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下

天赐和甄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也可以说是众望所归，一个是才貌双全的富家子弟，一个是心善人美的文艺委员。而我只不过是甄筱人生一个不起眼的匆匆过客，她甚至不会看我一眼，我只会隔着一条过道偷偷地喜欢她，在角落里独自伤神。

渐渐地，我有意无意地跟甄筱和天赐疏远了，我每天走在路上很怕遇见他们俩，见到了也只是礼貌性的打个招呼而已。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地，甄筱和天赐先后退学了，七年来也没有什么联系。

傍晚，随着列车的鸣笛，我意识到自己该下车了，望着车站来来往往的行人，我对自己的家乡有点陌生。

“陈浩，这里。”我听见有人呼喊我的名字，我侧脸望去，在站台的那头有一个单薄的身影，我走过去，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青年竟是天赐。他微笑着，但掩盖不了满脸的倦意，皮肤略黑，头发泛白，不是我记忆中的纨绔子弟天赐。

“天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你还是没变和以前一样腼腆，一脸的书生气。”

虽然我之前有好多话想跟天赐说，但此时此刻我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轻轻地笑了两声。

之后来到了一家路边大排档，说实话我向来是很排斥这种地方的，不是因为嫌弃它太低档，而是羡慕别人能有一帮朋友在路边吃吃喝喝。

“喝点儿不？”天赐嘴角上扬，让我看到当年那个自信的少年。

“喝点吧。”

“记得你以前不怎么喝酒的，今天别被我喝倒了，哈哈。”

“你又没跟我喝过，怎么知道能把我喝倒。”

“老板，两箱啤酒!”

不一会儿，两箱啤酒就送上来了。

“陈浩，来!”天赐扬起瓶子，咕嘟咕嘟地喝着，没办法，我也只能对瓶吹。

到底我酒量还是不行，一瓶下肚便有点微醺，我问天赐“当年为什么抛下甄筱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你还是不是人了，你有没有替她想过？”转头又喝了两口啤酒。

天赐望着忙碌的街道，有点恍惚，但眼神并不空洞，“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我要救赎我的过错。”

“你对她的伤害永远弥补不了。”我说的有点大声，原本噪杂的大排档瞬时安静下来。

“我知道我不应该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但是我没办法，即便她不接受我，守护她便是我的余生。”

“你他妈还有脸说，你还是和当年一样自私，如果不是你强奸她，不是你畏罪潜逃，她也就不会辍学，她这么善良，这不是她该有的人生。”

天赐没有说话，他的酒量还是和以前一样，两瓶啤酒就会醉。

沉默了一会儿，“陈浩，跟我来。”天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跟老板结了账追了过去。

街道的尽头有一片树林，我模糊的记得曾经和天赐甄筱在这里野餐过。

“陈浩，还记得这里吗？”天赐回头对我说，方才脸上的醉意全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记的不是很清楚。”我也清醒了许多。

“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天赐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

我看四下无人，气氛很诡异，我有点害怕。

“天赐，你发什么酒疯，差不多行了，回去吧。”

“七年前，甄筱就是在这里被人强奸的，那个人也算是我一个熟人，那天是我的生日，谁知他在酒水里下了药，我一醒来便发现我全身赤裸，甄筱衣衫不整的躺在我身边，后来学校里便出现我强奸甄筱的传言。”

“陈浩，该救赎的不是天赐，是你。”我身后响起起一个轻盈的女声，但我不敢回头，我怕见到那张脸，那张让我背负罪恶的脸，我陷入极度的惶恐。这时我感到冰凉的硬物穿过我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和殷红的血，我瘫倒在地，抬眼看见了甄筱，一如年少，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一句话:

“我还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