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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经的饥荒年代,你都偷吃过什么?今天就亮亮雨浓经历的偷吃史。
小时候,过年,大人领着走亲戚。大人们寒喧交谈,五六岁的雨浓却被长条案下的一堆白花花的砂糖吸引了,这么多糖,就这么散装在一个塑料袋里?还放在这里?
要是在家里,凡好吃的如糖、饼干、桃酥之类,奶奶都会包好,用绳子吊起来,说是避老鼠,也是避叔叔们偷吃,总要等他们都出门了,再拿出一块给雨浓。
这么多白砂糖太诱惑人了。终于,大人们聊开心了,都坐到小桌边,长条案前椅子空出来了。雨浓慢慢挪到椅子边,把手指舔湿,偷偷伸到白花花的砂糖里,狠狠蘸一下,看大人们似乎都说的热火朝天,雨浓悄悄吮吸手指,啊呸,什么味儿呀!
只啊呸了一下,不敢太夸张,成为笑点就麻烦了。看对面的小叔一脸鬼样,冲雨浓挤眉弄眼,雨浓一阵恼怒,竟生生吞咽下去。
回来一路上雨浓都在问,小叔只反复模仿雨浓偷吃的过程,笑得捂肚子说肚子疼,笑到流泪,说赶紧回家多喝点水,会像金鱼一样嘴里冒泡泡的,本就好哭的雨浓,害怕真变成金鱼,又哭起来。
一旁的四叔呵斥一句小叔,又对雨浓说那是洗衣粉,没事的。
回家听奶奶人前人后说了好几次,孩子去走老姑家,都不知给孩子管顿饭。
嫌老姑家没拿好吃的招待雨浓?从此雨浓知道,白色颗粒状的,未必都是白砂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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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些时候到了大西北,对小孩们来说,过年可真是好日子,家家户户都在忙年,到处飘香。
有一次,大约是年前,学校放假,恰四处神游的年纪,雨浓和小叔、弟弟去三叔家。
三婶是山东山东文登人,人漂亮,泼辣能干,家里、地里都一手好活,同样的面,三婶蒸的大馒头,就格外的丰满香甜,松软筋道。过年的准备自然更丰盛。
仍记得三叔家里,炸鸡、炸鱼、炸肉、炸麻花、炸油饼……摆满了好几个大大的平底柳筐。
三叔和雨浓三人闲聊了几句,就去给三婶搭手帮忙了。剩下三人垂涎欲滴地望着,却不好意思下手。
正踌躇间,大雨浓一岁的小叔伸手抓了块什么放嘴里,恰好三叔进来了。弟弟幸灾乐祸地冲三叔大喊:叔叔,小叔偷吃炸鸡块了!
三叔停下脚步,转身道:这是在自己家,怎么叫偷吃呢?想吃就吃吧。
是吗?在家里,是要等过年才吃的,或至少要码盘到饭桌上。我和弟弟讪讪地拿了点塞嘴里,出来了。
都多少年过去了,三叔这句话仍萦绕在耳畔。在自己家,就是主人,家就是这种充满亲情的地方,也成为我对家最初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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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在武汉,跟姥姥一起生活,家里有小舅及二舅一家三口。
二舅妈一张精致小脸,双目灵巧,说话时好嘟起小嘴,娇滴滴的撒娇模样。二舅妈也是剽悍女人,嘴快,机关枪一样扫射,谁也抵挡不住。
每每这时,二舅的拳头便出场。姥姥久经沙场,早练得气定神闲,看打的都累了,有偃旗息鼓之意,便从中说说,立马结束战场。
他们的孩子,叫训,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那时训也就五六岁,脾气却很大,有一次忘记为什么生气,眼看着额头上鼓起一大包。
训很聪明,做了错事要找妈咪,一撒娇妈咪会原谅;二舅则不由分说一顿胖揍,这要避开;姥姥那没事,撵不上他,在窄巷子里飞毛腿一般穿行,很快就跑出姥姥的老花眼视线,只要过上一大阵时间,回去就没事了。
小舅忙于找对象约会,哪还顾不上他,只要不触到这个底线就行。
当然共同的,大家一致对雨浓很好。
每每家庭大战后弥漫的是冷战,二舅妈罢工,不买早点了,自己出去吃,俩舅也自己出去吃,雨浓和训就是姥姥的事了。
姥姥没退休金,平日接点糊火柴盒、做蚕丝被的零工,挣几个零花钱。
受冷战影响最大的是姥姥,又不忍难为没财政大权的儿子,更心存对二舅妈无理撒泼的暗气。
一次,雨浓早起,不见身边的姥姥,收拾好要上学了,仍不见姥姥,忽然发现枕头很热,翻起枕头,底下竟热乎乎香喷喷的,什么好东东?扒开一看是个肉火烧!
隔着塑料袋,还有塑料袋里的纸,仍热乎乎,香喷喷的。四下看看,对面小竹床上只有仍流着哈喇子酣睡的训,这个刺头不敢惹的。
平日总是二人同吃早点的,只有二舅妈能哄他起床,二舅则一顿拳脚后哭着去,早点也省了。冷战期间的训成了三不管。
雨浓迷惑着,偷偷把火烧装进书包,上学去了。多少年以后,逐渐懂得姥姥的苦心,或真没钱了,只偷偷给雨浓买了早点。放枕头底下怕二舅妈发现。
那天上学路上,雨浓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肉火烧,在大武汉的马路上,感受着人生路上的种种,至少有至爱、无奈与酸涩吧。
洗衣粉,白砂糖,过年,炸肉,热乎乎的肉火烧……这些经过时间的过滤变成的专属性记忆,让人生更加丰厚。
最后,借用三毛这段话结尾,雨浓觉得再合适不过了:“如烂漫春花夏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 春花、秋月、夏日、冬雪。伤心,是一种最堪咀嚼的滋味。 如果不经过这份疼痛 ━━度日如年般的经过,不可能玩味其他人生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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