说人物、地域性名人等等);还有一些人因“前世”“恶行”昭彰,被永世关押在十八层地狱里承受恶报。
关于十八层地狱,《西游记》一书中也有形象的描写,在《西游记》第十回《二将军宫门镇鬼唐太宗地府还魂》里,判官就对唐太宗介绍十八层地狱里的情况,“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寂寂寥寥,烦烦恼恼,尽皆是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通来受罪名。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只因不忠不孝伤天理,佛口蛇心堕此门。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皮开肉绽,抹嘴咨牙,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巧语花言暗损人。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垢面蓬头,愁眉皱眼,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致使灾屯累自身。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战战兢兢,悲悲切切,皆因欺良善,藏头缩颈苦伶仃。血池狱、阿鼻狱、秤杆狱,脱皮露骨,折臂断筋,也只为谋财害命,宰畜屠生,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下翻身。一个个紧缚牢栓,绳缠索绑,差些赤发鬼、黑脸鬼,长枪短剑;牛头鬼、马面鬼,铁简铜锤。只打得皱眉苦面血淋淋,叫地叫天无救应。正是人生却莫把心欺,神鬼昭彰放过谁?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人界”做为苦界,无论是普通人的芸芸众生,还是一些被称为从“天界”来人间“度劫”的大神明,都要承受很多苦难,但大神明最终是要做一些“救世”或“济世”之类的大举措,成就一番大事业才会离开“尘世”的。而普通的芸芸众生来到这个丑陋的“红尘”世界,则是要在承受这个痛苦的人生过程中,接受考验。
接受考验主要为两个内容,一是领悟“四谛”,祛除“六贼”对心智的干扰;二是心灵上进入“菩提”境界,“悟彻菩提”。经过考验后,证得佛果,涅槃成神。依据“人人具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汉传大乘佛教理念,只要能经受考验,祛除“六贼”、“悟彻菩提”,人人都可以证得佛果,涅槃成为佛陀的。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要在心中祛除“六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要修行成为佛陀,实际上很不容易。在《西游记》一书中,对唐僧的说法是“修行了十世的好人”,具体怎样的修行十世,书中没细说,我们也无从得知。但书中说到唐僧的“前世”(最近的一世)是佛祖如来的第二个徒弟名为金蝉子。我们知道,佛祖如来的弟子一般都为罗汉,唐僧修行了十世才是个罗汉级别的神明,可见其难度。而且后来因不听说法,轻慢大(佛)教,真灵被贬,转生东土。在取经途中历尽千辛万苦,多次被绳捆索绑;多次生死考验才成为佛陀。其修行之难可见一斑。
由于绝大多数芸芸众生无法祛除“六贼”,所以从佛教的观点来说,这些人都是愚昧的、无知的,也无法进入“菩提”境界。要“悟彻菩提”证得佛果。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也就不能进入“天界”。其“前世、今世、来世”只能在“人界”和“地界”里轮回(德行好的也有可能在“地界”里混个一官半职,或者要经过多次轮回才能证得佛果),故绝大多数芸芸众生是不会有“三三行”的,顶多也就算得上“二三行”。
佛教的人生观理论,对于解释社会现象、人生理念,使人们的心灵求得平衡方面则有其独到之处,例如若某个“坏人”,为害社会但又活得很长久,以佛教的人生观理论,就可以解释其“今生”在人间大肆造孽的缘故,是因为这个人死后要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想像这个坏人来生要下“地狱”,那么于好人而言,心灵就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慰籍。若某个“好人”,对社会和他人做了很多有益的好事,但很早就夭亡了,以佛教的人生观理论,就可以解释其“今生”的红尘孽源已满,功德已成,去“西天极乐世界”或者去“地界”当某某神明去了等等。这样我们也就不会为这个“好人”感到惋惜,因为人家脱离了“红尘”苦难,去了更美好的世界。这种说法,在《西游记》一书中也有相应的体现,例如在第九十七回《金酬外护遭魔毒圣显幽魂救本原》中,铜台府地灵县乐善好施的寇洪,寇员外被强盗“撩阴一脚”踢死。按照人间的善恶理论是非常令人惋惜的。但是按照书中地藏王菩萨有关“寇洪阳寿,止该卦数,命终不染床席,弃世而来”的说法,而且寇洪又被地藏王菩萨收录为“掌善缘簿子的案长”这一地界官吏的结果来看,则又是令人欣慰的(不过最后寇洪还是以能还阳而喜的)。
佛教的人生观理论中,还有一个超度亡魂的说法,如某个人活着的时候没积什么功德,或者说做尽了坏事等因素,死了被下在“地狱”中受罪或在牲畜类中轮回等等。而他在世间的后代、亲属等等都皈依了佛门;或者说他的后代、亲属因他活着的时候在“世间”做了一些坏事,而受到一些所谓的“因果报应”等因素,他的后代、亲属为了救拔他出“地狱”,或者说是摆脱因他的恶孽而受到的一些“因果报应”等等,要做“法事”(道教也有类似的禳解之术,称为“醮事”。因宗教用语互用,道教或佛教的禳解之术也都有“法事”和“醮事”的称谓)来禳解,以救拔(实际上是指做“法事”的和尚或“醮事”的道士有通达“阴曹地府”的能力和影响,将事主的善意告知给“阴曹地府”的官员,然后“阴曹地府”的官员将这些下在“地狱”中受罪或在牲畜类中轮回的魂灵暂缓其“果报”,发配他到好人家投生,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亡魂。无论是做“法事”还是做“醮事”。于事主而言,都是要花费一定钱粮的。有的甚至于向寺庙布施大量钱财。以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这种带有迷信色彩的宗教行为,实质上是一种圈钱的方式而已。因为无论是佛门或者是道门,其宗教理念再超凡脱俗,其弟子们毕竟还是摆脱不了吃饭、穿衣这类俗务的。
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佛教也有自己独到的理论,如称父子是缘,夫妻是缘,前世有债,今生有缘,不是索债,就是还债等等。佛教的这些人生观理论,正是由于其“三三行”、“因果”说、“报应”论等等这些庞大和繁杂的学说,在解释社会现象、人生理念的独到之处,从而使其在平民阶层有着广泛而久远的影响。
佛教中所说“天界”,是佛教信徒们今生为之苦修,以求来世居住在那里的无生无灭的圣境。佛教的“天界”起初为“西天极乐世界”,后来在和道教为争夺信徒而跨越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其天界也扩延为整个周天,但“西天极乐世界”仍为其“天界”的中心体系,中枢系统。证得佛果,涅槃成神来到“天界”中的“西天极乐世界”这里才算“三三行满”。
按照佛教的说法,无论什么样的(从中土神明、道教神明中拉来的神明在这方面可能有不太明显的说法)神明,特别是佛门中“佛陀”、“菩萨”这些高级别的神明,都必须经过“三三行满”的过程才能成就。这“三三行满”指的是只有以“前世、今世、来世”的方式在“天界、人界、地界”轮回一次或多次,才能功德圆满,从而成就为佛教的神明。在这方面,释迦牟尼佛祖也不例外(关于释迦牟尼佛祖的说法也有许多版本,如做王子时的形象被后来的信徒们敬之为“思惟菩萨”;“思惟菩萨”是释迦牟尼佛祖的另外化身等等,说法众多纷纭。总之,释迦牟尼佛祖以“三三行满”的方式轮回了一次,就成就出了“菩萨”和“佛陀”品阶的神明)。
按照唯物主义的观点,我们认为人只有“今世”,“前世”、“来世”之说都是荒诞不经的,但是做为唯心主义产物的宗教,经过其信徒们的粉饰和润色,都有庞大的理论系统,并且历代都有一些知名的理论家。佛教也不例外,对一些大神明,都有众多的理论描述。
这里仍以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为例,来简单的了解一下释迦牟尼佛的“前世”、“今世”、“来世”。也就是佛祖的“三三行”。当然与释迦牟尼佛“三三行”相关的内容和说法,不可避免的要蕴涵历代佛教理论家粉饰、编撰进去的内容。
释迦牟尼佛的“来世”自不必说,在他的“人界”历程之后,已经是功德圆满,涅槃成圣(佛)。为人们顶礼膜拜的西天极乐世界里的佛主,“今世”(即其人生经历)的故事也很多,也有很多相关文献,这里也不赘述。这里就简单说说佛祖的“前世”。
《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一:“十月满足,於二月八日(中国农历四月初八)初出时,夫人见彼园中有一大树,名曰无忧,华色香鲜,枝叶分布,极为茂盛,即举右手,欲牵摘之,菩萨渐渐从右胁出”。
释迦牟尼的父亲为二千五百多年前古迦毗罗卫(今尼泊尔境内)王国的国王,姓乔达摩,名字叫首图驮那。这名字的意思是纯净的稻米,所以称他为净饭王,属于释迦族。王后叫摩诃摩耶,是邻国天臂城善觉王的长女。净饭王年50岁,摩耶王后45岁时才第一次怀孕。摩耶王后这次怀孕的缘由是梦中一头六牙白色大象腾空而来,从右肋进入王后的腹中的缘故。摩耶王后在回娘家天臂城的途中,经过迦毗罗卫城和天臂交界处的兰毗尼花园时,到花园中休息。当摩耶王后走到一棵葱茏茂盛的无忧树下,伸手去抚摸树枝时(另说是一颗树果飞入摩耶王后口中),摩耶王后就在树下生下了太子,即释迦牟尼佛祖。
释迦牟尼佛的“前世”,佛教理论家并没有编撰出完整的故事,只是编撰出了释迦牟尼佛祖出生前后不同非凡的种种异状,也是为了渲染释迦牟尼佛是天地开辟就与之俱来的大神明的说法,以便神明履历上和道教的神明比拼。
释迦牟尼佛祖降生前,其母摩耶王后先是梦中一头六牙白色大象腾空而来钻入腹中而受孕;后又因摩耶王后伸手抚摸无忧树枝佛祖从其右胁降生。走出七步莲花等等。种种异像说明释迦牟尼佛祖在来到人世之前就是一尊大神,只是在没有来到人间普渡众生之前,我们是不知道的。因为大象在古天竺国做为一种被崇拜的图腾,类似于中土对于龙的崇拜,更何况是一只六牙的白色大象。
按照佛教理论家们的编撰,佛祖的“前世”就是一尊大神明,具体是什么样的大神明,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是以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的有关“佛与世界同在”、“佛与世人同在”、“佛法无边”等言论来看,佛也是自天地开辟就与之俱来的。在《西游记》书中也有类似的说法,在第七十七回《群魔欺本性一体拜真如》中,如来佛祖就自称“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万物尽皆生”时,他“在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但是,尽管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把佛祖说得天花乱坠,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佛祖来到“人界”,有人生历程,这是毫无疑问的。既然有人生历程,那么佛祖自然也要沾染上这个“红尘”世界的尘埃,自然要有降生、服食人间烟火、寂灭后涅槃等过程。区别在于佛祖是超脱的,是来“普渡众生”的,即是踏入“红尘”也是伟大的。比大多数来到这个“红尘”世界上,为了“六贼”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要高尚得多。不过在佛、道教的长期斗争中,为了和道教的神明比拼历史渊源,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也粉饰出了释迦牟尼佛为自天地开辟就与之俱来的大神明的说法。若依这种说法来看,释迦牟尼佛“前世”就是“天界”的神明,“转世应化”到“人界”传经弘法,“涅槃”之后又去了“天界”。这么高品阶的神明,其“转世应化”到“人界”这个中间环节,需不需要到“地界”神明那里应个卯,还真不好考究。依此来看,释迦牟尼佛(还有佛门其他一些大神明)在“三三行”期间,似乎也只是在“天界”和“人界”走动、显圣,其“三三行”也是有“二三行”之嫌的。不过佛祖的“二三行”之嫌,并不影响佛教中“三三行满”才能证得佛果,涅槃成神的这一理论。
《西游记》一书中,尽管没有提到释迦牟尼佛祖的人生经历,但是也提到释迦牟尼佛祖有母体所出的经历,在《西游记》第七十七回《群魔欺本性一体拜真如》里,佛祖如来就说道,“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那凤凰又得之气,育生孔雀、大鹏。孔雀出世之时最恶,能吃人,四十五里路把人一口吸之。我在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早被他也把我吸下肚去。我欲从他便门而出,恐污真身,是我剖开他脊背,跨上灵山。欲伤他命,当被诸佛劝解,伤孔雀如伤我母,故此留他在灵山会上,封他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释迦牟尼佛祖有过人生历程,有降生、娶妻、生子、服食人间烟火等等这种沾染人间“垢姿”的阶段(最终仍是涅槃成圣的);有过“出生”、证佛果(修行和传道)、“涅槃”后“三三行满”才成圣的经历。尽管《西游记》中没有与释迦牟尼佛人生经历的直接描述,但是《西游记》书中唐僧师徒费尽千辛万苦取回的“《涅槃经》四百卷,《菩萨经》三百六十卷,《虚空藏经》二十卷,《首楞严经》三十卷,《恩意经大集》四十卷,《决定经》四十卷,《宝藏经》二十卷,《华严经》八十一卷,《礼真如经》三十卷,《大般若经》六百卷,《金光明品经》五十卷,《未曾有经》五百五十卷,《维摩经》三十卷,《三论别经》四十二卷,《金刚经》一卷,《正法论经》二十卷,《佛本行经》一百一十六卷,《五龙经》二十卷,《菩萨戒经》六十卷,《大集经》三十卷,《摩竭经》一百四十卷,《法华经》十卷,《瑜伽经》三十卷,《宝常经》一百七十卷,《西天论经》三十卷,《僧祇经》一百一十卷,《佛国杂经》一千六百三十八卷,《起信论经》五十卷,《大智度经》九十卷;《宝威经》一百四十卷,《本阁经》五十六卷,《正律文经》十卷,《大孔雀经》十四卷,《维识论经》十卷,《具舍论经》十卷。在藏总经,共三十五部,各部中检出五千零四十八卷”中,对于释迦牟尼佛的这种人生经历,则是有不同程度的记载、描述和渲染的,是备受推崇的。也可以说,《西游记》作者尽管没有直接提到释迦牟尼佛的这种人生经历,但是对于这件人所共知的事情,则是以间接的方式来体现和推崇的(唐僧师徒费尽千辛万苦取回的“五千零四十八卷”经中对释迦牟尼佛的这种人生经历有相当程度的描述和记载的)。
在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中,有这么两句诗,“大觉金仙没垢姿”和“不生不灭三三行”。在这两句诗中,就体现了须菩提祖师和释迦牟尼佛祖的两个实质性区别,区别之一就是须菩提祖师“没垢姿”。也就是说“须菩提祖师”从来就没有使用过人体这种带有“垢姿”的“灵魂”载体。虽然其相貌为人或神相,但只是一种“妙相”。“西方妙相祖菩提”这句诗就说明了这一点。而释迦牟尼佛祖则使用过人体这种带有“垢姿”的“灵魂”载体。“不生不灭三三行”是须菩提祖师和释迦牟尼佛的区别之二,“不生不灭”是佛教和道教对其尊崇的“大神明”的一种说法,道教认为其崇拜的“大神明”在天地开辟之前或天地开辟之时就已经存在,并于天地同寿,以一种“不生不灭”、无生无灭的状态以一缕或一团“清气”或“混元气”而存在着(不过这种“不生”的说法也经不起推敲,毕竟在天地开辟之前或天地开辟之时的时间上也是可以找到其“生”始的,只是年代久远得不可想象而已),并且有“聚则成神,散则成气,大如天盘,小如芥子”的广大神通。所以也不必要使用人体这种带有“垢姿”的“灵魂”载体(在和佛教比拼时,道教尊崇的这种浑然天成的“清气”或“混元气”类的大神明,说法上自然要比经过“三三行满”、“转世成神”的过程才能成就的佛陀、菩萨要历史渊源要久远许多。也迎合了人们对于大自然的崇拜心理),就能运用各种神通,以一种“不生不灭”的方式“遍历三界”(道教也有“三界”和“三三行”之说,和佛教的差别在于,人经过修行成仙,有了“白日飞升”等超自然的神通,就能“遍历三界”,与佛教的“三三行”相比,缺乏痛苦程度)。而佛教的“不生不灭”有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三三行”之后,才能“不生不灭”。也就是说要进入“不生不灭”的境界,让不灭的“灵魂”进入“天界”(西天极乐世界),就必须得通过使用人体这种带有“垢姿”的“灵魂”载体修行;经过“三三行满”,让人体这种“灵魂”载体经过有“生”有“灭”的经历,“涅槃”之后“灵魂”成就为神明,进入“天界”后(西天极乐世界)才能“不生不灭”。而“三三行”、有“生”有“灭”则是“不生不灭”的必备前提。也是佛教中所强调的一个重要理念。《增一阿含经》卷二十三中就强调这个有“生”有“灭”,“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灭最为乐”。佛教的“不生不灭”除了寓意着“灵魂”成就为神明后“长生不死”,之外,还寓意着这种“长生不死”的“灵魂”不再进入“人界”和“地界”轮回。如果再进入“人界”、“地界”那就是属于显示“神通”的概念;如果转世投胎再进入“人界”,则属于“应劫”或“转世应劫”、“转世应化”的范畴了。《西游记》作者以“不生不灭三三行”的说法来描述须菩提祖师,这就与释迦牟尼佛祖有了第二个实质性区别。释迦牟尼佛尽管“神通广大”,尽管“佛法无边”,尽管其成为佛陀后也可以有“不生不灭三三行”的法力,但其毕竟是使用过人体这种带有“垢姿”的“灵魂”载体;毕竟有过“三三行满”这种有“生”有“灭”经历的。尽管在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的粉饰下,也有释迦牟尼佛为自天地开辟就与之俱来的大神明的说法。但是这是种属于灵魂体系范畴的说法,并不能抹去释迦牟尼佛祖有过一次“三三行满”这种有“生”有“灭”的经历。而依《西游记》作者以“三三行”在“不生不灭”之后的排序来看,其使用的道教对其大神明的说法来形容须菩提祖师是无疑的。这也说明须菩提祖师的渊源是很久远的,最不济也在天地开辟之时。不属于“三三行”之后的“不生不灭”,也不存在有“生”有“灭”的经历。而且自从其有了“不生不灭”的来历之时,就能运用神通“遍历三界”。以释迦牟尼佛与《西游记》书中须菩提祖师有“没垢姿”、“不生不灭”这两个实质性的区别来看,须菩提祖师为佛祖如来化身之说,也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而在佛教的神明当中,不仅是释迦牟尼佛与《西游记》书中须菩提祖师有“没垢姿”、“不生不灭”这两个实质性的区别,事实上佛门中所有“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都与“须菩提祖师”有着这两个实质性的区别。依此来看,“须菩提祖师”也很难忝列“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
究竟“须菩提祖师”该是什么样的神明,接下来我们将在佛教众神明中用姓名相近或相同的方式继续探寻。
六、菩提树神、“须菩提”罗汉
通过罗列佛教众多的相关神明,我们依然无法须菩提祖师在佛教众神明体系中的位置,这里,我们就换一种方式,在佛教众神明体系中,用姓名相近或相同的方式来排比一下。
和须菩提祖师姓名相近或相同的,有两个神明,即“菩提树神”和“须菩提”罗汉。
㈠菩提树神,菩提树神是佛教二十四诸天神将中列居第十六重(另说第十四重)的一员女将,其来历是过去有个国王毁灭“佛法”,要毁掉佛门中有“觉悟、智慧、真理、功果”之称的“菩提圣树”,菩提树神就挺身而出,“现殊胜女身,伫立其前,彼王见已,寻生贪染,护法善神遂得其便,杀王及其军队、恶神众”,保护住了“菩提圣树”,从此而成就为佛门中的一位护法大神,成为诸天神将的一员。
在前文罗列佛教相关神明中,我们提到在汉传大乘佛教里,二十四诸天神将的装束,无论其籍贯是中土或是西域,是男是女,都以汉代武将装束为主(在后世的沿革传播中有程度不大的增、减修饰。紫微大帝、东岳大帝、雷神这三位从道教拉入的神明,装束和道教里原有的形象不变,如紫微大帝的形像无论在道教或是在佛教诸天神将中,都是中年帝王像);手中一般也持有各种各样的兵器(但绝对不会有须菩提祖师手中持有的道家法器“麈尾”)。和须菩提祖师相比,是装束不对,法器不对,而且在《西游记》书中多次提到二十四诸天神将的居处在观音菩萨所处的南海,归于观音菩萨麾下。可以说须菩提祖师的身份与二十四诸天神将无任何匹配特征的。而菩提树神和须菩提祖师相比,则又多了一个不匹配的特征,即性别不同。所以,菩提树神和须菩提祖师名字虽然相近,但反差是极大的。而以《西游记》书中对须菩提祖师和二十四诸天神将都有描述来看,须菩提祖师也不可能是诸天神将这种品阶的神明。
㈡须菩提罗汉,在佛教的神明中有个罗汉品阶的神明,也叫“须菩提”。梵文为“Subhuti”,音译为须菩提,或须浮提、须扶提等等。号称“解空第一”。古印度拘撒罗国舍卫城人。从释迦牟尼佛出家,为是释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之一。佛门中自从有了的称号,“须菩提”即为罗汉级别的神明。在前文罗列佛教相关神明中,我们也提到罗汉级别的神明,罗汉的形象都是僧侣相,光头无须发或头戴毗卢冠,身着袈裟各种僧衣,全身无装饰。其装束与须菩提祖师相比是不一样的。而且在《西游记》中,如来佛祖降服孙悟空之后,回到西天的雷音宝刹,就有“五百阿罗”(全体罗汉)迎接如来归来,我们设想过,如果须菩提祖师为罗汉类的神明,佛祖如来大可不必亲去灵霄宝殿,或者说即便去了,也不必动手,命一个(假设为罗汉类神明的须菩提祖师)罗汉出手即可。而在《西游记》书中,罗汉类神明的法力神通不算太高,是无法与须菩提祖师相提并论的。我们可以将佛祖如来的法力与须菩提祖师来做个比较。
在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成回归之际,须菩提祖师就警告孙悟空,“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须菩提祖师就警告孙悟空语气很重,也能看出其有能力即刻赶到孙悟空身边(或者说不用赶到孙悟空身边),就能瞬间把孙悟空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这种法离是很历害的。
而如来佛祖降服孙悟空,看上去也是很简单,但是在《西游记》第一百回《径回东土五圣成真》中,佛祖如来就说道,“……孙悟空,汝因大闹天宫,吾以甚深法力,压在五行山下,幸天灾满足,归于释教,且喜汝隐恶扬善,在途中炼魔降怪有功,全终全始,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斗战胜佛。……”
在书中如来佛祖就自称为了收拾孙悟空,也是费了很大的力道的。这和能瞬间把孙悟空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的须菩提祖师相比,且不说孰高孰低,即便是最保守的说法,要收拾孙悟空,相比如来佛祖,不说高低,须菩提祖师起码也要麻利一些。而罗汉类神明的法力神通在《西游记》中已有展示,这里不再赘述。
除了以上所述,《西游记》中对须菩提祖师的一项描述,则可以彻底否定“须菩提祖师”是罗汉品阶的神明的说法,甚至于可以彻底否定“须菩提祖师”是“菩萨”品阶以下的任何神明的说法,这项描述依然在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中的第一句,“大觉金仙没垢姿”中的“大觉金仙”。
“大觉金仙”的称呼源于宋朝,是一种蕴涵着对佛教轻贬的寓意,给佛教神明上眼药的一种称呼。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因后周柴家孤儿寡母的信任而得赵家天下,按照中国人正统的说法,赵匡胤是有篡位之嫌的。为了借助宗教美化政权,赵家的历代皇帝都成了道教信徒。宋代的真宗皇帝赵恒称自己在梦中,受到玉皇大帝钦派赵家天子祖上“灵仙仪卫天尊”的召见和赞赏,“灵仙仪卫天尊”对真宗皇帝说,“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赵之始祖,再降,乃轩辕皇帝,……后唐时,奉玉帝命,七月一日下降,总治下方,主赵氏之祖,今已百年。皇帝善为抚育苍生,勿怠前志”。“灵仙仪卫天尊”显灵后先自我介绍,然后又对真宗皇帝赵恒赞赏了一番,“乘云而去”。这番自我介绍为赵家天子成为“正统嫡传”,“奉玉帝命,总治下方”找到了说法。为“顺应天意”,宋真宗为老子上圣号为“混元上德皇帝”,在宫内滋福殿设“玉皇像”供奉,上圣号为“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玉皇大天帝”,力倡道教为天地正宗第一教,推崇《老子化胡经》。到了宋徽宗年间,这种情况更是愈演愈烈,这个“大觉金仙”的称呼就是这种情况下出笼的。按照《老子化胡经》和“三教出一门”的理论,佛教就是道教的子系宗教,既然是子系宗教,又来到中土传播,那其名称就该“皈正”,就得“正名”。所以,宋徽宗就和他的臣属们综合道教对神明的称呼方式和佛教的一些理念,为佛教的神明和信徒们量身打造出了一系列具有道教韵味的名称,据《宋史•徽宗纪四》记载,“宣和元年春正月……乙卯,诏:佛改号大觉金仙,馀为仙人大士,僧为德士,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德”。在这场“正名”活动中,“佛陀”品阶的神明被“正名”为“大觉金仙”,菩萨品阶以下的神明则被“正名”为“仙人大士”。不仅如次,连和尚、尼姑都得“改号”。至于当时的佛门信徒们对这场“正名”活动,心中是不是诚服已不得而知。但是鉴于中国自古以来宗教活动都是在政权体系之下运行的这种社会氛围,在权力体系的倡导下,佛门信徒们对这场“正名”活动即便是心中不服,那也是得口服的,也是得执行的。
在《西游记》作者生活的明代,这个“大觉金仙”的称呼仍然还在持续沿用,可见其影响力之久远。尽管经过几百年的流传,“大觉金仙”这个称呼中蕴涵的轻贬之意也许早已被人忘却,但是做为“佛陀”品阶神明的另称,寓意并没有变。在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中,有“大觉金仙”这样的称谓,也就说明须菩提祖师的神明品阶是和“佛陀”同级或者之上的。不可能是“菩萨”品阶以下的任何神明。综合“须菩提祖师”“大觉金仙”这种佛陀级(之上)神明的品阶,以及在《西游记》书中对罗汉类神明的相关描述,可以得出肯定的结论,“须菩提”罗汉尽管与“须菩提祖师”的名字相同(事实上“须菩提”罗汉还有须浮提、须扶提等等诸多汉文译名,以“须菩提”罗汉多个汉文译名中的一个相同名字来与《西游记》书中的“须菩提祖师”对照也是偏颇和不全面的),但是除了名字相通外,无任何匹配特征。“大觉金仙”级的须菩提祖师,也绝对不可能是“罗汉”品阶的神明。
七、佛教的“信众”问题
佛教的神明被我们简单的进行了罗列,但是我们仍然无法找出《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在佛教(汉传大乘佛教)神明中的位置。看来要弄清“须菩提祖师”为何方神圣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的探讨。要做进一步的探讨,就有必要先简单探讨一下佛、道两教在跨越千年斗争中的一个具有广泛性的“信众”问题(只限对中土信众探讨)。
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其都有庞大的“信众”,但是这个“信众”并不是整齐划一,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在这个“信众”当中,也一样存在有差异的问题,且是种很大的差异。为了区别这种差异,我们以客观的角度(不一定恰当),可以把这个“信众”简单的分为“真”信徒群体、“仿真”信徒群体、“经营性”信徒群体、“大众”信徒群体这四个类别。这里我们就以佛教信徒为主,对这四个类别的群体,做一个简单的分析和了解。
㈠“真”信徒群体,所谓的“真”信徒,是指立志修行的这一类信徒,这类信徒修行信念坚定,读经诵法,遵依戒律,坚持以佛陀制度修行,对佛教无比虔诚的一个群体。其能坚定的祛除“六贼”的干扰,生活中无任何奢侈要求,对物质需求只要能最低限度的维持生命即可的一类群体,不过要说这类“真”信徒是个群体就稍显夸张,实际上这一类“真”信徒可谓是凤毛麟角。为数不多。属“小众”群体,但是这个“小众”群体在佛教中的地位历来都属领袖群体、中坚力量、高知阶层中一部分。不过在当今的社会环境下,这个“小众”群体在佛教中的地位尚不得而知。不过现实中这个“小众”群体还是存在的。如辽宁省海城市大悲寺的僧众就是这样的一个僧众团队,有人考证说海城市大悲寺僧众是国内唯一做“法事”不收费的僧众团队,海城市大悲寺是国内唯一没有设立功德箱的寺庙。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环境下,有这样为了信念,为了保持心中一方净土而坚苦修行的僧众团队,让人感受到了精神力量的伟大。面对这样的僧众团队,无论你对佛教有什么样的看法(包括负面看法),你都不得不叹服,这是个拥有着绝世风骨,品行高尚的僧众群体。说到这里,再提一下《西游记》中“谤道敬佛”的问题,于这类“真”信徒群体(无论是佛教或是道教)而言,任何文学作品对其宗教理念、神明以及相关内容的描述,都是亵渎的,都是毁谤的。因而我们要理解佛教中的一切内容在这类“真”信徒群体心中无比神圣的位置。所以,要是站在一个修行信念坚定的“真”和尚或“真”道士的角度而言,来看《西游记》的话,其中无论对佛教的描述,或者是对道教的描述,可以说全部都是亵渎和毁谤。不过与中国传统文化密切相关的佛(汉传)、道两教,都属于包容性很强的宗教,从佛(汉传)、道两教跨越千年的斗争历史中,我们也可以体验出其中国特色。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一些宗教信徒,抱着同一本宗教圣典,但因为地域、人文环境、理解方式等因素的影响,产生了很多歧义,从而形成了很多教派,这些教派的斗争方式,很多都是掂起刀枪,打打杀杀,残酷的流血冲突绵延不绝。而佛、道两教,尽管抱着的不是同一本宗教圣典,其争夺信徒的斗争方式很多都是以和平方式来进行的。也可以说是在互相亵渎和毁谤中相伴千年。因而其包容性是其它宗教所没有的。所以我们看待《西游记》中“谤道敬佛”的问题,不能与宗教中“真”信徒群体等同,要站在唯物主义者的立场,以客观的角度,要结合文学作品的特性,结合作者的主流意识,辅以书中的相关描述和情节,来做综合的定性和评价。
㈡“仿真”信徒群体,这个群体和前面我们说说的“真”信徒群体一起,构成了佛教体系中的领袖群体、中坚力量、高知阶层。这个群体和“真”信徒群体比起来为数较多,但是和后面我们提到的“大众”信徒群体比起来仍属“小众”群体,或者说这个“仿真”信徒群体即便使和“真”信徒群体加起来仍属“小众”,这个群体历代都有,人员构成一般是为了讨生活或其它个人目的混进寺院内成为和尚的人。这其中也不乏知识渊博,才华横溢的人,和前面我们提到的“真”信徒群体相比,差别在于其“六根不净”(指为了“眼、耳、鼻、舌、身、意”的。二心绪不宁,私心重重。在《西游记》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这种充满了世俗嘴脸,“六根不净”的“仿真”信徒。例如第三十六回《心猿正处诸缘伏劈破旁门见月明》中“只有城上来的士夫降香,我方出来迎接”乌鸡国敕建宝林寺的方丈,先是让唐僧吃了闭门羹,后被孙悟空的金箍棒打碎了一个石狮子,吓得骨软筋麻,才慌忙点齐了五百个和尚,把唐僧师徒迎进了寺院)。既然“六根不净”,一有机会,就会热衷于功名利禄。就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借寺营私,捞取财物利非修行之流,热衷于名利之徒。而任何宗教中,都不乏这样的机会。这里还以佛教为例,以佛教的教义而论,佛教的“佛、法、僧”三宝是需要大众供养的。但是这个供养的意义是“佛祖”给人一个向善的机会,因为人来到这个“红尘”世界,为了“六贼”的,要造下很多“恶孽”,要不坠入地狱,不得“恶报”,就得忏悔,就得以“善行”、“善事”,积累“善功”来消除“恶孽”,以期来生的功果。如一些德行高深的“真”信徒类僧人,还要仿照当年释迦牟尼佛的做法,云游千里,弘法传经,普渡众生(一年一次以上,以徒步一千华里的距离为一个阶段),云游弘法一般以三件事为主要内容,一是弘法传经,教化大众;二是乞食百家,给大众世人一个行善、向善,积累“善功”的机会;三是关爱生命,途中遇到死难动物后予以安葬。依此而论,佛教要求的供养不是无止境的奢侈消费,只需最低限度的对宗教活动有所保障即可。但是,既然有物质需求,就会有人浑水摸鱼。这就为这些“六根不净”的“仿真”信徒群体,提供了施展才能,追逐名利的机会。但是对于这个群体要一分为二的看待,因为这个群体对宗教既有正面作用,又有负面作用。这个群体对宗教的正面作用,是扩大了宗教的社会影响,为宗教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大量的经济支持和人气值。在宗教理论方面,这个“仿真”信徒群体中也涌现出了大量的宗教理论家,为了和道教信徒做和平斗争;为了招徕民众,迎合世俗;在对大众宣传佛教的神明、宗教内容时,赋予了大量的世俗理念(很多被赋予世俗理念的宗教内容,事实上与佛、道两教的基本教义、宗教精神是相悖的)和神通。例如佛门中的观音菩萨,本身是个“男相”,由于被赋予了保佑人们升官、发财、生子、娶妻等等这些迎合世俗的内容和神通,为了增加亲和力,在宋代以后就成了“女相”,明代以后就彻底成了“女性神明”。而在经营运作方面,这样的“人才”历代也是比比皆是,毕竟和尚、道士也要吃饭穿衣,寺院也需要营建和修缮。所以经济基础也是必要的。即便是最低需求的经济基础。看看古代遗存下来的一些寺庙,其巍峨壮观程度,没有这样一个善于经营敛财的群体,宗教发展的规模也是要大打折扣的。因而这个“仿真”信徒群体尽管有“六根不净”的问题,但是对于宗教的发展也是功不可没的。由于这个“仿真”信徒群体存在“六根不净”、欲壑难填等因素,因而也不乏作奸犯科,坑骗财物之徒(《西游记》第十六回《观音院僧谋宝贝黑风山怪窃袈裟》中,观音禅院的老和尚,为了昧取唐僧的“袈裟”,竟然起了杀人的恶念,可见一斑)。这些人对于宗教的发展也会产生负面作用,甚至于巨大的负面作用。历史上著名的“三武一宗”灭佛事件除了客观因素之外,内因还是佛门内部的戒律废弛所致。如屯田置地、聚诸财宝、推步盈虚、参预世事等等相关。例如北魏太武帝第一次禁佛时,就寺院中发现藏有大量兵器,涉嫌谋反,僧人吃肉喝酒,替贪官窝藏赃物,密藏女人供乱等等,当时长安的寺院几乎都成了娱乐场所。这些都与这类“仿真”信徒群体有关。在中国历史上,一些为了名利而进入宫廷,对权力体系有重大影响的和尚、道士,为追求名利,做了一些对民众无益或者是有害的事情,通常都被民众称之为“妖僧”、“妖道”;而一些在民间勾结官府、串通地痞无赖坑骗钱财,作奸犯科,欺压民众的和尚、道士则被民众称之为“贼秃”、“秃驴”;“奸道”、“牛鼻子”等等。古人对此也早已有先见之明,明朝的洪应明在《菜根谭》里就说到这个问题,“奔之妇,矫而为尼,热中之人,激而入道。清净之门,常为邪之渊薮也如此”。意思是说清静的圣地,常常成为奸邪罪恶聚集的地方。“修行容易守戒难,不守戒律魔一般”,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环境下,这种“辅助性”的“仿真”信徒群体依然存在,经营性的佛教寺院、道教庙宇也很多,可以说都是以一种公司的模式来运作。圈钱的手法也更无耻,如强行烧高香,强卖高价的宗教物品等等丑行屡有新闻媒体曝光。实质上这种行为于宗教(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的基本理念是相悖的。
㈢宗教“掮客”群体,这类信徒说穿了就是宗教“经纪人”,是社会上依托宗教这个精神产品搞经营式运作谋取利益的人员,和经营宗教物品的人员。这类信徒一般都熟悉与神明、宗教内容相关的世俗理念,对于招徕民众,迎合世俗也有一定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和“仿真”信徒群体内外呼应,可谓是种有密切关联的利益共同体。其对宗教的信仰难以往虔诚方面评价。做为一个行业,既然能够存在就有它存在的合理性。无可厚非。不过这个群体中也存在坑骗钱财,作奸犯科之徒,或与“仿真”信徒群体的坑骗钱财,作奸犯科之徒一起,危害民众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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