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已至

  又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到了。

小时候，我对夏天的感受只有三样东西：穿在别人身上的漂亮裙子，总是要穿整个夏天的可怜的凉鞋，没日没夜都渴想着吃的冰棒。

再大一点，夏天就是这样的：香得醉人的栀子花在邻居家的菜园旁，累坏人的双抢占了我们暑假大部分的时光，偶尔有风吹过的夜晚，我们都戏说“这风像吃肉啊”……

现在的夏天只有这种印像，屋内凉爽爽的舒服和屋外热哄哄的憋闷，白天照花眼睛的阳光和夜晚无限迷离的各式晚灯，吱吱一声拽得响响的空矿泉水瓶丢在这，丢在那，丢在整个夏天的记忆里。

不知不觉，又到了拿出空调遥控器的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夏天已告别了那凉凉的竹席和那还有青竹味儿的手摇扇。印像中，那是外婆最能打理的两样东西，仿佛离了这两样，小时候的夏天就难过了。

过去已愈走愈远，可是每年的夏天，却总是如期而至，哈，叫夏至。

女儿在中考。她堆积如山的书本在我眼里，大概值两三百元——两三百斤是有的。我奇怪她能打开这么多书来看，有些书还崭新崭新的，只字未写，连名字都只写了个“邹”。我问她，为什么买这么多书，为什么不去看，为什么要浪费。

这些都是我在废品里清理出来的，老妈，我没有买过书好不好？有些书上还个“邹”字，那也是别人的书，我也拿过来看看，看看这边怎么也有姓邹的……那些书都是没用的。雅歌回答我。

夏天的手粘粘的，书也潮潮的，妈妈，你摸摸，新书有书香味，夏天闻起来刺鼻，呼吸都困难……

雅歌对于夏天，只有粘乎乎的手翻过的书本和难闻的书墨香味道，她跟着我们辗转在老家和汕头之间，似乎就是那么几年的光景，一下子就要初中毕业了！

昨天晚上，祷告后，忍不住我紧紧抱着她，感概万分：

妈妈觉得时间很快很快

快得我有点受不了啦

你看夏天又到了

中考了  毕业了  长大了……

妈妈可不是在为你考试的事感叹，嗨……感觉夏天怎么又来了，时间太快了，你真的是长大了……

孩子把一枝茉莉插进瓶里，口中念念有词：考试的题都会，不会的能蒙对！妈妈，给我加油！

加什么油……我想起我中考的时候，那好像就在眼前！考完回家时，觉得自己就是大人了，我主动打扫卫生，帮你外婆做很多家务，都是不用外婆吩咐的。把每个床上都放些栀子花，那时候家里的床铺还有蚊帐的，一打开蚊帐，好香啊……

我和孩子们躺在床上，说着说着，似乎周围暗香涌动，那栀子花香加上蚊子的嗡嗡叫声，那就是我儿时的夏天，那是我一生中最火热的记忆啊！

你在暗示我吗？孩子对我说，暑假我可不想帮你做什么……你的事情太多了，老妈，到时候我帮你的话，你会更肆无忌惮地写作写个没完……

我没有暗示你，我只想告诉你，你必须帮我，我可不管你考得怎么样，考好你得帮我，没考好，你更得帮我，还要学会买菜做饭学收废品……

别说是中考了，就是高考，也刺激不到你老妈任何一根神经，你老妈我鄙视考试，全世界都知道……

孩子们似乎要睡着了，书本已滑落在地。我爬起来，关了灯……我们的对话，就在这夏天的晚上，伴着我们似睡非睡的感觉，如风散开……

夏至已至。

其它，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