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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卫东:让灵魂的叩问永远在诗的写作中

张卫东:让灵魂的叩问永远在诗的写作中

作者: 张卫东CD | 来源:发表于2023-05-14 07:45 被阅读0次
    诗人孟原像

       

          让灵魂的叩问永远在诗的写作中

                    ——读孟原组诗《清洗自己》

                                    张卫东

          谈到诗的写作,亚当•扎加耶夫斯基曾这样对我们说:“诗歌诞生于内心生活和外在世界相遇的时刻,而语言在此起着决定性作用。”对此,阅读诗人孟原这组名为《清洗自己》的组诗,让我再次真切感受到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组诗由十六首独立成章的短诗组成。在这组诗中,诗人充满想象力与方向感的言说,既有对自然,对现实,对人性,对这个时代细微的观察与思考,更有在词语间通过各种细节的描述,以及整组诗中因题材与内容的多样,而对每首诗在技艺与形式上所采取的不同表达策略。同时,诗中词语的精准切入,语调的适度变化,字里行间充满思辨的语言与悲悯的情怀,借以智性的表达,更让笔者感到,在诗的写作这个维度上,诗人从神性的角度与现实的场域对灵魂的叩问、自省,并由此实现着自我灵魂的救赎与提升。同时,你会发现,在语言层面上,孟原的诗常常有着某种“举重若轻”的效果。

          同样作为诗人,作为孟原的兄长与诗友,在与他多年的交往中,一次次关于诗的互动与讨论,让我不仅深切感受到孟原对语言的敬畏与认真,对诗歌与诗的写作的认知与见解,对语言敏锐的感受力和辨识度,更感到他为诗的谦逊、勤奋与纯粹。 如果诗的写作对一个具体的诗人来说是他一次次灵魂的孤旅,那么,所谓的灵魂是否存在呢?为此,我也时常这样叩问自己:如果,我们认为对于一个个体生命而言,灵魂是存在的,那么,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否可以认为,作为诗人的我们,它就存在于我们写下的众多诗行中。此刻,当我们阅读,打量,讨论孟原的诗,其实,就是在追索一个诗人的精神走向,它为诗人的灵魂所牵引,并借以文字的表达呈现给我们,带着他的立场与方向,柔情与体温,追问与悲悯,直面当下的现实,并在一个个有月的夜晚或日落的海上,以一个时代暗夜守护者的姿态,揭示生活,揭示人性,展现大自然,展现一切可能展现的人与事于诗的表达中。

            “比如:/我一生的好坏/都是我身上的山水/风吹不均匀/时常被阳光灌满的部分/他就饱和,温暖/花鸟虫鸣,样样都在/有时那些坠下的星辰/落在黑夜的底部时/我的深浅一目了然/我的坏又水落石出”——《清洗自己》

      当我们面对这样的诗行细细读来,你会发现,孟原这首略带自嘲的诗就是为守护灵魂而写的。那些“山水”与“风吹”,那些“阳光”与“花鸟虫鸣”,还有“星辰”与“黑夜”,无不为“清洗自己”这一特定语境所统摄。诗人游走其间,为诗而守望,也就是灵魂的守望,精神的坚守,最后反躬自省——清洗自己。由此,当诗歌让我们感到了写作的本质和意义,写下的诗句才是触及灵魂,真实可信的:既带着自己,也带着时代的痛感,为灵魂而歌。这是一个诗人的自省,更是一个诗人的勇气与担当,尤其在今天这样一个诗歌精神与尊严被贬损,甚至被玩弄和践踏的时代,诗人为灵魂守望的写作才显得更加弥足珍贵。这就是孟原作为诗人与诗歌写作的根本所在。

      所以,真正的诗歌不仅仅是审美,它更是一种进入灵魂的语言。进入并触摸灵魂,肯定会有深深的痛感。但我相信,对于一个敢于自我打量、叩问、揭示,乃至自嘲的诗人,即便“痛”,也是快乐的。尽管我们知道,浪漫、古典、唯美是孟原长期的诗学追求,且常常于个人命运的书写中包含着某种宏大的家国情怀。

            “我蜗居屋里,暗中窥物/像一个悬壶济世的郎中/对屋外鲜活的事物/望 闻 问 切/却忘记了久病的自己”——《窥物》

      这也是一首带有自嘲意味的诗。从以上诗句中,我们不难看出,诗人充分意识到作为生命的个体,对自我、对现实在认识上的局限:我们总是关注他人的问题,却对自己身上的痼疾浑然不知,因此,他写下了这样具有自嘲意味的诗句。是的,我们只有对身外的一切保持敬畏,才有可能在灵魂的叩问中看到自己的问题。人人都知道飞蛾的悲剧在于它的趋光性,我们在鲁迅的《秋夜》中也曾听到它“丁丁的乱撞”,一种声音的质感从深邃的秋夜里传来,一种小人物不顾生死扑向灯火的悲剧让我们心悸。但我们在凝视这样一种生命存在时,是否也感到了一种注视,一种对光明的注视?比如,当我们对身外的世界“望 闻 问 切/却忘记了久病的自己。”

          显然,孟原感到了这种注视,并由此联想到更为广大的悲剧人生,这是怎样的智识和勇气?虽置身黑暗,却朝向光明。而之于诗人,自嘲本身也是一种自信,这种隐喻性深藏于他诗歌的内部,但我们知道诗人在说什么。另外,透过这样的诗句,我似乎还感到了相较于他以前诗作的某种变化,感到了他在自己既往写作的层面上对语言陌生地域的再次探索与挺进……是的,诗人的每一次写作,都应努力创造出新的语言或表达范式,从而达成有别于自己和他人已有文本的殊异与独特,正如布罗茨基所说:“诗的写作就是为了创造语言。”这是诗人的使命。

          在此,特别要指出的是,虽然,就一个具体的诗人,一首具体的诗来讲,为何而写,写什么,怎么去写,完全取决于他个人,但言说的真诚是不可或缺的。记得海德格尔在谈论诗的本质时这样说到:“从内心出发,并指向内心”,这是感动自己进而吸引和打动读者致关重要的关键要素。因为惟有真诚,方显独特。我想,这应该是我们写作的态度。从孟原这组《清洗自己》的诗行中,我尤其感到了这种真诚的存在与可贵。尽管多年来,孟原一直尝试用较为简单的语言处理复杂多样的诗歌主题,而这,恰恰让我们看到了他写作的方向与成熟的功底。如果,要谈技艺在其诗中的运用,我想,这首先也是与他对生命和生活的真实感悟密切相关的。正如谢默斯•希尼在《进入文字的感情》中所言:“我认为技巧不迥于技艺…… 如我所定义的,不仅关系到诗人处理文字的方式,他对音步、节奏和语言结构的安排;而且关系到他对生活态度的定义,他自身现实的定义。”

            “时光拽着生死的两端/我们是它秋千上的孩子/荡向未知的远方/但回来时/鬓角上停落的白鹭/羽毛一片片掉下/这是时光的实物/又掉入时光之中。”——《时光》

      在这首具有某种宿命意义的表达中,我再次感到了发自诗人内心不容置疑的真诚。因为真诚,我们读到了他诗中的“灵魂”不仅存在于表面的词语,更是他生命中某种灵性的律动在凝视呼唤我们。因为“时光拽着生死的两端”,对于“未知的远方”,作为“时光的实物/又掉入时光中”。这是一种时光中的“看”与“被看”,一种内与外的互视,更像一种时光的轮回。而那只“神来之笔”的“白鹭”让我们生活在一种“目睹”之下,仿佛时光的旁证。一个诗人就这样在内心深处带着一种让人颤栗的力量对我们吟咏。正如米沃什所言“不是我们目睹了诗歌,而是诗歌目睹了我们”。诗人不仅要以其杰出的语言风格吸引它的读者,更要以其特有的良知和精神品质感召人们。我以为,这就是孟原诗歌写作的立场与向度。

          而下面这首《月亮是露水》,则让我们读到了孟原诗歌的另一种样态:

            “我躺下去/就有草,就有羊群/期待的草原/青色的草,羊群就/重复出现。青色变矮/低至泥土,碧水/就漫过去,洗清羊毛/那白净的青呀/正如我躺下时/总希望发生些什么/其实,我一旦躺下/一种事物已被另一种/事物重新命名。比如/此时天空低垂,月亮/只是草尖上返回的露水。”——《月亮是露水》

          诗中这些鲜活美好的场景和意象,仿佛既有诗人在场的亲临,又有其梦幻的想象,总之,它让我们感到了诗人寄情于山水,悠游于自然,疏离于人世的愉悦,以及渴望融入大自然的别样情怀。“羊群”,“草原”,“碧水”,“天空”,“月亮”,“草尖上返回的露水”……这些源于自然的美好元素、意象,它们在诗中的切入和设置,从某种意义上讲,让我们感到了诗中语言所具有的穿透力,感到了诗人既有王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山水之梦,又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情节。而诗中那些“及物”的描述,更让我们触到了语言或细腻或轻盈的质感。

            “落下来/只是一个过程/越落越大/只是一个假象/落入深山/只是一个追想/从兵荒马乱的朝代/落到太平盛世/每一轮落日/长相一致”。——《落日》

          在这首诗中,诗人由“落日”这一自然天象联想到历史的演进与朝代的更迭,而“每一轮落日/长相一致。”则喻示世事沧桑,周而复始的所谓“人间正道”,既存在又虚无,而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往大说,指地球之于太阳的运转,往小看,则恍如我们每天的人生,一切起起落落,生生死死都只是一个过程。而面对宇宙,面对天体的运动,人类是多么渺小、孤独、无助……可古往今来,在这犹如尘埃的小小星球上,人们为了个人的种种欲望,却争得你死我活,而最后,就像落日,又能留下什么……这,便是孟原这首诗带给我的启示。

          是啊,相对孟原诗中的这番美好,这番通达,今天的世界却正处在一个充满金钱与物欲的、彻底商业化且“娱乐至死”的时代,从文化上看,则是一个价值混乱,人性堕落,甚至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时代。然而,对于一个真正的诗人和他的写作来说,处在这样一个时代,即使曾有一个诗的灵魂,有那么一种诗歌精神,想把它坚守并持续下去也是非常艰难乃至徒劳的。也许,这个时代不乏优秀的诗人和诗歌,但,就总体而言,从衡量、评判它的价值尺度与优劣标准上看,依然是一个混乱无序的时代。诗歌的美好与现实的窘像仿佛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一个悖论。但我想说的是,尽管如此,一个真正的诗人也不会放弃他深邃的思考与纯粹的写作。“即使在最黑暗的时代,我们也有权去期待一种启明,这种启明或许并不来自空泛的理论和抽象的概念,而更多的来自一种不确定的,闪烁而又经常很微弱的光亮,这光亮源于某些男人和女人,源于他们的生命和作品,他们在几乎所有情况下都点燃着它,并把光散射到他们在尘世所拥有的生命所及的全部范围”。这,便是一个诗人的所能和所为。

          让我们继续讨论孟原下面的这首诗:

            “投水自尽的人/并未沉入水底/而死于一块云的白/摇船过来的人/一网下去,刚好是/波心中荡漾的闪电/两种死,过於悲悯/都值得缅怀//在我眼里/云朵是我摸不着的天堂/水面是我踩不破的地狱/我只身其中/不如/死于白云深处的人/不如/死于闪电光斑的人//我数次进入墓场/看过一块块碑文/他们的死/多么相似怀念他们的方式/多么相似/我们都是人间/孤独悲伤的孩子/互为相似着活/生怕自己误入/另一种死亡。”——《水与云朵》

            “水”与“云朵”,水的两种存在形态,一个流淌在大地上,一个漂浮在天空。诗人孟原在诗中将其作为一种隐喻,在关于“生与死”的特定语境下,喻示着“天堂”与“地狱”两个世界,死于“白云深处”也好,死于“闪电光斑”也罢,在短促但并不失流畅的沉郁语调中,向我们揭示了灵魂存在的两种可能,善与恶的不同归宿,同时,又以其博大与宽容的胸怀,表现出诗人对不同死亡的深刻认知以及对不同“逝者”悲天悯人的仁者之心,进而凸显了诗人“珍爱生命,缅怀逝者”这一鲜明深刻的主题,同时,也似乎让我们再次感受到“生与死”的绝对与“善与恶”的相对这一哲学命题。

          细读孟原这组发自内心且纤尘不染的诗行,不能不说,我确实感到了它们的真实与可信;感到了世间虽充满邪恶与污浊,但仍有某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精神事物存在于我们看似庸常、琐碎、片段似的日常生活中;感到了诗歌在场的真实、纯粹、有效,它们正用独立的、特有的方式对我们发声。正所谓“从微观的个人生活细节出发,扩展至当下更辽阔的历史生活场景,这是诗人对人类最伟大的贡献。”(诗人蓝蓝语)     

          回顾那些在我们一生中曾照亮我们的事物,我们心目中的“诗人”和“诗歌精神”,我们将感到,真正优秀的诗歌如同它们所显现的精神力量,从来就是对我们灵魂的一种庇护。不然,面对人性的扭曲与堕落,我们的灵魂将栖息何处?而这,对于一个长期坚守自我,孤独写作的诗人孟原来说,一切都是那样自然,那样平常,那样“顺理成章”。且读下面这段诗句:

            “枯枝上的鸟巢/早已容不下翅膀/一条满山遍野跑的/野狗,仰望着叫/眼睛发出绿/仿佛要用目光/灼燃那只鸟巢/落下一片羽毛的火/为自己取暖。”——《村庄》

          孟原诗中虽然常有着看似平缓朴实的描述,但其沉郁、内省的语调中也不乏某种形象的突兀与鲜活,从而使人感到震动和惊叹。而他的从容不迫,一路道来,他的写作立场与向度告诉我们,只有一个对生活细微之处善于观察、洞悉、捕捉,思考,并有着一颗对缪斯朝圣般的灵魂,以及对自然,对诗的敬畏,同时有着对语言超验的敏感与辩识,且将生命的律动与诗之节奏、韵律有效对接的写作技艺,才能让我们在其诗中触摸到诗人内心深处痛苦的褶皱与光亮,而褶皱中明亮的部分就是诗人的灵魂与“诗歌精神”所在。它闪耀着,像雕刻一样富有质感,并显现出一种言说的深度,使灵魂熠熠生辉,并赋予诗歌以高贵的品质。

          同时,读孟原的诗,你还会感到一种里尔克似的孤独。我以为,孤独也是一种生命的完成,它使生命更成熟、更深刻。孤独,这就是人生的收获,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诗人,应有坚守孤独的勇气与毅力,并以足够的耐心享受内心的那份孤独——里尔克式的孤独,它体现了一种对诗人命运的承担:从事艺术即意味着生命的投入,这完全是一种自我牺牲。里尔克是这样,卡夫卡,奥登,布罗茨基也是这样,乃至杜甫,苏轼都是这样。“我必须写吗?你要在自身内部挖掘一个深深的答复。若你以我必须对答那个严肃的问题,那么,你就根据这个需要去建造你的生活吧”,“你的职责是艺术家。那么你就接受这个命运,承担起它的重负和伟大”(里尔克语)。

            “我是对未来/从不抱向往的人/我愿意去找/旧时的路,旧时的人/愿意去找那些/被人遗忘的鸟巢/被搁置失水的泥人/被抛弃生锈的铁环//……//我都愿意找回/那些时光陈旧、固定/不再遗失,不再变样/手抚摸过去/不再有新鲜的灰尘/看着看着/最多只有泛白的盐水/也会被噙在眼睛里/回望一次旧物/就会卤制一个人间/这样的时光,真好/它不再模棱两可。”——《旧时光》

          时光固然是要流逝的,生命也终有结束的一刻,“旧时光”所经历遭遇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往烟云”。当然,怀旧也是自然的,因为“一个人惟一可以用来对付时间的工具,是记忆”(布罗茨基语)。但我们也知道,过去的一切中,唯有爱是不能忘怀的。“回望一次旧物/就会卤制一个人间/这样的时光,真好/它不再模棱两可。”这种认识上的成熟、通透,既是责任,也是担当。虽然,一首诗的力量永远敌不过一辆坦克,但它却以其内在独有的生命与微弱的光亮打动着一个个苦难的、绝望的,却又是警醒的、不甘沉沦的、拼争的心。

          此刻,再读孟原的诗,我们似乎又从另一个维度领会到一个独立诗人的灵魂与“诗歌精神”,或者说,他给我们呈现了另一种严肃、深刻意义上的人生与人性。我想,他的写作带给我们的决不仅仅是几首好诗或一些独特的句子,而是一个诗人精神的坚守与灵魂的昭示,以及对生活,对诗歌本身的忠实与挚爱。且读他下面这首诗:

            “是这样的。一首诗/很难完全装下你我/如果说彼此/并肩进入一首诗/词语过于重叠/也不好偏重赞美/任何一个。或者/我先进入一首诗/把诗中的空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再摆一些甜品或茶/当你想起我时/我是一个/多么爱家的男人/你就会走进这首诗来/就有一句完美的结尾/一首诗的好坏,真还看/彼此是否成全。”——《一首诗的好坏》

          这首诗表面上看,好像是写家庭,谈两个人的感情的,但你再次读来,就会发现其妙就妙在诗人是借写家庭日常,机智的把“一首诗的好坏”这一命题引了进来。诗中的“你”就是我的诗,“我”就是写诗的人,由此,透过这样的言说,让我们明显感到他在向我们强调一个诗人在进入一首诗的写作时应有的状态和对语言的尊重:“一首诗的好坏,真还看/彼此是否成全”。至此,我们读出了诗人对诗和诗歌写作的思考:清醒,沉稳,干净,严谨,既有挚爱,更显平和。我想,对待感情是这样,对待诗歌,又何尝不应如此呢?如果我没有误读。

          行文至此,我认为,《清洗自己》作为组诗,在语言与气韵上的整体构建是成立的。尽管针对组诗中那十六首或主题各异或内容不同的诗作,孟原采取了各自不同或适度变化的表达形式,但作为一个整体,围绕前文所述“在诗的写作这个维度上,诗人从神性的角度与现实的场域对灵魂的叩问、自省,并由此实现着对自我灵魂的救赎与提升”这一总体思路,它们在诗句的构建与展开,诗节的排列与推进上又“浑然一体”,特别是从头至尾,各首诗气韵间的贯通可谓既首尾相顾又略有不同,整组诗无论抑扬顿挫,还是低回婉转,承转起合于诗句与诗节的阅读中都给人以自然舒服的感觉。更为有趣的是,组诗既可看作一个整体,每首又可独立成章。

          就像区别窗外不同的鸟鸣声,我想结合孟原这组诗,再谈谈诗歌在语调、节奏上的处理。作为一个独立的诗人,如果说,我们强调写作的殊异或文本的不可复制,那么,保持语调、节奏的不同,是非常重要的,不管这首诗是长句式,短句式,或长短相间,不管是单音词,双音词,三音词,或多音词构成,当它们或高或低,或快或慢,或紧或松,或强或弱地发出声音时,带给我们的听觉冲击肯定是不同的,其效果肯定也是各有其异的,这往往是我们对一首诗好不好,听上去舒不舒服的第一感觉,就像奥登所说:“诗歌不过是另一种表达的艺术,可以有声,也可以无声。但有声的或许比较好,因为更为深刻,经验的基础也更为宽广。(一首诗)始于愉悦,终于智慧……在对生命的一点澄清中结束”。此刻,我们回过头来再次打量组诗《清洗自我》,就会发现,孟原在其写作中,在寻求形式变化的同时,为追求语调上的独特所作的尝试和努力,并从这个维度,以其长期的写作,大量的文本告诉我们,其独立的灵魂是如何有效的追索在这样的诗行中。       

          最后我想说的是,真正的诗歌绝不只是肤浅的抒情和讲“段子”,不是游戏,它的审美与表达应是一种进入灵魂的语言。一个成熟的诗人,一个真正纯粹的诗人,将终生穿行在这看不见却又一直在烧灼着他的叩问中,而当下中国诗歌缺乏的就是这种由诗歌的火焰锻造出来的灵魂。读孟原的诗,相信你会对此别有一番感受。而诗人冠于孟原的笔名,似乎更像一个隐喻在内心那片广袤无垠的诗歌原野上的歌者,面对现实世界的荒诞与邪恶,让一颗纯粹的缪斯之魂游走燃烧在内心阔大无际的旷野之上。

                                                    2023.5.10—12

    本文作者和诗人孟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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