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过很多次西安,路过也罢,小住也好。
然而每一次,这座城都给我全新的感觉,虽然每一次,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把西安放置于自己对城市印象的简单坐标系中,以期给它一个精确地定位,但十三朝古都,总是显现出不同与众的气度,使得我的坐标系立马失效,或者说无法用单一的维度来衡量这座城,我所构建的平面直角坐标系,动辄被这座古城完虐。是的,它需要更加立体、全面的标的。
我的家乡甘肃平凉,相距西安约三百公里,同为关陇文化灌溉区,所以两地居民无论是在饮食习俗、还是在生活习性方面,甚至方言都相差无几,超强的文化认同感,使得两地虽分属两省,却始终保持着多层面的血肉联系。我也是听着秦腔长大的孩子,戏里戏外的故事,我知道一箩筐。
曾经写过一篇与秦腔有关的文章,天立这样评论:“八百里秦川黄土飞扬,三千万懒汉齐吼秦腔;调一碗黏面喜气洋洋,没有辣子嘟嘟囔囔。”虽然寥寥数字,却贴切的描摹出了关中众生肖像以及生活状态、价值理念。这样的描绘的或许缺乏现代气息,但落后并不等于愚昧,它透着一种气势,没有矫情和虚浮,是冷的幽默,是对旧的生存状态的自审。
《两都赋》所谓:“左据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华、终南之山。右界褒斜、晚首之险,带以洪河、径、渭之川。华实之毛,则九州之上腴焉;防御之阻,则天下之奥区焉。”其实就是在说关中盆地四周的天险,只要扼守住其间的诸多关口,如潼关、武关、萧关、散关等,整个关中便固若金汤。但时代在变,眼下西安需要的不是拒敌于千里之外,而是喜迎八方来客。作为串联中国历史记忆之名城,西安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这便注定了西安的发展必然不会囿于古城墙之内,不会沉浸在汉唐风韵之中,而只会立足于八水环绕的城市风水,从昔日辉煌中汲取智慧和力量,链接四野,以通八荒。
行走在西安街头,古色古韵很是常见,若是留意街道名称,如贡院门、琉璃市、教场门、炭市街、粉巷、油巷······就会觉得历史其实并不遥远,懒在城墙脚下晒太阳的猫,举手投足间也好似散发着大唐的雍容华贵,现代艺术在大型豪华的剧院、影院轮番上演,但爬满青苔的城根下,总还是有人在观赏着中国最古老的属于此地的秦腔,或者皮影木偶,这其中很多并不是正规的演艺人,他们是自发组织在一起,占据城市一方绿荫,和以穿越千年的音符,做着传承民间艺术的游兵散勇。有人演,就有人看,演和看都宣泄的是一种自豪,生命里涌动着的是一种历史的追忆。当然,历史和现代的水乳交融在很多城市并不鲜见,但在西安,我总觉得更加厚重,更加烈火真金。
前些年,西安被冠以“贼城”之称。这其实从反面映衬出西安经济开始腾飞——惯偷何以猖獗?其一是往来客旅增加,其二是法治力量薄弱,其三是偷抢有利可图,值得铤而走险。这三点,互为因果。我虽未查阅西安经济高速发展期是否与盗贼猖獗期重叠,但前车之鉴广州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广州治安最差之时,恰是其高速发展之始。如果我们以一个贼的视角去看这城中人,又当如何?家有贫富之别,这自然不由分说,但无论梁上君子潜入富贵人家还是潦倒之户,他们的客厅必是悬挂了装裱考究的字画,桌柜上必是摆设了几件古陶旧瓷。对于书法绘画的理解,对于文物古董的珍存,已然无关贫富,成为他们生活的基本要求。这里的男人们崇尚的是黑与白的色调,女人们则喜欢穿大红大绿的衣裳,质朴大方,悲喜分明。他们少以言辞,多以行动;喜欢沉默,善于思考;崇拜的是智慧,鄙夷的是油滑。
西安,古长安。整座城充溢着古城的神秘,展现着现代的灵动,囫囵囵是一个旧的文物,又活脱脱是一个新的象征。
时至今日,西安仍然是中国西部经济的领头雁,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更难能可贵的是,西安似乎在古与今的糅合方面拿捏的恰到好处,以至于其谈古则风范长存、气派不倒,论今则车水马龙,壮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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