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为赋。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这一年,辛弃疾四十岁,岁月不居,转眼这已是辛弃疾南渡之后的第十七年了,这年被朝廷支来支去的他再次由湖北转运副使改调湖南转运副使。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这样下去,岂不是转眼又一个十七年吗?辛弃疾怎能不感到时间去迅的紧迫啊!
这首词,我最欣赏的是上阙对春的感情,读来让人叹息。
“消”为经受的意思,经受的是风雨,自有怜惜之意,而一个“更”字暗含其实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雨,还能再经受多少风雨,怜惜之意更甚一步。“匆匆春又归去”之“匆匆”写出春去之快,“又”写春去次数之多,有不舍之心方有此感,若无不舍之心,那它去就任它去吧。
“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本就惜春,一个“怕”字真是妙呀。这隐藏了什么心理呢?其实一般来说,春天的长短是不变的,无论早来还是晚来。甚至也许晚来还会早走呢,早春也许春天的时间更长呢。但是情感不同于逻辑,情感上非常珍惜春天,深怕春花开得早去得早。词人本就惜春,现在倒好,春花全然不顾词人的感受,落呀落呀,竟然落了无数啊。词人之感伤可想而知。
接着词人再发奇想,竟然想让春留下了,爱春惜春之情真是“昭然若揭”啊。当然春怎么可能留下来呢?于是他便“怨春不语”,真是因爱生怨啊,感情又进了一步。
上片紧紧围绕着春展开,写出极其渲染惜春之情,但留春不得而至怨春,情感起伏而走向更深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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