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下午,穆莲和老伴到公园散步。晴朗的天空飘着变幻莫测的白云,甚是好看;地上的柳树已覆盖嫩绿色叶子,垂柳纤细的枝条被微风一吹,摇摇曳曳,似少女轻柔的舞姿,引人瞩目;紫的、白的、黄的玉兰花蕾如怀春的少女,羞羞答答似要绽开,吸引眼球;草坪已褪去冬日的枯衫,呈现崭新的绿装;叫不出名字的小紫花铺满大地,不甘示弱地融入万紫千红。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欣赏着春的姿色,沐浴着和煦的阳光,穆莲陷入对往事的回忆,是温暖的回忆。
那是上世纪90年代末的一天上午,上班时间。穆莲在办公室里间(里间是室主任,外间是穆莲和同事)和退居二线的老局长坐在沙发上下跳棋,主管常委和室主任站在旁边观战,不时予以指点。下棋人精力集中,心情紧张,胜负难分。观棋人也很紧张,分别为各自战友指点。房间里弥漫着战斗的气氛。突然,门被推开了,很少光顾的书记走了进来。人们抬头一看,书记白里微红的脸被气成了黑色,嘴也气歪了,大家顿作鸟兽散,回到各自位置。老局长也带着尴尬,讪讪地离开。
之后委机关人员都知道穆莲上班时间下跳棋,并知道领导想借此机会整顿机关纪律,杀鸡儆猴。大家都为穆莲担心,也为穆莲鸣不平。因为大家心里明镜似的:老局长主持工作一年之时,新书记来了,老局长随退居二线。老局长不随心,不如意,难免露出情绪,新书记对其有看法,又不好说什么。老局长就一个爱好,喜欢下跳棋。新老领导交接之际,出现了穆莲和老局长下跳棋之事。同事们戏称,“不打勤的,不打懒得,单打不长眼的”,因为穆莲是大家公认的“只顾低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的人。
其实,那会穆莲正准备骑自行车出去发文,外套都穿好了,主任“嗖”一下把发文本拿走,边穿外套边说,“我去吧。”穆莲愣怔一下,脱外套之际,看见老局长进来了。穆莲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随自言自语,“一级有一级的水平,主任就是比副主任反应快。”因为真正和老局长棋艺相当的是主任,主任的跳棋比穆莲下得好。
尽管当时同事们都为穆莲的错误惋惜,为穆莲错误的后果担心,但穆莲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是多大的事,一是工作太忙,干不完的活,二是自己上班时间下跳棋,确实错了,违反工作纪律,理应受到惩罚,接受就是了。
期间,老局长曾怀着自责的心情不止一次地向穆莲道歉,穆莲总是对老局长微微一笑,劝慰道,“局长,没事的,我不也捞着下跳棋了吗?别当回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年底总结,领导竟给了穆莲一个优秀公务员、三等功。那时公务员“三等功”的名额太少了,科级以下几年都分不到一个(人事局按人员指数分配)。听到领导在全体会上的宣布,穆莲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表情、那痴呆、那愣怔,惹得领导和同事们都笑了。那是善意的微笑。
这之后,穆莲才知道,当时许多领导和同事都为穆莲鸣不平,舆论一致偏袒于穆莲。主管常委曾跟书记长谈,穆莲的工作态度,有目共睹:家离单位最远,路又难走,她总是早来晚走。赶上集体访,连夜整理出上访摘报,不误次日一上班呈报领导。为赶工作,有时在办公室沙发上委屈一夜;拿出信访摘报比较,就知道穆莲的工作有多细致,摘报简明扼要,抓住关键,不漏线索,并提出中肯的处理意见(每一个摘报人都要拿出自己的处理意见)。
曾是穆莲直接领导的薛大姐(大家习惯尊称她老薛),走进书记的办公室,诚恳地向书记摆了穆莲的工作态度及工作成绩:信访室3个人的工作,穆莲一人承担(年初室主任被区里抽调做其它工作,还有一位同事连续几年休病假)。午休时间,别人玩牌、聊天、静养时,穆莲总在整理群众来信。别的室主任都叫苦连天,向领导要人时,穆莲什么时候叫过苦?薛大姐强调:“如果这次领导给予穆莲不恰当处理,结果只会适得其反。”薛大姐为人厚道、公正,爱打包不平,敢于犯上,勇于直述,“为朋友两肋插刀”,不仅感动了穆莲,也感动了领导和同事。
中肯地说,那一届领导比较公正,在群众中威望挺高。加之那年年底测评,穆莲的优秀票最多,大家拧成一股劲把票投给了穆莲(这是穆莲没有想到的)。书记局长曾语重深长地对穆莲说:“一年来,一个人撑着一个室的工作,还得到上级业务部门的嘉奖,很不容易,领导不会埋没哪一个干部的功劳。”
刚刚还在支部会上做了检讨的穆莲(年底支部工作会议,主要内容结束后,留点时间让大家自由发言。穆莲主动做了检讨:不成规矩,不成方圆,我上班下跳棋违反纪律,理应受罚,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意外收获了个“公务员三等功”,心中十分温暖,也十分激动。激动的不是优秀和立功,而是领导的顾及,同事们的关心、爱护和帮助。
20多年过去了,每每回想此事,穆莲仍觉心中暖暖。想念那个集体,想念那些同事,想念那些不图回报、默默关心帮助自己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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