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10-1.余则成家卧室 日内余则成退回来,略有所思。
翠平:他们会不会是敌人派来的?余则成:什么样的可能都有,你跟他俩都说什么了吗?翠平:说了一些。我问他们从那里来,做什么营生的。
余则成:他们怎么说?
翠平:那小媳妇是从老家来,说她老家受灾了,农工暴动了,把她家抢了,好象她家是有钱的,店铺都烧了。
余则成:男的呢?
翠平:男的就是在这里的,女的在老家呆不下去了,就把女的接来了。
余则成:这两个人都有来头,要注意。
翠平:我早就注意了。他还问你是干什么的,我没说,他们家的
东西还不少呢,整整一大车。他们会是监视我们的?余则成:是不是的都要防备。
10-2.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
餐桌边。饭菜摆好,翠平端出一盘红烧鱼。
余则成:吃鱼呀?翠平:狠了狠心,买了条。你爱吃鱼,希望你吃了就会高兴起来。
余则成心里一沉:多少钱?
翠平看着余则成:真新鲜,还知道问问价钱。一条鱼一百五十块,一斤八两多,比玉米还便宜,你看多肥。
余则成尝了一口。
翠平关心:好吃嘛?我不会做鱼。
余则成:好吃,怎么会做鱼呢,咱们那也没有这东西。
翠平:瞧不起乡下人,我吃过两次鱼呢。说完翠平吃了一口,接着就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味呀。
余则成笑:你不是吃过鱼吗?翠平:我吃的鱼不是这种味的,骚烘烘的,还咸。余则成:这不是你吃过的那种鱼,这是海里的鱼。
翠平:海里的,能吃吗?余则成:能呀,很好吃,你第一次吃吃不惯,再吃一次。
翠平摇头: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余则成:别不吃呀,一斤八两多,我自己也吃不了呀。再吃一口,
什么都需要习惯,你要是今天不吃,可能你一辈子就再也不吃海鱼了,吃。
翠平用筷子小心地扒拉着鱼:怎么骚烘烘的。
余则成:不是骚,是腥,你要是在里面放点姜葱,再加点酒,就不会这么腥了。
翠平吃了一口,又吐了出来:我一辈子也不想吃这种东西了。
余则成端起鱼:我去给你回回锅,一定好吃。
翠平看着余则成的背影,脸上一丝欣慰。
盘子里剩着完整的一根鱼刺,翠平还在吃最后一点鱼肉:老爷们,还会做饭。
余则成已经吃完,在看报纸:我告诉你,我做饭的手艺可以开馆子。
翠平不可理解:你怎么会做饭?余则成:我在重庆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做。
翠平试探:左蓝没给你做过饭?余则成沉默了,起身来打算收拾碗筷:吃完了,我洗碗吧。
翠平忽地起来:别别,老爷们作饭就够稀罕的了,再刷碗,明天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余则成收了手,情绪低落,继续看报纸。
翠平看着他:我错了,不该说她了。说完打了个响嗝。
10-3.小房间内 夜内
昏暗。余则成收拾着他拍的那些照片,一张左蓝跟邓铭的合影。
左蓝坚毅的表情。
余则成看着,表情很压抑。
10-4.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躺在地铺上,翠平睡在床上。
余则成:如果这个叛徒回到北平,将会牺牲更多的人。
翠平:天津这么大,藏个人去哪找呀。
余则成:十天之内必须找到。
翠平:找到了之后,我可以解决他。只要给我一支合手的匣枪。
余则成: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个家伙在谁手里,有人解决。
翠平埋怨:我的枪法不用可惜了。哎,你说站长太太会不会知道那叛徒的事?
余则成:她?不太可能。
翠平:还有,站长太太老问我为什么还不要孩子,我怎么说呀。
余则成:不是都统一口径了吗,就说怀不上。
翠平:我就是这么说的,但她说一定是你有问题。
余则成坐了起来:我有什么问题?
翠平撇着嘴:是她说的,你瞪什么眼呀,我要说我有问题,她就拉着我去瞧大夫。你有问题多好呀,她又不能拉着你去瞧大夫。
余则成无奈:好好好,我有问题,我有问题。
翠平捂着被子笑着。
余则成躺下了:你笑什么。
10-5.站长家 日内
门铃响,用人开门,翠平进来:太太在吗?站长太太(OS:)翠平,进来进来。客厅。站长太太在麻将桌摆着麻将:真奇怪,这麻将怎么少了一张?
翠平:少了,我帮你找,少了张什么呀?站长太太:红中。
翠平:掉在哪里了吧。
站长太太:没有呀,我找了一早上了。
翠平:甭找了,马太太走了,也打不起来了。
站长太太:不是,中午北平的乔站长和他太太来,他太太可爱打了。
翠平警觉:从北平过来…打麻将呀,这么上瘾?
站长太太:不是,她家老乔过来见一个人,偷偷的,她太太没事非跟着来打牌。
翠平:偷偷的?那还带老婆。
站长太太索性把牌搅和乱了,神秘地:不是那种事,是那种秘密公干,嘀嘀咕咕的那种。
翠平憨厚地:哦,我懂我懂,开会。那就别找了,我把我家里那副拿过来吧。
站长太太:也好,改天上街去刁家刻场再配张红中。
翠平要走,然后又紧张地:乔太太打得好吗?站长太太:一般,她喜欢做大牌。
翠平:那我多带点钱。
10-6.余则成家卧室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翠平一手拿着一盒麻将,一手在拨电话。
余则成接听:你呀,什么事?翠平:咱们家的麻将在哪里呀?余则成:在放针线的抽屉里,你一个人还要打呀?
翠平:不是,站长家的少了个红中,我带上咱家的,中午北平的乔站长来,梅姐让我过去玩一会。
余则成明白翠平的话:那你要小心,乔站长打得很好,当心输钱。
翠平:不是,人家乔站长忙,有大事不玩,我们是陪乔太太玩。
余则成:那好,你到那抽屉里找找吧。
余则成放下电话。
10-7.天津站门口 日内两辆轿车开进来。
10-8.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从窗户里看到站长和乔站长下来,乔站长的太太从后面的车里出来,跟站长寒暄着什么,然后她就坐车离开了。
余则成想了想出门。
10-9.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和乔站长在说话。站长:这个人的安全你只管放心,我交给李涯了。
乔站长:北平那边的共党很紧张,在城里到处找这个袁佩林。站长:说明此人很有价值呀,你该尽快带他回北平,早动手,早主动,别忘了顾顺章的教训。
乔站长摇头:现在回去就是死,一百个枪口在等着他,北平也有钱壮飞呀。
敲门声,站长:进来。余则成进入。
站长:什么事?
余则成:马奎的老婆回上海了,她来电话要一些马奎以前的照片,档案室问给不给。
站长:啊,介绍一下,北平站的乔站长,余则成,机要室主任。
余则成:乔站长,久仰。
乔站长:你就是余则成呀,击毙李海丰的英雄。
余则成:不足挂齿,晚辈力争在吴站长手下再立新功。
站长:你瞧,多会说话呀。马奎老婆要照片干什么?
余则成:共党在冀中一个烈士陵园给马奎修了坟墓,要瞻仰宣传峨眉峰的事迹。
站长:岂有此理,就说没有。
余则成:好的,就说没有。说完转身要走,然后停下,献媚地:
站长,乔站长大老远的来了,午饭怎么招待呀,大运福新开张,我给您要个座位。
站长征求乔站长:很好的馆子,鲜活海味,怎么样?
乔站长谨慎地:会不会人多眼杂,不是还有别的客人嘛,谈事为主。
站长犹豫,然后问余则成:有没有安静点的地方。余则成:那就很安静,他们明天才开张呢,今天你们去了就是演习一下,二楼都封上,谁也不准上去。
乔站长:那听你吴站长的安排了。
站长:那就这么安排吧。
余则成转身出门。
10-10.站长办公室门口 日内
余则成出门,站长随之出来:则成。
余则成:什么事,站长?站长:从大和丸上缴获的字画,还有什么值钱的吗?
余则成想了想:有,书法还有,铁保的行草、何绍基的篆隶,画比较少了,我得去看看。
站长:好,乔站长跟我一样,喜好些水墨,挑两件好的,包起来。
余则成:我马上去办。
10-11.余则成办公室陆桥山办公室 日内
抱着两个卷轴进来,正好电话响了,余则成接听:喂。
对方OS:余主任吗?余则成:我是。
对方:我是大运福酒楼的宋经理,您的客人怎么还不到呀,是不是不来了。
余则成看表:可能吧,你再等半小时,再不去就不去了。
余则成放下电话,看着写字台上的卷轴。(旁白:他们没有去安排好的酒楼吃饭,这是意料之中的,这
说明吃饭的人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人物,应该就是袁佩林。谁负责保护这个人呢?不是李涯,就是陆桥山,如果是他俩其中的一个,那他现在就应该跟他们在一起。)
余则成拿起电话:喂,陆处长在吗?陆桥山办公室里,秘书把电话交给陆桥山:余主任的。
陆桥山:喂,余大主任。
余则成:那份文件你看完了吗?陆桥山:看完了。
余则成:那就送回机要室吧,下面的人不敢催您,我就斗胆打这个电话了。
陆桥山:客气了,我马上派人送回去。
余则成按住电话:不是他。
余则成再拨电话:喂,我是余则成,李队长在吗?对方(OS:)不在。
余则成:去哪里了?我有急事。
对方:不知道。有什么事,我让他给您回电话。
余则成:可以,五点后就不用回了。
(旁白:在李涯手里,一定的。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他把袁佩林藏在哪里了。)
敲门声,余则成:进来。
陆桥山进来了:哎呀,我以为就我那一个地方冷清呢,你这里也是呀。文件已经送回去了,余大主任。
余则成:陆处长,你这是怎么了,余大主任余大主任的,我晚上要做噩梦的。
陆桥山显然有话要说:没事找个地方坐坐?
余则成看着他:不行,我要在这等站长,你看,这是他要送给北平乔站长的礼物。
陆桥山肯定的:今天不用送了。
余则成笑:别戏弄我,站长说了今天乔站长回去。
陆桥山也着急:我打一百个包票,乔站长明天才走。
余则成:真的?陆桥山神秘地:绝对。
余则成:那我就信你的话,要不这样,就在附近找个地方,有事让洪秘书叫我。
陆桥山:你呀,满腔周到为他人呀。
10-12.茶馆 日内余则成和陆桥山。
陆桥山:你觉得李涯这人怎么样?
余则成看着陆桥山笑:是不是觉得他现在太招摇了,抢了您的风头?
陆桥山:这可是你说的。
余则成:是我说的,见了他我也会这么说,讨好站长这没问题,
我也讨好站长,可是要注意大家的感受。陆桥山:对,现在他是红人,不一定永远是。
余则成:冷藏仓库和德鸿旅社都归李涯管了,陆处长伤心了。
陆桥山:那是我情报处从日伪手里接收过来的,经营这么长时间了,站长大手一挥就给他了。
余则成笑:没有油水了。
陆桥山掩饰:不是我有没有油水的问题,手下的弟兄那么多人,
光凭薪水谁给你熬夜,谁给你当天从天津到北平跑一来回呀,还有的弟兄,在监狱里已经关了一个月了。
余则成生气:警察局关的?
陆桥山:不是,去卧底的。人家拼命,我就得有赏呀,产业都给了李涯,我的钱从哪来?
余则成点头:站长是过于偏爱李队长了。
陆桥山压低口气:副站长的人选会不会就是他了?
余则成摇头:天津站缺副站长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递补,我看站长不是犹豫人选,而是不想递补这个职缺。
陆桥山:就让大家这么瞪眼耗着,拼命表现。
余则成:我要是站长我也这样,这是长官艺术。不过也好,咱们空闲着还能喝杯茶,他呢,你看忙得连人影都看不见。
陆桥山:忙个屁,天天扎在妓院里,以为谁都不知道。
余则成愣:校官进妓院是要处分的。
陆桥山摇头:现在不比从前了,岂止校官进妓院,将官也难免
呀。
余则成笑了:别胡说,咱们站的将官可就站长一个人呀。
陆桥山神秘地:不是说他。我为什么说乔站长今天不回北平了呢?余则成愣住:是吗?他慢慢倒茶。
10-13.站长家 日内
翠平、站长太太、陆太、乔太在打麻将。
翠平脸色不好:今天出门没看皇历,输输输。
站长太太:爻鸡翠平:我吃。
乔太:我碰,余太太。
翠平的手边只剩一点钱了,她尴尬一笑:乔太太今天盯死我了。
突然,使劲打了自己的手一下:臭手,抓狗屎的手。
大家有些尴尬。
乔太太眼睛不抬:余太太,别这样,就是玩吗,谁还是来赢钱的呀,东风。
站长太太一边抓打,一边踩翠平的脚:九饼。
翠平抽回脚抓打:九饼。
乔太太:哎呀,我看看,哎呀,刚才吴太太打九饼我怎么没看见呀,不好意思,余太太,我胡了。
站长太太和陆太都偷看翠平。
翠平脸色很不好看,她把最后的钱推了出去:我输光了,不玩了。
站长太太拿出钱来:别呀,拿我的。翠平嘟着嘴:不用,输了还不是要还。
乔太:余太太,再打一会,你就会赢得,真的,你打的很好。
站长太太桌下用脚碰翠平:不用还,咱们今天就是陪乔太太高兴嘛。
翠平只好开始码牌,笑着:真不还呀,那多不好意思呀。
电话响,站长太太去接,然后回来:好消息,他们今天去塘沽了,咱们可以多玩一会。晚上就住在我家吧。
乔太太警觉:晚上也不回来了?站长太太:明天上午回来。
乔太太有些不安:他们真会去塘沽了?站长太太:这还有假,刚才的电话就是我家老吴打的。
翠平别有用心地:嗨,男人呀,他们怎么说,咱们就怎么信,最好。
牌在继续。
乔太太不安地:他没说要去塘沽呀。二条。
翠平跳起来:胡了。
站长太太按下翠平:哟,不容易,真胡了。
乔太太心不在焉地拿出钱:我走神了,六百给你,你说他们真去塘沽了?
翠平矜持地:乔太太,您看我这牌,是一千二,不是六百。
10-14.余则成家 客厅 夜内余则成和翠平在吃饭。翠平兴奋:她一听说她男人去塘沽不回来了,就猴屁股抹蒜了,结果我连赢了好几把。
余则成放下碗,念叨:果然不走了。
翠平:你也知道呀,他们很秘密的,乔太太老问站长太太,他们在干什么,站长太太也不知道。
余则成:他们在妓院。
翠平:哪里?余则成:窑子。
翠平:呸呸呸,畜生,没一个好东西。
余则成:翠平呀,他们确实不是好东西,但是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翠平:去那种地方有什么不简单的,还能开会?余则成:我估计,那个姓袁的叛徒就藏在那,是李涯保护的。
翠平想明白了:对,有可能。
余则成:乔站长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李涯煞费苦心找了这么个安全的地方,混在乱七八糟的人群里面,他很聪明呀。
翠平认真:那要搞清楚藏在哪家窑子里。
余则成:对,这就是逻辑思维,你很灵光呀。
翠平:怎么能知道呢?
余则成:这正是我要想的,也是明天一定要弄清楚的。
10-15.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在听收音机,翠平给他铺地铺。余则成:你输钱的时候,是不是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了。
翠平傻笑:恩,我也知道那样不好,我是去执行任务的,可是
一看输那么多钱,能买那么多…苞米、地瓜、还有…翠平声音越来越小,无辜地:我错了,忘了你说的了,输钱赢钱一回事。
余则成关上收音机:生气也可以,谁输钱不生气呀,但是不能真生气。
翠平撒娇:可我是真生气了,就是钱的事,要是输别的,我就不会生气。
余则成笑:其实你已经进步很大了,换成别人,可能都不如你。
翠平跳起来,抓着余则成的双肩:真的?余则成瞥了眼翠平的手:当然了。
余则成躺在地铺上,没睡。
翠平睡不着,起身看他,小声地:哎,睡了吗?
余则成张口,想说什么,想了想,闭上了眼睛,没有吱声
10-16.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在打电话:洪秘书,站长上班了吗?洪秘书(OS:)还没有,去塘沽了,不会这么快回来吧。
余则成放下电话,再打:车队吗,中午司机都不要出去,开个会。
对方(OS:)可以,哎,余主任,九号车要出去,李队长说不
能耽误。
余则成:什么事呀,就半个小时。
对方很客气(OS:)对不起,九号车要出去送饭,要不您跟李队长说说。
余则成:那算了吧,让他送去吧。
窗外传来汽车声,余则成上前观察。
院子里,一辆车停下,站长和乔站长下来。
10-17.站长办公室门口 日内
洪秘书蹑手蹑脚地出来,关门,余则成夹着卷轴过来:站长回来了吗?
洪秘书急忙:嘘——。睡了,乔站长也睡了。
余则成也小声:太忙了,累的。
洪秘书:一大早从塘沽回来,可能一夜没睡。
10-18.保密局院子里 日外
司机在擦车,余则成经过:回来了。
司机糊涂:啊,哎,回来了。
余则成:去塘沽好走吗?司机更糊涂:塘沽?余则成心不在焉地:啊,路上好走吗?司机:不知道,我没出城。
余则成看见了驾驶台上放着的一盒火柴,火柴上写着“绣春楼”三个字。
余则成:哦,不是你,我记错了。哎,绣春楼的火柴,可以呀你,敢逛绣春楼。
司机急忙:不不不,这是站长朋友的,不是我的,我不抽烟,真的。
余则成笑:瞧你吓的,我才不管这闲事呢。
这时一个胖伙夫拎着木制的大屉盒和一瓶酒匆匆过来,司机打开后门,胖厨师要往里放。
余则成:什么好吃的。说着打开盒盖。
里面是两个人的饭,两双筷子。
余则成:李队长这么辛苦也不弄点好吃的。
胖厨师笑着把盒子和酒放进了车里。
余则成溜达着离开。
10-19.保密局走廊 日内
几个人快速跑着与余则成错身。
余则成回头看,陆桥山一脸不屑地过来。
余则成:出什么事了?陆桥山:李队长该飞黄腾达了。
余则成:怎讲?
陆桥山:端了一个共党联络站,抓了四个专门往北平送人的家伙。
余则成: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是情报处的呀。
陆桥山不屑:谁知他一脚踩在什么狗屎运气上,说还有个工运
组织,明天要一勺烩,人手不够,跟我要人,我真贱呀。余则成:李队长刚来不久,怎么会吃得这么深?
陆桥山:这就叫小人德行,情报处的情报全站共有,他的情报捂在口袋里,跟祖传元宝似的。
余则成喃喃:那就是手上有线索。
10-20.某静僻处 日外余则成踱步。
(旁白:他们根本没去塘沽,昨天晚上就在绣春楼。乔站长从北京来决不单纯是为消遣的。肯定要会见袁佩林。厨师准备了两个人的饭,李涯是不喝酒的,还能有谁?什么人有必要送饭呢?只有怕暗算的人。绣春楼,余则成确信他找到了叛徒袁佩林的藏身之所。晚一天,就会有无法弥补的损失。)
10-21.同圆书店储藏室 日内
余则成在罗掌柜的带领下进来。
罗掌柜焦急:怎么样,北平那边急死了。
余则成:情况差不多弄清楚了… 罗掌柜生气:怎么还差不多呢,我需要确切的消息。
余则成也有点不高兴:老罗,这才两天呀,你不是说十天之内吗?
罗掌柜不让:人命关天,上面也催我呀,能快就快,北平那边几十个人不知道该撤还是该留,我急呀。
余则成也发火了:我在努力,希望你能理解,这么大的天津藏一个人,而且是保密局精心布置,我需要…好了,我现在只能说差不多,你还要派人去落实,我去那种地方不合适,一旦被发现,会很麻烦。
罗掌柜也平静了下来:什么地方?
余则成不高兴:绣春楼,袁佩林不可能躲在房间里一步也不出
来,你派人去带上照片,暗中辨认,如果落实,晚上就可以动手。如果不能落实,我再想办法。
罗掌柜也不高兴:好,一旦落实了,我这里就挂上新版《师陀文集》的牌子。如果没有挂,那就是没有发现,你还要继续。
余则成:好吧,说完转身要走,罗掌柜拉住了他:老余,刚才是我态度过激,别介意。余则成拍了拍罗掌柜的肩,走了。
10-22.余则成家门口 日外
余则成回来,门口正好遇到要出门的晚秋。
二人相遇,余则成有些尴尬。
晚秋有些意外:哎,则成,你是来找我的吗?余则成苦笑:你怎么到这来了?晚秋有些失望:我住在这里,你怎么来这里了?余则成:我也住这里,那就是我家。
晚秋:哦,我见过您太太,她还帮我搬家呢。
余则成:你怎么住到这来了?
晚秋:我叔伯经不起军统中统还有警察局的轮番敲诈,带着那
个日本女人跑到日本去了。我就回老家了。在那里住不惯,就又回来了。
余则成好奇:这房子是… 晚秋:这是吴伯伯让我住的。
余则成:吴伯伯?晚秋:就是你们站长呀,老混蛋。
余则成:人家都给你房子住了,你还骂人家。
晚秋:他敲诈了叔伯多少东西,你比我还明白,我叔伯给了他一封信,说要不管我住处,他就向政府揭发他贪赃枉法。余则成假惺惺地:这事就不说了,怎么样,还好吗?晚秋低下了头,然后抬头,眼睛里已经噙出了泪:我…嫁人了。
余则成:好啊,迟早的事。
10-23.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
翠平在练字,去窗台拿镇纸,隔着纱帘看见了余则成和晚秋在说话。
余则成和颜悦色的样子,晚秋却在抹泪。
翠平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10-24.余则成家门口 日外
余则成关心地:嫁给什么人了?晚秋撅着嘴:你见过,我的一个学长,以前常去我家。
余则成:哦,有印象,姓谢是吧?晚秋点头:他叫谢若林。
余则成:哦,谢先生,谢先生是做什么的?晚秋:小生意。这时翠平出来了,手里还拿着菜篮子:哎哟,回来了,在这说话呢。家里去说吧,我给你们沏壶茶。
余则成明白翠平的心思:哦,这是晚秋,我们以前认识。
晚秋:我还一直叫您姐呢,该叫嫂子才是。
翠平来劲了:这你随便叫,叫姐呢,咱俩是一家人,叫嫂子呢,你俩是一家人,反正我俩是一家人,你看着叫,什么都行。
余则成觉得不对,对晚秋:我先回去了。
晚秋礼貌地:您慢走。
翠平对晚秋:别客气,要不家里来坐坐,你家先生呢?余则成径直回去了。
翠平回头跟晚秋点头致意,也跟着回去了。
10-25.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
翠平醋意,但还是笑嘻嘻:天津城的漂亮姑娘,你是不是都认识呀。
余则成收拾着沙发:差不多吧,她还算漂亮呀。
翠平笑不出来了:还有更漂亮的?领回来咱们见识见识。
余则成:哎,你不是挎着篮子出去买菜吗,怎么又回来了。
翠平:我想起来了,家里还有菜,不用买了。
余则成收拾完沙发,坐下:咱们是不是有点错位呀,我怎么听着这话都酸溜溜的。
翠平也回过了神,掩饰:你不是说要像真两口子那样吗,真两
口子就这样,看到男人跟别的狐狸精磨牙,女的就是这样。余则成:翠平,你听着,这两口子来者不善,别以为我愿意跟她多说,我是…
翠平冷言:你是工作,是任务,我知道。站长带着乔站长逛窑子也是工作、是任务。
余则成:翠平,你的态度要端正。
翠平:你先要端正,我问你,那天你从窗户里看到他们,你怎么不说你们认识,你要是说了,我会多想吗?
余则成:我要是说了,谁知道你见到她会不会说我认识她,我必须真正见到她一次,我才能告诉你,这一切不就自然了吗?翠平口软:我觉得不自然,你从来没有那样跟我说过话。
余则成耐心地:翠平,你听我说…
翠平:不说了,不说了,你看我今天写得字怎么样?翠平那出桌上的纸。
余则成看着。
大纸上写了三团字,分别是:家、成、平。
余则成看着,心平气和下来:好,写得很好。应该再加两个字,余则成拿起毛笔写了:任务两个字。
翠平看着:怎么念?余则成:任务。
翠平不以为然,使劲伸着懒腰:哎呀——,这两个字,我比你懂啊。
餐桌,二人吃饭。
翠平:今天站长太太带我去骑马了。
余则成:你会吗?翠平:当然,我骑在马上用枪能打着树上的梨。
余则成:所以你就显摆了一下。
翠平:又批评我。开始我想过,我是装得不会骑,还是会骑。会骑也没事,家里有的姑娘就是会骑。
余则成点头:只要事前思考过,那就是进步。
翠平:我在站长家见到李涯了。
余则成:他们在干什么?翠平:在里面的屋里嘀嘀咕咕。
余则成没说什么,只是思考。
翠平:你在城里认识这么多漂亮姑娘,为什么一直不娶?余则成吃着馒头:碱放少了。
翠平失落地点头。
(旁白:翠平一说完就后悔了,能因为什么,因为左蓝呗。其实
这是翠平最不愿意说的话题,她没有权利指责余则成,也没有权利
嫉妒其他女人,可是她就是嫉妒,让她装得无所谓,她很难做到。)
余则成:出去散散步吧,回来再洗。
翠平一时有些慌乱:那…那走。
10-26.小巷 日外
余则成牵着翠平的手走来。
翠平沉浸在幻觉中。
余则成偶耳看一眼表。
10-27.同园书店门口的街道 日外余则成与翠平经过这里。
余则成瞥眼看书店门口,门口挂着“新版《师陀文集》”的牌子。
罗掌柜出门送人,也看见了余则成。
二人却好象谁也没看见谁似的,罗掌柜摘下牌子,吹了吹浮土,拿了回去。
余则成:好了,咱们往回走吧。翠平:以后每天都该出来走走。
10-28.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翠平趴在床上:挂上那个牌子,就说明他们找到那个叛徒了?
余则成穿着睡衣打开窗户,小声地: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会听到处决袁佩林的枪声。
翠平兴奋:我不睡了,等着听,反正咱家离绣春楼也不远。
余则成指了指打开的窗户。
翠平捂上了嘴。
余则成指了指耳朵。
翠平撅着嘴小声地:你根本不是想跟我散步,就是想去看那块牌子。
余则成:都是。
10-29.绣春楼 夜外红男绿女进进出出。两个人过来,观察四周。
二楼,某个窗口。
10-30.房间内 夜内
没有女人陪伴。只有李涯和袁佩林,二人已经很熟悉了。
袁佩林:你为什么不喝酒?李涯:喝酒误事,你喝吧,我陪你说话。
袁佩林:怎么样,今天抓的这几个,能给你立功吧。
李涯:老袁,你也许有所不知,我干这行真不图立功受奖。
袁佩林:图什么?
李涯:为党国消除所有敌人,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抗日如此,反共也如此。
袁佩林:向你致敬。
外面有叫笑的声音,李涯立即起身观察:没事,喝吧,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我来天津第一枪哑火了,你帮我打响了第二枪。
袁佩林:这里有些乱,明天是不是换个地方?
李涯:可以。不过这里还是安全的,你放心,外面的人很得力。
我先走,准备明天对付那些工运分子。
袁佩林:好,我也该睡了。
李涯坏笑:你要是寂寞,就跟外面的人说一声,这里方便。
袁佩林正气地:下三烂的事,我没兴趣。
李涯:祝你晚安,明天老时间见。
袁佩林:老时间见。
10-30A.绣春楼门口 夜外
李涯跟一个特务说着什么出来了,门口叮咛一番,独自离开,特务回去了。
两个人过来,看着李涯离去的方向。
10-31.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半开的窗口。
翠平给余则成端来咖啡,余则成接过来:你怎么不喝?翠平:难喝死了。怎么还没有枪声?余则成:现在那是最热闹的地方,估计要等到三更后。
翠平不耐烦:磨蹭准坏事,冲进去打死就跑,黑灯瞎火的找个旮旯一躲,哪找人去?
余则成:不是这么容易的,你知道当初有多少人要杀汪精卫吗,
很多,可是成功的只有一次。还有一次行刺的人都闯进了他的卧室,打了十多枪都没有成功。
翠平:那是他们枪法太差,十多枪能打一场阻击了。
余则成摇头:总有意想不到的事,这次要保证百分之百,如果不成功让袁佩林跑了,北平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送命了。
翠平拿枕头给余则成垫在藤椅靠背上,温柔地:三更后,还早呢,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余则成:什么故事?
翠平:跟左蓝的故事,你别不高兴,也别怕我吃醋,我是真想
知道。余则成沉默片刻:三年前的四一大会,你知道什么叫四一大会吗?
10-32.绣春楼房间内 夜内
袁佩林睡在床上,打着酣,手里握着枪。
桌上的酒杯倒着,酒顺着桌延在慢慢地滴。
窗口的纱缦轻轻飘动。
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袁佩林惊醒:出什么事了?外面:兵鬼闹事,您睡您的。
10-33.绣春楼一楼走廊 夜内
两个伤兵模样的人要往楼上来,两个特工拦着:不能上去,姐们都在楼下,楼上是空的。
伤兵甲:放屁,老子刚才还看见两个上去了呢?特工甲:少废话,不让上就是不让上…… 伤兵乙一个耳光过去:谁他妈废话,再罗嗦。说着他掏出了枪。
老鸨在边上见叫:啊,大爷们,这可不是动家伙的地方。
双方推搡叫喊。
10-34.绣春楼房间内 夜内
袁佩林翻身,烦躁:齐队长去看看,叫丧呢。
门口:哎。
10-35.绣春楼一楼走廊 夜内
双方还在拉扯,这时齐队长,打着手电笑容可掬地带人下来了:
安静,各位。伤兵甲放开了手,看着齐队长:看场的,老子又不是不付钱,为什么不让上二楼?
齐队长笑嘻嘻地用枪抵住伤兵甲的喉咙,对手下:下枪。
两个伤兵傻了,枪被下掉,甲:老大看准喽,这可是政府的枪。
齐队长不理睬他,对手下:把他们队伍番号记下来。然后猛地扯下伤兵甲的领章:明天让你们长官去保密局行动队来领枪。
10-36.绣春楼房间 夜内
袁佩林在酣睡,门悄悄开了,一个人影进来。
帮着棉布的双脚走动,一把闪亮的钢刀贴着裤腿,人影在靠近袁佩林。
袁佩林醒了,回头看。
刀光一闪。
10-37.绣春楼一楼走廊 夜内
齐队长的手下把两个领章背面的姓名和番号记下来,把领章还给两个伤兵。
齐队长:滚吧。
两个伤兵很愤怒,但却不经意地看了眼楼上,走了。
10-38.绣春楼二楼走廊 夜内
齐队长带着人上来,经过袁佩林的房间,发现房门虚掩,他推门进去:袁先生。
10-39.绣春楼房间 夜内
齐队长打着手电进来:袁先生…
手点照到了床上。
齐队长傻了。
手电当地落到了地上。
10-40.李涯办公室 夜内
李涯睡在简易的床上,电话响了,他腾地跳了起来:上帝保佑,是好消息。
李涯接听:我就是。然后是惊呆的面孔。
10-41.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余则成和翠平。
翠平有些困了,在打呵欠。
余则成有些失望:睡吧,也许…他去关上了窗户:也许遇到了什么麻烦。
翠平上床:可能没开枪…可能用砍刀…也可能用木棒。
余则成躺在地铺上:明天就清楚了。
翠平盯着天花板:是有一种枪,打的时候没有声音吗?余则成:有,叫无声手枪。
安静片刻。翠平:有无声机关枪吗?
10-42.绣春楼房间 夜内
李涯进来,后面跟着齐队长。
李涯看见袁的尸首。
墙上用尖刀插着一个带血的布条,上写:叛徒下场。
李涯木然看着。
门外有人小声:齐队长,找到军装了。
齐队长拎着两件军装回来:队长,军装。
李涯平静地回头,挥手给了齐队长一个耳光,然后平静地:把人头找到。
10-43.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
余则成匆匆下楼,拿起包要走,翠平:吃饭。
余则成有些焦虑:吃不下去,我得赶快去看看。
翠平过来贤惠地拿下余则成的包,拽着袖子到桌边:吃了再去。
余则成只好端起粥吃开。
翠平坐在一边:我睡觉死,可能响枪了,没听见。
余则成只是慢慢地吃。
翠平趴在桌子上:你心累吗?余则成摇头。
翠平:你比我来的时候老了,就是这。
翠平用手指轻划余则成的眉角。
余则成微微躲了一下:老,总会老的。
翠平:你要是神仙就不会老。
余则成:神仙,和平了,大家就都是神仙。
翠平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余则成在吃。
10-44.保密局走廊 日内
余则成独自走来,警觉地感受着周围。
10-45.余则成办公室门口 日内余则成来到门口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落魄的齐队长,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在两个人的看护下经过。
余则成看着他们过去。
10-46.站长办公室 日内李涯有些败落的样子。
站长冷着脸,低着头在剪指甲不紧不慢:我信任你,谁信任我呢?袁佩林是总部的金疙瘩,在我手里升天了,本来想露下脸,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不是这样吗?
李涯:我还要追查的,请您继续信任我。
陆桥山进来,打眼瞟了李涯:站长,您找我?站长:听说了吗?
陆桥山遗憾地:刚听说,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么重要的人物来天津,我的情报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保密工作对内部真是做到家了。
李涯知道这是陆桥山讥讽他:陆处长,不是我向你保密,而是
…他看了站长一眼:事关重大,我相信您,但是情报处人头多,希望你能理解。
陆桥山真诚地:李队长,你的用心我完全理解,别介意,其实让我这个做处长的知道,并不意味着所有情报处的人都知道呀,我还会帮你出出主意。
站长:这事的臭味很快全国就闻得到,怎么交代?李涯:站长,我可以负全责,有必要的话我马上回南京,接受法纪。
陆桥山:可是天津站怎么办?谁替站长负责?
站长很满意陆桥山的话:是呀,是呀,要考虑周全,桥山,你接着说。
陆桥山:既然那个人死在绣春楼,就说他是私自跑出去寻花问柳,李队长本来保护严密,但他半夜出去…躲过了我们的监护…我的意思是。
站长:明白。
陆桥山:这样的说法对全局和您,还有李队长都很得力。
站长点头:我再想想,李队长你看呢?李涯:但是乔站长知道袁佩林本来就躲在绣春楼。
站长:他那边好说,关键是向南京汇报。
李涯:那…那就按陆处长的说法办吧。
陆桥山瞥了眼李涯,对站长:毕竟这个袁太重要了,本该成为
一件利器,现在什么也不是了,这种说法既能保护李队长不受处罚,也能维护咱们站的声誉。
李涯很难受的样子,不屑地看着陆。
站长:都先回去吧。
二人出去,站长思考片刻,干咳两声,打电话:给我接局线,
北平站701…乔站长,我是吴敬中,兄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负于您对我的信任呀。
10-47.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余则成仰脸靠在椅子里。在窗前吹着茶杯上的茶叶。用鞋刷刷着脚上的皮鞋。
(余则成此时忐忑不安,他既想马上知道昨晚的情况,又担心
无为的打探会引起怀疑。无论行动成功与否,他相信今天会发现一些迹象。如果发现不了,就说明他被怀疑了,而故意向他隐瞒,会吗?他需要把两天来的行为仔细回顾一遍,查找自己的疏忽。)
电话响,接听:我是…好的。
10-48.僻静处 日外
余则成和李涯坐在车里。
李涯抱着头,悔恨的样子:这个人很重要,我犹豫过是不是需要告诉你。
余则成:幸亏你没有告诉我,不然,他这一死,我也要接受调查,究竟怎么回事?
李涯:不可思议的事,我现在想回头倒查消息走露的源头,可一点线索都没有。
余则成:陆处长的态度呢?
李涯:他说可以按照袁佩林私自去绣春楼,脱离保护来向上汇报。
余则成:不错的主意,这对你有好处呀。
李涯摇头:他这个人呀,这好处的背后不知道藏着什么?余则成:老陆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站长的态度。
李涯:我想他会严厉训斥我,甚至臭骂一顿,这样都可以接受,可他不是。站长一直心平气和的,我觉得不妙。
余则成笑:委座的风格。
李涯:我在站长家看见站长太太给嫂子捏腰捶背,想必你们两家关系不错,如有机会还希望余兄在站长面前帮忙美言呀。
余则成看着李涯,认真地:有你这话…我尽力。
李涯为难地:左蓝的事……
余则成严肃地看着李涯:你我是兄弟,别再提了。
10-49.余则成家门口 日外
余则成回来,看见晚秋在门口低着头慢慢溜达着想事:哎,捡钱呢?
晚秋忧郁地抬头,勉强一笑:一首诗,我想不好怎么结尾。
余则成调侃:哦,诗,你好象让我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林徽音。
晚秋苦涩一笑:还是用仿佛比较好。
余则成:对对,你仿佛让我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林徽音。
晚秋:当真如此?那梁思成在哪?
余则成碰了一鼻子灰:这…我,你该知道呀,就是你家谢先生呀。
这时翠平端着一盆洗完的衣服出门,看见他俩,她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晾衣服,刚洗出来的。
余则成急忙过来接过盆:我来。
翠平灿烂地朝晚秋一笑:就一句,还没想出来呢?晚秋依然忧郁:要推敲。
10-50.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餐桌边,吃饭。
翠平:我向王母娘娘起誓,今天真不是故意出去的。余则成乐:我说你什么了吗,这可是你自己想多了。
翠平:那就好。吃了口饭:哎,昨天晚上那事怎么样了?余则成攥起拳头:消灭了。
翠平夸张地跳了起来,接着小声地:真的。
余则成:真的,李涯、站长全傻了。
翠平:怎么没响枪呀?余则成:你说对了,用的是刀。
翠平:你太厉害了,救了几十口人呀,顶一个县大队。
余则成平静下来:不是我,是我们,吃饭吧。
翠平:喝酒吗?有烧白。
余则成摇头:我可不敢跟你喝了,你那酒量顶俩老爷们。
翠平自豪地:那是,喝点,庆祝一下,高兴嘛。
余则成摇头:干我们这行的,每完成一个任务确实很高兴,但需要把高兴的时间压缩到最短。
这时传来敲门声,余则成和翠平扭头看门口。
第十一集
11-1.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余则成示意翠平去开门。
翠平打开门,门口是油头粉面的谢若林:你好余太太,余先生你好。
余则成起身:哦,你好,请进,请进,哎呀,你看咱们成街坊了。
翠平:这是晚秋的男人…… 余则成:知道知道,我们以前见过面的。
翠平意外,只是点头。
谢若林打量左右:对,在穆老爷子家,去年的事了,我姓谢,名若林,谢若林。
余则成:哦,谢先生。
谢若林:真是天意呀,成街坊了,我来是想邀请二位去我家共进晚餐,可我看你们…
余则成:对对,我们正在吃,谢谢了。谢若林:那就改天,改天请二位赏光。
翠平似乎有点兴趣:听您太太说您做饭可好吃了。
谢若林打量左右:稍微会点,不敢说好吃,那,那我就回去了,改天再坐吧。
余则成:好的,谢谢。余则成和翠平送谢若林出门。
翠平关门:这个人… 余则成示意她不要说话。
回到餐桌前,翠平:你怎么什么人都见过?余则成:说来话长了,你说这个人怎么了?翠平:这个人很奇怪,看他的样子像个少爷,说话又很老实,跟乡下帮工的差不多。
余则成:这个人比晚秋要危险。
翠平:是吗?为什么?余则成:说不出来,直觉。
翠平:直什么?
11-2.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在听收音机。翠平:是不是有了交通站,以后就不用再听广播抄那些数了。
余则成:会很少,除非是特别紧急的事,或者交通站被破坏。
这时收音机里传出:下面继续播报新闻,我军中原部队6万人
三路突围,胜利越过平汉铁路,本月底已分别到达豫西、陕南、鄂西、淮南等指定地点。蒋介石、刘峙的30 万军队的铁桶合围颗粒无收,中原此战,成就了皮旅美名。余则成听着非常兴奋。
翠平不是很明白:是不是又打胜仗了。
余则成点头示意继续听。
收音机:总部首长提出,对中原突围建功卓著的情报员表示感
谢。这些情报员有:响尾蛇、娄山关,欧阳大哥。特别提出奖励的是深海同志。音乐。
余则成露出微笑翠平:有你吗?余则成点头:当然。翠平兴奋:真的,你是什么?是那个蛇,还是什么大哥?余则成虽然高兴,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翠平高兴接着就失落:你给我编个代号吧,以后也能听到。
余则成:我的代号不是我一个人,是两个,是你和我,两个人。
翠平高兴:那就是说首长也知道我了?余则成:当然。
翠平:也表扬我了?余则成:当然。
翠平脸色一变:骗人。
余则成:为什么要骗你呢?
翠平回到床边,熟练地盘腿一坐,孩子似的:你就会哄我。
11-3.同园书店小书库 夜内
罗掌柜:锄掉袁佩林,对整个北平地下组织意义重大,几十个同志的安全,上百人的组织机构和家属都不用转移了,一号首长对你的评语是居功至伟。
余则成有些不好意思:这…这太高了,太高了,该做的嘛。
罗掌柜:今天的报纸看了吗?余则成:今天的?没有啊,怎么了?罗掌柜:中原突围的消息你还不知道。
余则成:哦,我从无线电里听到了,还点名表扬了我,很激动。
罗掌柜:值得激动,谁都会激动的。还有,接到上级的指示,我
这个交通站解除跟其他点的联络,只对你一个点进行联络,我从你的上级,变为你下级,接受你的领导。
余则成:这…这不合适吧,还是你当领导,我不行。
罗掌柜:老余,这不是你我决定的,这是上面要求的,你现在是工作重心。
余则成:不行,我不够格,你当领导,你比我像领导。
罗掌柜苦笑:这事没有商量,你就是领导了,我是为你服务的,这还有什么谦虚的,都是为工作嘛。
余则成:可是…我…我还不知道…我是不是党员呢,你是吗?罗掌柜愣住:你说什么?余则成:你是党员吗,中共的?
罗掌柜:当然。你说你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党员,什么意思?你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余则成:我本来不是,后来,翠平介绍我入了党,还在家里宣了誓,不知道这算不算数。
罗掌柜一脸不可思议:就你俩?余则成点头。
罗掌柜溜达了:这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你写过申请吗?余则成摇头:我这种环境哪能写呀。
罗掌柜作难了:这事…这事…我再汇报吧,不管怎么样,这个交通站还是你领导,这是上面决定了的,入党的事,我再汇报。
余则成失落:翠平介绍了还不能算数,是吗?罗掌柜:规程上说…不太算,可是你的贡献…应该算,我再问问吧。
余则成:好吧。还有,我家里收了一些…东西,都是各方面…你
也知道,市里的官员,还有军队的一些人都怕保密局,包括帮会的,还有汉奸,他们经常送我一些值钱的东西,就是贿赂,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罗掌柜:都有什么?
余则成:有金条、古玩、首饰、鸦片、房契、银票,哎呀,什么值钱有什么,我想把这些交到上面去。
罗掌柜挠头:物资转移…我们没有运送通道,正在建立,再等等看,一旦开通我向您汇报。
余则成不适应:汇报?哦,那就只好这样了。
罗掌柜:还有什么情况?
余则成:我家楼下搬来了一个新邻居,是小两口,你想办法查一查那个男的每天去哪里,做什么,跟什么人接触。
11-4.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回来,地铺已经铺好。翠平在听梆子戏:有新任务吗?余则成略有心事地:没有,我主要是汇报。翠平从暖瓶里倒出热水:洗洗脚吧,累了。
余则成脱鞋脱袜开始洗脚。
翠平觉出余则成有些不高兴:吵架了?
余则成:没有,罗掌柜说,入党的事还不一定算数,太简单,
要按规程来。翠平急了:他懂什么呀?别信他的,我们区小队一个人,腊月初八打死两个鬼子,缴获了一条枪,初十二就是党员了,也是我介绍的,他就算数,你怎么会不算?
余则成:罗掌柜也没说不算数,他说要汇报。
翠平继续:下次接头让我去,我跟他说道说道,你又不是在队伍里,边上都是自己人,你是在地下斗争,跟他们不一样,下次接头让我去,我跟他说道说道,特殊情况,他懂不懂什么叫秘密战。
余则成急忙安慰:好了好了,息怒,我不着急,我可以等。
翠平委屈地蹲下给他擦脚:我就做了这么一个正经工作,他说不算就不算了,他是谁派来的,懂不懂事呀?
余则成自己擦脚:好了,算,肯定算,你介绍的嘛。
翠平端起脸盆要出门,一转身,脚下一拌摔倒在地,一盆水全泼在地铺上。
翠平回头看余则成。
余则成看着水淋淋的地铺。
翠平从客厅上来:晾上了,今天晚上肯定干不了。
余则成来到衣柜前开门:那肯定。
翠平:你跟我睡吧。
余则成一愣。
翠平也觉得口误:哦…你别…她指了指床:你睡那边,我睡这边。
余则成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薄毛毯:我可以睡沙发。翠平:沙发上我晾了被子了。
余则成:没事,我把被子拿到桌子上。翠平夺下毛毯:你睡这我能吃了你呀。
余则成无言。
翠平委屈,要哭:我又不是瘟婆子,让人躲着八丈远,要下去睡我下去,你累了一天了。
余则成:别误会,翠平,睡一张床我担心…犯到纪律。
翠平:犯到纪律…是你的领导说的吗?余则成:没有…可是有的纪律…不用说。
翠平:反正,我的领导没说,睡一个床就犯纪律。
二人躺在床上,隔得很远。
余则成:明天你问问站长太太,咱家的古玩、首饰、还有那些烟土能不能找人换成金条。
翠平:这种事像地主干的。
余则成:换成金条,送回解放区,能买多少枪,你打了这么多年游击,缴获过几条?
翠平扭头看余则成。
翠平的一只手,慢慢靠近余则成的手,差一点的时候,停下了。
翠平:三条。
余则成:就是呀,她要是问你换成金条做什么用,你就说回家买地。
翠平:还是地主。
余则成:换金条需要一个借口。
翠平的手还往前挪。翠平:我懂。
余则成:这些金条,就算我们俩的党费。
翠平:好。
翠平的手慢慢抬了起来,就在落到余则成手上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翠平看余则成:还有什么?
余则成:要学会讨价还价,别让他们压的太低,那些太太经常跑黑市,很狡猾。
翠平:知道,还有什么?余则成:没有了。
翠平的手反复两次,最终没有敢落在余则成的手上。
余则成的手收了回去,挠挠脖子,又放了回来。
翠平的手又想靠近,还是停了下来。
翠平突然坐了起来:我下去。接着是一声吼叫:陈翠平,你这个二百五。
余则成吓了一跳。
11-5.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陆桥山、李涯在开会。
陆桥山:据可靠情报,九十四军下的一个后勤分队,在马王镇的马家祠堂倒卖从军库里盗窃的军用物资,主要是棉布罐头和冬季用品。
李涯记录着:有领头的吗?
陆桥山:基本可以确定是分队长林鞠圣,只要他值班,就会盗窃买卖,参与的人有二十个之多。
李涯记录着:马王镇,我马上带人去。
站长叮嘱:抓到人先拿口供,九十四军很狂,别被动。
李涯:明白。李涯离开。
站长对陆桥山:桥山,李涯性格外向,不懂收敛,但没有坏心眼,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桥山:误会是有点,绣春楼的事如果跟我们商量好,袁佩林
不至于身首两处。我的情报员见他那么张扬,有的掌握了情报也不上报,等看他出丑。
站长:那就是你的失职,个人恩怨高架于大局利益之上?
陆桥山急忙改口:我说是可能,仅仅是可能,站长您放心,我是这的老人,他是新来的,就算有误会,我也会让着他的,都是工作嘛。站长,咱们站的副站长一直空缺着,上面也不打算安排个人来,有了副站长,您就轻松些了,老这么操心…站长,身体要紧呀。
站长扭头打量着陆桥山。
陆桥山脸上是可爱的笑容。
11-6.餐馆 日内
站长在看报,余则成过来:站长,您找我。
站长放下报纸,热情地:坐吧,则成,这段时间不太平静,坐
下来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余则成试探:站长,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谈。
站长: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闲谈。
余则成憨厚地笑:哦,闲谈呀。
站长:袁佩林被杀你怎么看?余则成:主要是对这个人的重要性没有重视吧。
站长:那么,你觉得陆桥山和李涯谁更堪大任呢?余则成一愣。
(旁白:余则成对这个话题有些意外,他立即想到了副站长的
人选问题。最近他一直在寻找一种可能,就是如何利用李涯和陆桥山的矛盾,让自己坐上副站长的位置,这对以后的工作会十分有利。)旁白期间,二人一直在说着什么。
余则成:李涯的能力不容怀疑,能干。可是,袁佩林被杀案,南京对他的处分还没有下来,对他的重用是不是需要慎重?
站长:陆桥山呢?
余则成:陆处长没得说,资格老,也很有韬略。以后主要是跟共产党打交道了,需要他这种老谋深算的人。
站长:可是这个人有点自私呀。
余则成:他跟郑局长是同乡,戴局长不幸以后,广东帮在保密局势头不小呀。
站长:知道我为什么问你这个问题吗?余则成:不知道。
站长:我是想考虑一个副站长的人选。余则成好象明白了似的:哦,这样也好,要不然您一个人操持这么大个摊子,累呀。
11-7.站长家 日内
翠平和站长太太在打扑克,二人百无聊赖。
翠平:梅姐,我们家里存了些东西,都是一些朋友送给老余的礼物,放在箱子里也没什么用,您认识人多,看看能不能帮着换成金条。
站长太太:早该想到这一步,什么都是假的,就是金元宝是正格的,你家都有什么呀?
翠平:就是字画什么的,瓷瓶瓷罐,首饰,还有烟土。
站长太太:首饰别买呀,留着自己用。
翠平:不少呢,我哪用的着那么多,再说,以后回老家就用的
上镯子坠子什么的,别的我们那不兴戴,换成金条回家买地最顶用。
还有外国的那种烟,很粗的。
站长太太:那叫雪茄,现在可值钱,专卖美国人。
翠平小声地:烟土呢?站长太太连忙点头:那更值钱。翠平着急:怎么能变成金条呢?站长太太:保安旅田旅长太太最懂黑市了,我叫她来给你说说。
翠平担心:那么多人知道,会不会说老余太能捞呢?我怕影响他进步。
站长太太笑了起来:傻妹子,谁不知道谁呀。不为这点家底,谁上瘾去做官呀?有毛病起早贪黑的?他田旅长的家当恨不能顶得上个战区司令了。
翠平放心了:那,你给田太太打电话吧,叫她过来。
11-8.会议室 日内
站长和陆桥山在说着什么,门被猛然推开,李涯脸上带着轻伤进来,把枪往桌子上一拍,怒视陆桥山。
站长不高兴:有话说话,向谁示威呢。
李涯:站长,我去马王镇抓军贪,结果那些人半小时前就被司令部稽查队抓走了,已经两次了,上次宏大戏园抓人也被稽查队抢了先,陆大处长,您的情报什么时候能准确些呀。
陆桥山不动声色:我的情报很准确。
李涯:那稽查队怎么老截胡呢?他们手下那几个鸟情报员本事也太大了吧?
陆桥山:那你得从你的人里查一查,消息是怎么走露的。
李涯被堵:我… 站长:扑空就扑空,脸上是怎么回事?
李涯窝囊地转了一圈:他妈的稽查队抓走了人,九十四军听说他们的人被抓,派了两卡车士兵去马王镇,结果正好我们赶到,九十四军的人不由分说,上来就打。
陆桥山一丝得意。
站长生气:胡闹,九十四军狗胆子也太大了。
这是电话响,站长接听,接着发火:你少给我道歉,这些屁话说给国防部长听去,我告诉你,把打人的军官给我绑着送过来,不然老子连你一起绑了。说完当地扣上电话。
安静。
站长:团体既家庭,同志既手足,这是戴局长的期望,情报出现差错陆处长你要反思。
陆桥山:我会的,李队长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事情会弄清楚的。说完走了。
11-9.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
余则成进门,放包,翠平兴奋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背着手站在余则成面前笑。
余则成莫名其妙:怎么了?翠平一下从身后拿出一根金条:你看。
余则成:哟,这么快,我看。余则成接过去:站长太太帮你换的?翠平使劲点头:还有田旅长的太太。
余则成:哦,那一家人跟黑市很熟,用什么换的?
翠平拿过金条,把玩着:烟土,我还不知道,烟土怎么会这么值钱。
余则成:当然,从什么人手里换的?翠平:一个叫龙二的人,听说他很有钱。
余则成一愣:龙二?这家伙又揽上这行了。
翠平:你认识龙二?余则成点头:黑道的,我救过这家伙的命。翠平认真:你怎么会救这种人的命?
余则成:这家伙跟日本人混的年头多,当时要找日本钉子,哦,
就是潜伏下来的人,我把他从监狱里弄出来,放回到码头那边,那边乱,龙二这种人耍得开。
翠平:加上这个咱家有三个金条了,你说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更可靠。
余则成:就放在抽屉里呗。
翠平:那可不行,进来个贼就偷走了。余则成觉得无聊了:那你就看着放吧。
翠平:哎,哎,哎,我想了五个地方,你看哪最可靠。一个是床
底下,一个是北边的烟筒。一个是厨房的破灶台里。一个是楼梯下面,一个是院子里的鸡窝。
余则成笑了。
翠平:严肃,你笑什么,三个金条可值好几条大枪呢?余则成:对对,严肃,我想想,鸡窝。
翠平:鸡窝是可靠,可是它在院子里,还不是太可靠。
余则成:鸡窝最可靠,什么人也不会去那的。
11-10.院子 夜外
翠平跪在地上往鸡窝里塞着一个大包包,余则成在把风。
翠平塞完了起来:看不出来吧?余则成:看不出来。
翠平打量着鸡窝:下雨没事吧?
余则成拖着翠平的胳膊:走吧。
11-11.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各自睡着。翠平轻轻起身,蹑手蹑脚下床,来到窗前,往外看鸡窝。
余则成没睡着,看见翠平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翠平看了一会,塌实了,回到床上,这时传来了余则成忍不住的笑声。
余则成索性不忍了,笑了起来。
翠平明白了,她抄起枕头过来抡着就打:笑什么,笑什么,坏笑什么呀你。
余则成躺在地上,一边挡着枕头,一边笑:这几根金条…非让你落下病来不可…
翠平还是抡着打:你管不着…偷看,我再让你偷看。
余则成抓住枕头,想扯开,却一下把翠平拽倒了,一下摔在他身上。
翠平一时也愣住。
余则成:哎呀,没事吧,起来,我看看。
翠平趴在余则成身上:哎哟,我动不了了。
余则成使劲起来:摔哪儿了?我看看。
翠平觉得无趣,一下起来,径直上了床,盖上被子。
余则成拿着枕头过来:枕头,你的枕头。
翠平露头:留着吧,你抱着它睡吧。说完又蒙起了头。余则成知道翠平的心思,放下枕头,回到地铺。
11-12.站长家 日内
站长沙发里在看材料,站长太太在一边弄自己的头发。
站长:总部的何处长走了。
站长太太:哪个何处长?站长:何芝圆呀,在司马街你还跟他跳过舞呢。
站长太太:哦,他呀,去哪了?站长:不干了,经商去了。
站长太太:捞够了,那还不快跑,人家多聪明呀。弟妹昨天来电
话还说,上海警察局局长张师辞职去台湾开农场去了,你看看人家,这叫聪明。
站长:他是副局长,不要乱说。
站长太太:管他正副的呢,都是老军统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捞足了不溜,说不定那天倒霉的事就找上门来了。
站长有些烦:你说,要是我现在提一个副站长,让谁来干呀。
站长太太:陆桥山。
站长:我以为你会说余则成呢,为什么说陆桥山呢?
站长太太:提了陆桥山,郑介民还不高兴呀,他们都是老广帮
的。再说余则成才是个少校。不过要是提了余则成,他肯定会对咱们家很好,你看穆连成的事上。
站长琢磨:人事既是政治,没这么简单。
11-13.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余则成和一个军官。余则成掏心套肺地:庞副官,许团长的人盗
卖军需不说,还打了李队长,这铁定要严惩的,天津站真管不着,要移交南京的。
庞副官:老余,都是吃官饭的,你也清楚,许团长是沈参谋长的人,您得帮着疏通。
余则成思索:疏通是可以的,但需要沈参谋长破费了,红口白牙的说说不管用的。
庞副官:这简单,参谋长有准备。
余则成神秘地:现如今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要疏通就要做好准备,要准备下大本钱的。
11-14.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在闭目养神。敲门声,站长:进来。
余则成进来:站长,不打扰吧。
站长:则成呀,没事。坐。
余则成坐:九十四军庞副官刚才来找我,说许团长的事。
站长假装无兴趣:这事南京见吧,他的罪过不轻。
余则成压低声音:我是这样想的,报告不是还没有交上去吗,天津站先拘扣他一段时间。沈参谋长愿意赎人。
站长睁开了眼睛:赎?怎么赎?
余则成声音低下来:庞副官说许家在上海有一辆轿车,斯蒂旁克牌的,就是陈纳德用的那种,新的,从菲律宾刚运到,如果您这边抬一抬手,许家愿意以车相许。站长动心了,但还是装:我没有兴趣,姓许的没事了,我就该进大牢了。
余则成谄媚地:是呀,是呀,我也替您想到了,斯蒂旁克太招摇了,我告诉庞副官您不喜欢车。
站长有些急:车谁不喜欢呀,可是…他盗卖军用品,攻击保密局执法人员,军事法庭不会轻判他的。
余则成:他们对罪行太清楚不过了,所以下血本要保那姓许的,
我说您对车不感兴趣以后,庞副官说,用美圆也可以,跟车价相等的美圆。
站长感兴趣了:能人不少呀,他们还有这么多美圆。
余则成:再说,许团长抗战的时候还立过功。
站长:抗战,什么功?
余则成:随枣会战的时候受过嘉奖,腿受了重伤,才转到九十四军,跟沈参谋长干。
站长沉默了。
余则成无耻地:站长,现在这钱还叫钱吗,就是纸呀,只有金条和美圆才敲得响、站得稳,一辆斯蒂旁克的美圆…
站长考虑片刻,突然:你跟那个庞副官是什么关系?
余则成:戴局长来的时候,处理杨文泉纳妾的事,我经常去九十四军,就跟他认识了。
站长:姓许的抗战立过功,可以考虑放他一马…庞副官这个人
怎么样,靠得住吗?余则成:绝对可靠,这样,我找个黑道上的人替您去收钱,收回来以后,这边再放人,即使出事也是黑道那些人冒充的,您这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考虑到那人抗战有功才放的,跟别的没关系。
站长:既然你都考虑清楚了,那就这么办吧,抗日英雄嘛,也不好赶尽杀绝呀。
余则成点头:我去了。
余则成走了,站长满意地看着他的背影,打电话,得意地:你
问问你弟弟,一辆新的斯蒂旁克值多少钱呀…就是陈纳德用的那种。
11-15.晚秋家 日内
晚秋忧郁的样子,往家里让翠平:进来吧。
翠平进来:你家先生呢?晚秋:不知道,老说忙,忙什么鬼差从来不说。您坐。
翠平:我听见你唱歌了,像莺子叫,真好听。
晚秋叹气:我先生说难听,像叫春,你家余先生也很忙呀。
翠平想乐:啊忙。
晚秋:我们以前认识,你知道吧。
翠平:知道,你在家做什么呢?晚秋:没什么事干,写写诗打发时光,他还在保密局做事情?翠平:什么局?晚秋:你不知道他做什么吗?翠平:知道呀,就是上班吗,在一个楼里,你说什么局?晚秋:保密局,你不知道也好,那种工作别人是不知道的。翠平:哦,管他呢,能揣薪水回来就行。你男人也是…保密的?晚秋:差不多吧。
翠平警觉:他不是做小买卖的吗?
晚秋:小买卖也做,别的事情也做,他不想让我知道,整天就偷偷摸摸的。
翠平:那会是什么买卖,做黑市买卖的吧?晚秋:跟黑市差不多,也是倒买倒卖的,没意思不说这些吧。
翠平:这墙不隔音,我们家说话是不是能传过来。
晚秋:偶尔。
这句话翠平确实不懂了:偶什么?文词一多我就慌。
晚秋:偶尔,就是有时候能传过来,但你放心听不清楚的,不要顾及太多。
翠平认真看了眼墙,想了想:你跟我家老余是怎么认识的?晚秋:嗨,胡闹认识的。
翠平:胡闹?怎么胡闹法?
晚秋:看你紧张什么呀,余大哥老实得很,我可以证明,没人勾引得走,你放一百个心。
翠平叹气:男人呀,什么都不怕,就怕遇到小妖精那种的女人,娇里娇气,挤眉弄眼的。
晚秋觉得这话不对:嫂子,男人要是外面有了女人,那还是说明老婆笨。
翠平尴尬:也对,也对…你家男人在外面肯定规矩。晚秋:这我可以自信地说,他出什么事都可能,就是不可能找女人。
翠平羡慕:为什么?
晚秋得意:因为一个男人对女人所需要的一切,我都有,所以他不会的。
翠平自卑地:妹子,你真棒。
11-16.僻静的路边 日外
余则成的车开到,停在另外一辆车边上。余则成下车来到另一辆车边,车里下来了龙二和庞副官。
龙二拎着一个小皮箱,庞副官:余主任,东西都在里面了,龙二都检查过了,我就交给您了。
余则成看了眼龙二,龙二点头。
余则成拍了拍龙二的肩膀:辛苦了,龙二。
11-17.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扣上了小皮箱:放人,你去办,就说这是南京的意思。
余则成:李队长会不会有意见?
站长:袁佩林被杀案的报告就在我手上,我替他压下来的,他还有什么意见。
余则成转身要走,站长:等等。
余则成:还有什么事?
站长:是这样的,中统的…哦,中统,现在改了个什么狗屁名
字?
余则成:党通局。
站长:哦,党通局,党通局在山东的经济检查团副团长季伟民,
借用权利在银行经营非法买卖,大饱钱囊,事发后潜逃了,叶秀峰声称要捉拿其归案,也没有实际行动,委座很愤怒,暗示毛局长让保密局抓这个季伟民。
余则成:季伟民,我知道这个人,以前在中央政校。
站长点头:老改组派的。这个季伟民的妹妹就住在天津,他很有可能潜逃回来,你要设法找到他,并绳之以法。
余则成意外:我?合适吗?李队长是管行动的。
站长:他跟陆桥山不对脾气,我担心会激化矛盾,你去,就是你去,我让你去的。余则成:照办。
11-18.某普通民宅 日外
余则成跟两个手下观察着。一个手下跑过来,对余则成:他妹妹家门窗紧闭,邻居说最近家里有生人进出。
余则成:晚上把电停掉,然后派人进去检查,如果发现季在,不要声张,明天向我汇报。
11-19.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
余则成擀皮、翠平和晚秋在包饺子。
翠平:你家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晚秋:很快的。
余则成:好几年没吃饺子了,沾着醋,就着大蒜,哎呀,美呀。晚秋看着余则成的袖子在面板上蹭,就伸手帮他挽袖子:哎呀,余大哥,你看你的袖子,全是面粉,脏死了。
余则成看着晚秋挽袖子,又看翠平。
翠平生气地拿着饺子做打晚秋状,正好晚秋回头:男人就是马虎,是吧嫂子。
翠平收住手:哦,袖子是吧,这还算好的,以前胳膊都上去了。
余则成看着翠平,示意另一支袖子。
晚秋挽好一个袖子,要去挽另一个,翠平接了过去:这个我来,
妹子,你就是读书人,看你这小嫩手一碰他肉肘子,保不齐他能尿到裤子里。
余则成:胡说什么。
晚秋含情默默地:不会吧,余大哥?余则成:她净胡说,你嫂子人好,就是嘴上没有秩序。
翠平挽好了袖子,拿着瓢进了厨房。
晚秋看翠平走了,突然亲了余则成一下,余则成惊:这… 晚秋小声:我们以前接过吻,你忘了?
余则成正要说什么,翠平端着一瓢面回来:现在的面太贵了,比上个月贵了六成。
余则成只好:是嘛,现在这世道。
翠平看着余则成有些不对劲,再看晚秋,晚秋象没事人一样认真地包着饺子:嫂子,你真会活面,软软的。
敲门声。晚秋平静地:是他。然后过去开门。门开了,谢若林进来:余先生、余太太。
余则成:请进,谢先生是忙人呀。
谢若林:不忙,瞎忙。谢若林看到桌上的饺子时,突然愣了:饺子,又见饺子。
余则成和翠平也愣了,不知道谢若林这是怎么了。
谢若林看着饺子:跟父母永别前的最后一顿饭,吃的就是饺子,该死的鬼子。
四个人开始吃饺子。
谢若林:做了这么多天的邻居,还不知道余先生在哪里高就呢。
余则成看了一眼晚秋,晚秋微微摇头。
余则成:哦,高就谈不上了,我在军需站谋职,跑腿打杂。谢先生呢?
谢若林:做点绸布生意,其实余先生多虑了,现在很多城市的保密局都已经公开身份了,余先生还是守口如瓶啊。
余则成一愣,接着笑了:谢先生怎么认定我是保密局呢?
谢若林:这些房子以前都是汉奸学校的,住的都是日本教师,光复后军统手快,都拿到自己手上了,住这房子的是什么人,那还不是很清楚的。
翠平担心地看余则成。
晚秋:咱们也住这,咱们也是保密局的了。
余则成接过来:你看,尊夫人的话正是我想说的。
谢若林:不一样,这要感谢她的叔叔,我们住这是吴站长恩赐
的。
晚秋:我看一样,大不了是左兜装右兜,你不是还去党部开会吗,也拿政府的薪水。
谢若林满不在乎地:你看,我太太就没有你太太有分寸,老底一下就捅露了。
余则成觉得他们话里有话:啊,谢先生,原来你跟我一样呀。
谢若林也笑了:实不相瞒,兄弟我在党通局听差,跟你在保密局是一样的,外人不知道,对明眼人来说,这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余则成做出惊讶状:是吗,你在党通局,哎哟,要是你们叶局长跟我们郑局长知道,你我在一起吃饭,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呀。
谢若林摇头:现在不是中统和军统时代了,是党通局和保密局了,外面也不是日本人,而是共产党了,谁还顾得上那些清规戒律呀。
余则成:哎——兄弟,我们这边还是很严明的,私下结识中统的人是要受处罚的。
谢若林:老哥不至于吧,你该知道八路军代表走了以后,商券会所成了什么地方?
余则成:什么地方?
谢若林神秘地:情报交易所,那地方有保密局的,也有党通局的,还有共党的,大家都是朋友,是顾客,是买卖人,没人在乎什么清规戒律的。
余则成眉头紧皱:哦,是吗,情报交易,怎么交易?谢若林:政府的、共党的,美国人的、苏俄的、日本人的,所有的情报,只要有一文钱的价值,都可以在那里交易。
谢若林说话期间,翠平伸着脖子听,还是有些糊涂。
余则成看了她一眼。于是她跟晚秋耳语什么,二人唧唧喳喳地离开了。
余则成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地方?能说说具体是怎么交易吗?
谢若林:比如说吧,美国的商务部长,一个叫华莱世的人,刚刚在美国宣布辞职。这事你觉得有价值吗?余则成急忙摇头:看不出有什么价值。
谢若林摇头:他辞职的原因是,八天前他有个广播演讲,反对杜鲁门的中国政策,坚决主张在中国建立联合政府,你想想,要是美国想在中国建立联合政府,他还用辞职吗?
余则成恍然大悟:哦,美国人原来不想在中国建立联合政府呀。
谢若林摆谱:当然,所以华莱世辞职的情报就值钱,日本商船公司愿出大价钱换这个分析报告。
余则成装傻:日本人要这情报有什么用?
谢若林:他辞职,说明美国主张打呀,只要打就要美国支援呀,
只要支援就要运送枪炮坦克呀,运送枪炮坦克就要用船呀,用船就要付钱呀,大哥,无处不生意呀。
余则成佩服地:你这生意太…哎,还有吗?你再说说。
谢若林:再比如,马歇尔视察金陵女大的时候,接到过一份秘密电文,是周恩来的,周的电文对委员长进攻张家口很愤怒。
余则成:也对,现在不是还谈判呢吗。
谢若林不屑地:别幻想了,必定要打的,马歇尔就张家口的事跟委员长谈判,委员长提出,要想停止进攻张家口,将来的国府40 名委员,共党加民盟的席位,只能是12人,不到三分之一,共党提出的是14 人,超过三分之一,有否决权的。
余则成:那共党会答应吗?
谢若林:决不会答应的,问题就在这,这说明进攻张家口不可
能停止,共党坚持只要进攻,就决裂,就开战。所以说,当初有人弄到了马歇尔的电文,就断定内战不可阻挡。
余则成:这个电文也值钱?
谢若林:当然了,内战呀,现在南边有钱人套汇呀买黄金呀… 大买卖人的证券股票赔着扔呀,全换成美圆了,你等着看吧,现在南京汇价是六千八,天津是六千四百六,不出三个月,汇价到不了一万五才是见鬼了呢。
余则成很感兴趣:老弟,照你这么说这是条发财的路数。
谢若林:所以说,大哥,我知道您手头一定也有值钱的情报,何不拿出来…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黄金白银是真的。
余则成明白了谢若林的用意了,他假装思考:什么情报能值钱呢?
谢若林:也许你不知道,党通局的季伟民携重金潜逃了,可能
逃来天津,要是能找到他,那可就是… 余则成意外:他会在天津吗?谢若林:天津、旅顺有可能,他肯定往海外逃。
余则成摇头:要是抓也是你们党通局的事,保密局怎么伸得出手呀。
谢若林摇头:据我所知,委员长信不过我们叶局长了,已经交给你们保密局了。
余则成试探:即使抓到他,也不敢私吞他的财物呀,他到头来一咬…
谢若林摇头:当然不能了,但是党通局上峰有高额悬赏呀,就是怕落到保密局手里。
余则成:哦,原来是这样呀。
谢若林:怎么样,只要你打探到这个季伟民的下落,剩下的事我来办,你就等着分钱,至少是你五年的薪水。
余则成瞪大了眼睛:真的?可是,不怕你见笑,我即使知道也不敢,拿这种钱,心里凄惶呀。
谢若林:这有什么可凄惶的?你看看现在为官的人,嘴上都是主义,心中全是生意…
余则成严肃地:谢先生,我真的…嘴上是主义,心里也是主义,有些招,使不得。
谢若林失望地:哎,你还是没有看清社会的潮流呀。不要紧,来
日方长,我知道你是机要室主任,以后多多疏通就是了,机会有的是。
余则成:恕我心拙,不过,兄弟,我今天真长见识了。
11-20.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和翠平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
翠平:党通局是干什么的?余则成:就是过去的中统,现在改名叫党通局了。
翠平:那他也是特务吗?余则成:当然是了,只不过他更想靠情报挣外快。
翠平糊涂:怎么挣?余则成:他拿钱买重要情报,然后再卖给需要这个情报的人。
翠平:还有这种人?余则成:只要有钱挣,就会有人拼命。
翠平:我们都不是为了挣钱,我们也敢拼命。
余则成:对,因为我们有信仰。
电话响,余则成爬起来接听:我是…确定吗?…好,我马上给你加派人员,给我盯住他。
11-21.某普通民宅 日外
余则成戴着一副墨镜在车里等待。
寂静的民宅。
一个特务快速走来,进车汇报:昨天晚上,季伟民化装去了他一个亲戚家,他妹妹去了锦衣卫桥教堂,取了一张明天去新加坡的船票。
余则成:送票的人抓了吗?
特务:已经抓了。
余则成:季伟民的亲戚是做什么的?特务:卫理公会的翻译,季伟民贪的赃物都藏在那里。
余则成:确定吗?特务:确定。
余则成:他人现在在家吗?特务:在。
余则成下车:收住后门后窗,抓。
余则成一挥手,同时出现了七八个人,跟着进了胡同。
11-22.胡同口 日外
余则成带人走来,威风粼粼,行人避让。
11-22A。季妹妹家门口 日外
余则成等人来到,他一挥手,两个特务搭肩翻墙,进去一个。随后大门打开。
11-22B。季妹妹家院落 日内
余则成带人进来,家用吓得躲到一边。
拐过一个拐弯,余则成看到季伟民穿着睡衣,提着皮箱在爬梯子,打算越墙头。
余则成快步:季伟民。
季伟民正爬在一半处,回头看。梯子边的季妹妹,一下跪倒,连连叩头。
余则成已经来到他跟前。季伟民扔下皮箱,跳下梯子,朝背后摸枪。
余则成上前按住他的手,抄住他的腰,一个侧摔。
季伟民摔在了地上。
余则成对左边的人:捆。对右边的人:搜。
季妹妹被押走。几个家人跑来看着。
季伟民被拖了起来,余则成:保密局天津站,余则成。你的姓名?脸色仓皇的季伟民:季伟民。余则成: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季伟民低着头:贪赃…枉法。
余则成:好,走吧,带我们去起脏。
季伟民:可以…求求余先生,放掉我妹妹,好吗?余则成:起脏后再说吧。
一行人出了胡同。
11-23.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在打电话,满脸喜色:从侦办到缉拿只用了两天时间…好的,毛局长,连人带脏立即解往南京,好的,我亲自去南京,这您放心,我派宪兵押解,马奎的案子不会重演,好的,再见毛局长。
站长放下电话,满意地来到余则成面前:我明天去南京。则成,很好,叶秀峰这下在委座面前煞了风景,总部快活呀。
余则成:还是站长运筹得当,则成不过顺手牵羊而已。
站长:哎,还是你手快呀,要是交给李涯,说不定又让稽查队
抢先手了。站长溜达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哎,满满两大车赃物,你没有仔细参观参观?明天就解往南京了,怪可惜的。
余则成:参观过了,可以说蔚为壮观。接着他声音压低:其中一尊玉座金佛,一尺多高,听说是东晋刘裕的镇宅之宝。
站长瞪大了眼睛:你…你亲眼见到了?
余则成点头:我已经把它抽出来了,登记上没有。回来路过您家的时候,我亲手把它交给嫂夫人了。
站长敬重地看着余则成,语重心长:则成,我一直在考虑副站长的人选,可是你只是个少校,季伟民的事你立功了,我马上给你晋升报告。
余则成:多谢站长栽培。
站长:不不不,党国的栽培,个人的表现,中校以后,你就可以跟李涯、陆桥山平起平坐了,那一切不就好说的了吗?余则成真诚地:站长,您说,这叫我怎么感谢您呀。
11-24.会议室 日内
站长、余则成、李涯、陆桥山等外加三四个上层人物。
站长:季伟民的案子得到了委员长的首肯,我马上要去南京,
袁佩林的案子已经是过去了,希望各位从头开始,既往不咎。我离开期间,站里暂时由情报处陆桥山处长代责。
陆桥山很平静。
李涯不屑,他看了眼余则成。
余则成似有不满。
11-25.保密局楼门口 日内
李涯出门,看到一个人蹲在不远处抽烟。
李涯示意他去一个僻静角落。
11-26.僻静角落 日外李涯跟那个人密谈。
那人:这些天我发现陆处长跟稽查队一个中队长来往密切。
李涯意外:稽查队的?叫什么名字?那人:叫陆玉喜,他们关系很可疑。
李涯:说说,怎么可疑了?
那人:陆处长找他从来不用办公室的电话,都是去邮局那边的一个小旅店里打电话。
李涯:还有呢?那人:他们是同乡,陆处长晚上常去陆玉喜家喝酒。
李涯明白了:门道在这呢,我说怎么稽查队老抢先我一步呢。
11-27.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
翠平在收拾碗筷,擦桌子。余则成嘴里咬着钉子在钉桌子腿。敲门声。
余则成示意翠平去开门。
翠平开了门,外面竟然是李涯,李涯:嫂子,冒昧来访,不打扰吧。
翠平:李队长,则成,李队长来了。
余则成咬着钉子过来:哎哟,李队长,快请进,你可是稀客呀。李涯进门,环视四周:余主任家一派生活气氛呀。
余则成:请坐,李队长,翠平,倒茶。
李涯坐下:忙得晕头转向,还没机会来余主任家拜访呢。
余则成:就这么个窝,不比站长,陆处长家呀。
翠平端着茶壶茶碗上来:李队长,您用茶。
李涯:谢谢嫂子,别忙活了。
余则成:翠平,我跟李队长说说话,你去晚秋家坐坐吧。
翠平答应着,出了门。
李涯:嫂夫人真是贤惠呀。
余则成:乡下婆娘就这点好处,比不上城里的太太知书达理呀。
李涯:别这么说,都是一副空皮囊呀。余则成:李队长登门一定有什么事吧。
李涯矜持:嗨,说有也没有,就是心情烦闷,找你余主任说说话。
余则成警觉:哦,什么话呀,李队长?
李涯:今天站长说他去南京,站里由陆桥山代责,我看你有点失落呀。
余则成笑:我是城府不深呀,您都看出来了。
李涯:副站长的人事…差不多就是陆桥山的了,你说是不是?
余则成酸涩地:差不多吧,要不就是你李队长,我这个少校只能梦想一下了。
李涯试探:季伟民的案子影响很大,站长回来后,我看你这个中校也就差不多了。
余则成:李队长,你是考验我呀,就算我升了中校,也没有资格跟你和陆处长抢位置呀。
李涯认真地:我知道我这次肯定没有机会,袁佩林的案子对我很不利,没查办我已经万幸了,不可能让我做副站长。
余则成:当真这样,那就非陆处长莫属了。
李涯:不一定,要是你的中校下来,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也不愿看见姓陆的小人得志。
余则成:李队长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做…难度太大了。
李涯:这些你别管,我就问你,你想不想做。
余则成狡猾地笑了:当然,谁又不想呢,出来革命,不就是想求个一官半职的吗。
李涯:好,有你这话我就塌实了,我可以告诉你,有我在,陆桥山当不上这个副站长。
11-28.晚秋家 夜内
翠平和晚秋在剥花生,剥好的扔在面前的笸箩里。
谢若林面前一个小皮箱,他拿着放大镜在逐个鉴别小皮箱里的珠宝玉器等等。
翠平:谢先生真有本事,这时候还能买到花生,一定很贵吧。
谢若林:你家先生更有本事,就是不愿意拿本事换钱。
晚秋:人家余先生心有志向,不象你,光认钱。
谢若林:他是被洗脑了,未来和平了,就没有主义了,有什么呢?只有钱,你信不信。
晚秋爱答不理地:我不信,有志向的人,永远有主义。
翠平:也不是你说的那样,有的时候他也嘟囔,嫌钱不够使的。
谢若林:你听见了吧。余太太,听我一句,你回去跟你家先生吹
吹枕边风,让他开通开通,就凭他的位置,弄出点情报来就是硬货。
晚秋:别听他的,钱孙子。
谢若林有些不高兴:你别酸溜溜了,当初追着要给人家当小,现在还惦记呢?
晚秋得意地摇头晃脑。
翠平诧异:啥,给谁当小?
晚秋对谢若林:这是新时代挡了路,要放在以前,做小也就做了,你也就没机会跪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了。
谢若林急了,扔出手里的玉石:贱货,不要脸的玩意。
晚秋的额头被玉石击中,惨叫一声。
翠平急忙:姓谢的,你老实点。
谢若林呸了晚秋一声,收拾箱子进了里间。
晚秋的额头留出了血,翠平急忙:别怕,家里有绷带吗?
晚秋指了指抽屉,翠平迅速打开抽屉拿出绷带卷,利索地给晚秋包扎。
谢若林从门帘处探头看着。
翠平利索地把绷带叠成小方块,缚上,然后撕下胶布井字型粘
好。
谢若林看着翠平的整个熟练动作,不觉得眉头一皱。
11-29.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
余则成送李涯出门,李涯:今天的谈话我希望仅限于你我之间。
余则成不放心地:你不会对老陆做什么…过分的吧。
李涯坦荡地:不会,除非他不自重,我走了。
余则成开门:慢走,李涯走了,余则成陷入思索。
11-30.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翠平盘腿坐在床上:她是要给你当小老婆吗?
余则成:哎哟,姑奶奶,你真是进步了,哪个犄角旮旯的事都能打听出来,你该去跟陆桥山当手下了。
翠平:你别打岔,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余则成:那是站长让我哄她,趁机监视他叔叔,站长看上了他
叔叔的财产。余则成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你知道吗,她叔叔是个很大的汉奸,汉奸呀。
翠平:去去去,别打岔,汉奸的事你以前说过了,你交代,她是不是想给你当小老婆?
余则成:有这么回事。
翠平生气地揪着枕头:不害臊,不害臊,不害臊。
余则成:我说绝不可能,我家里有老婆,我很快就要接她过来了,我老婆很漂亮,很懂事,也很贤惠。
翠平露出笑容:你说的是谁?余则成:你呀。翠平似乎有些羞涩:谁是你老婆呀。说完捧起枕头捂住脸,一头倒在床上,咯咯地笑着。余则成长抒一口气。
11-31.空房子里 日外
李涯在把一根电线接在一台发报机上:汤四毛,知道怎么说吗?汤四毛看着一张纸:知道。
李涯拉开电灯开关,发报机的红灯亮了,李涯:做完这件事,我就让你回家。
汤四毛:我是共党的叛徒,回不了家了,秋掌柜知道我家,我不敢回去。我想去汉口。
李涯:可以,你可以回汉口,还能给你一笔做小买卖的钱。
汤四毛:谢谢李队长了。说完他看着电文开始发报。
11-32.陆桥山办公室 日内
一个特务拿着电文进来:处长,刚截获的。
陆桥山接过来看:谁的?
特务:不清楚,但是落款跟以前呼叫秋掌柜的电文一样。特务又拿出过去的一张电文。
陆桥山看着,新电文的最后一组数字是20110,老电文的第一个数字也是20110。
陆桥山一脸不解:姓秋的又回来了?叫汤四毛。
汤四毛老老实实地看着电文:这是以前规定的不定期联络密码,
从来没有用过。这里,他用手指着电文最后20110(6)后面括号里的6:这指的是译码手册。
陆桥山:你能记得是哪个手册吗?
汤四毛回忆:教练手册上的教练码,6…指的是…给我找一本民国二十年的《四角号码》。
汤四毛对着一个破旧的《四角号码》翻译着,陆桥山等在边上。
汤四毛翻译完了:“深海”,“北方一号”首长将于明晚八时与你会晤,地点,龙华酒店酒廊,二类暗号,不得有误。陆桥山如获至宝,拿过电文:深海…北方一号首长。
11-33.某小旅社门口 日外
陆桥山进来。外面不远处,李涯带人在监视着。
11-34.旅馆内 日内
陆桥山在小声打着电话:对…电话里不能说,明天午饭后见个面,还是福运茶楼吧。
11-35.某小旅馆 日外陆桥山出了门,离开。
李涯进了旅馆。
11-36.某旅馆内 日内
李涯进来,一个特务拿着耳机迎了上来,李涯:听到了吗?特务:听到了,明天午饭后,福运茶楼。
李涯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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