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咨询师（一） ———苦难的青春
都说夜色动人，夜色最撩动人心的地方就是它掩盖了所有罪恶与丑陋。
无论你是善人、恶人、大人还是小人，在黑夜的包裹里，你都可以将那些不为人知的，或伤心或诡异或罪恶或不堪的往事和思绪娓娓道来。
是的，黑夜里没有歧视，没有责备，没有颂扬，只有倾听、理解和包容。
晚十点。
一个女孩进了我的咨询室，她扎着马尾，还穿着校服，脸色有点差。
这个时间段，她不该出现在这，也没有哪个学校这么晚才下课。
我示意她坐下。她的眼神却一直不曾离开我的脸。果然，这个面具还是让人觉得怪异。
不用惊讶，我的脸前段时间受了伤，留下疤痕，才戴了面具。我说。
不好意思，我失礼了。可是先生，我还有一事。
请说。
我没有钱，不能给你报酬。
这没关系，开始吧！说说你怎么了？
我今天离家出走了。
发生了什么呢？
我吵架了，和父母和朋友。我一直都听父母的话，做他们让我做的事情，努力达成他们的期望。可是我不懂，为什么我要按照他们的规定去生活去长大，我为什么要读书要好好学习呢？还有我朋友，她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所有的事我都会和她分享，但是她却把我的秘密公布于世，还背后议论我，中伤我。我对她掏心掏肺，她却把我当傻逼。你说，这世界怎么了，难道就不能简单一点吗？
呵呵，我在心里笑了下，果然还是孩子，想的都是些青春期不成问题的问题。人心复杂，这才是个开始。
然后你就离家出走了，我说。
嗯，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不值得一提。是的，这个确实不值一提，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先生，我想自杀。
我听着她的话，内心一惊，才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想好了怎么死吗？我不能直接问原因，她应该有难言之隐。
还没有，不过我怕疼，我不想跳楼。
死法是有很多种，可是要死得体面，难。
我已经没脸活着。先生，你知道吗？刚刚，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断断续续的哭了。我不太会安慰人，只能把纸巾筒递给她。
她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问我：“先生，你，会替我保密吗？”
“当然，这是职业要求。”
“我，刚刚被人，被人……”她的表情很纠结，很痛苦，她在挣扎要不要说出来。
“小姑娘，你要是不愿意说，也就不要勉强自己，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人知秘密。”
“对不起，我……”她哭的都快断气了。我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耻辱与绝望，我感同身受。
东野圭吾在《白夜行》里写过：恶魔就是恶魔，不会因为你是孩子就放过你。
“小姑娘，不用说了。我们要做的不是去回忆过去，而是要想未来怎么做。你想想，抛开这些原因，你想死吗？你才十几岁，还没有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还没有喜欢该喜欢的人，还没去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还有很多风景和人没有遇见，你舍得死吗？”
“当然舍不得，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除了死，你还可以忘记，也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
“我不能。”
“没什么不可能，你要让别人相信，就先要让自己相信，要让自己相信，就得重复一万次的告诉自己，什么没有发生。我以前也是这么做的，才活到了现在。你也可以选择让法律制裁他们，毕竟他们该死。”
“我不能报警。也怕我忘不了。”
“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你有足够强大的信念就能做到，死是一种逃避，是一种最懦弱的方法，面对才是勇气。”
她沉默不语，大概是在思考我的话。
我又说：“既然你无法抉择，先按照我的话，尝试活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你后你还是走不出来，还是想死，我一定给你找出一个安乐的死法。”
“这样，可以吗？”她看着我。
“当然，如果你活下去，这将只是你人生中微不足道的苦难，相比你得到的幸福，根本不值一提。”
“那，先生，请你千万要替我保密，我一个月之后再来找你。”
她走了，表情还是很痛苦，她还在挣扎在犹豫在纠结。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我突然像是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我告诉她，会忘记的。可我自己却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叫平姨的女人，她带给我的耻辱和创伤，至今分毫未减。
他们都是魔鬼，都该死。可是，却没有人审判他们。
要不是晓静刚好出现，我早已成了孤魂野鬼。
晓静就是我活下来的希望。我想一直守着她，却还是不得不离开她。明知不可能，却还以咨询师的名义活在这座城市的夜晚里，为的就是某天能突然得到有关于她的消息，一点点就好。
我突然间又陷入了回忆。
那是个繁星满天的夜晚，蛙声和虫鸣一片，乡村灯火寥寥。
我坐在河边，脑子里不断回忆起刚刚和那个中年女人发生的事。除了觉得羞耻还是羞耻，绝望而孤独。我心头已经升起了死的念头。
“嘿，这么晚还不回家啊？”借着微光，我看到了晓静脸上灿烂的笑容，还有虎牙有酒窝。
“是不是睡不着啊！我也睡不着。过几天小露就要转学了，好舍不得她哦！”
“她走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你应该不会走吧！你以后放学能和我一起走吗？”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显然是在心里憋了好久。
“嗯。”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她。
我突然舍不得死了，她说要和我一起，小露走了，她很孤单，所以，我应该陪着她。所以，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和晓静一起回家。
刚开始，还有轻生念头，后来越来越舍不得离开她。
她就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
想到晓静，我就莫名的开心。
我希望，那个女孩能找到活下去的信念。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