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晨兮(上)

作者: 遇见而已 | 来源:发表于2018-04-27 20:01 被阅读290次

    1、

    我走在黑暗的密道里,身边跟着我的嬷嬷和几个卫兵。

    若不是头顶不时滴下的水滴隐着淡淡的血腥味,若不是嬷嬷握着我的手,不时传来战栗,若不是卫兵杂乱的步伐传递着慌张,我竟恍惚觉得自己还在宫里,跟那些人玩着一场简单的捉迷藏。

    只不过,这次找我的人,跟平时不同。他们拿着刀,带着剑,不是想要我的奖赏,而是想要我的命。

    一个时辰之前。

    婢女们在我的寝宫里进进出出,一片热闹景象。贴身大丫鬟阿奴帮我梳了百鸟朝凤的发髻,与我身上的大红礼服极其相配。

    今日是我与时哥哥成婚的日子,他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个惊世骇俗的婚礼。想至此,我看着镜子里千娇百媚的自己,忍不住霞飞双颊,甜蜜地笑出声来。

    “公主,要笑不露齿,才端庄大方。”阿奴不厌其烦地叮嘱我。

    可是,即便是再端庄的姑娘,在即将嫁给自己心上人时,都会忍不住开怀吧,我不要管什么贤良淑德,优雅娴静。时哥哥定也如我一样,喜欢见到一个如花一样笑着的晨兮。

    我站起身,迎着霞光走向寝宫门口,那里正对着城门的方向,不知道时哥哥如今到了哪里,可赶得上吉时?

    嫁衣上的金丝银绣在霞光里闪着七彩光芒,预示着凉国最尊贵的公主将要出嫁。

    嬷嬷是逆着霞光跑进寝殿的,她的脸在阴影里辨不出模样,霞光在嬷嬷的周身喷射而出,如同箭弩一般,随即掉落在殿内光滑的石板地面上,“叮咚”,我仿佛听见碎金落地般的声响。

    我抿嘴乐了,跑向嬷嬷,“嬷嬷,是时哥哥来了吗?”

    “公主,快随老奴走!”嬷嬷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的手腕,急急转身,欲往殿外走去。“嬷嬷,莫急,我的凤冠霞帔还未装点整齐,阿奴还没帮我盖上您亲绣的红盖头呢!”我挣脱嬷嬷的手,回头唤阿奴,“阿奴,快些,快些。时哥哥来了呢。”

    阿奴却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眼睛望着殿外,仿佛在侧耳听着什么。

    “我的傻囡囡哦,陈有时他就要杀进城里来了,王上让老奴来护你快走!”嬷嬷太慌张了,把她平时教导我的尊卑礼仪都忘记了,囡囡,她已经有十年没有这么唤过我了。

    “嬷嬷莫急,时哥哥定是想了什么花样来迎亲的。”我笑着安慰她,话音刚落,却听到了一阵阵厮杀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嘴角的笑,就那样硬生生地僵在脸上。

    阿奴跑了过来,伸手撕扯我身上的嫁衣。“大胆阿奴,你要做什么?”我护着身上红艳的、象征着姻缘的裙子,仿佛护着我唯一的珍宝。

    “公主,快脱下来。你随嬷嬷快走。”阿奴的脸绷得很紧,手里的动作更加用力。“对对对,公主,快把嫁衣脱下来。”嬷嬷也来帮阿奴的忙。

    事情来得太快,我脑袋里一片空茫,不是说好了要给我一场旷世婚礼吗,怎地还会有厮杀声不绝于耳?

    阿奴很快把嫁衣换到了自己身上,并把她的衣裳给我穿上。“公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阿奴捧着我的脸说,“振作起来,公主。”她微微笑着,任由嬷嬷拽着我跑出大殿。

    我回头看时,阿奴已经回身往殿内走去,那红色的闪着霞光的嫁衣,也渐渐地被掩进了阴影里,再看不到了。

    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嬷嬷唤住前面开路的卫兵:“大家休息一下吧,公主也累了。”

    我坐在嬷嬷临时找到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跑了这么久,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火一样。嬷嬷抱歉地看着我:“公主,你且忍忍,这里的水并不干净,待咱们跑出去了,老奴去给你找水喝。”

    嬷嬷的嗓音嘶哑,想必她也并不好受。那几个卫兵仍旧在坚守着自己的职责,执剑呈圆圈状,站立在我们不远处,他们都是凉国的好男儿。

    我确实累极。昨夜里兴奋得睡不着觉,拖着阿奴说了很久的话,这样子的奔波逃跑,一旦松懈下来,我很快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儿时。

    “打他,打他......”一群男孩儿聚在一起,正教唆着下人欺负一个小个子。正跟嬷嬷和阿奴玩着捉迷藏的我,趴在树上,透过茂密的枝叶能看到那个小个子虽然痛苦,却满含了倔强的眼睛。他蜷缩着身子,尽量用四肢保护着自己的要害,是个聪明的。

    那群男孩儿中,为首的叫庞天祥,是庞丞相的小儿子,一个小霸王,围在他四周的,是他的那些小喽啰。

    我尤其不喜这个庞天祥,他每次进宫就爱追在我身后转悠,烦人得紧。他还总爱对宫女侍从们颐指气使,仗着庞丞相的势力,把那股子小霸王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若不是父皇碍着庞丞相的面子,总要我让着他些,我早就收拾他了。收拾不了他,我就只能躲着他,没想到,他进宫没找到我,竟跑到这里来欺负人。

    眼见着那个小个子受伤不轻,我再耐不住,从树上滑下来,跑去胖天祥面前指着那群人说:“快停手!他是我的人,你们竟敢欺负他?好大的胆子!”

    庞天祥回头看见是我,忙堆笑着跑过来说:“晨兮,你跑去哪里了?我进宫找了你好久呢。”我瞪着他,不接他的话,继续说:“快让他们停手,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好好好,晨兮,你说啥是啥,快,住手住手!”他头也不回,只把胖手一挥,便让那些随从们住了手。

    我并不理会他,跑到那个小个子的身边扶起他,“你没事吧。”我轻声问他。他站起身,却并不理我,只默默整理着自己已然破败的衣衫。

    “你叫什么名字?”我又问,他仍旧不答,仿佛与世隔绝一般。“陈有时,你是聋的吗?没听见晨兮公主在问你话呢?”庞天祥凑过来,一拳挥在男孩儿的肩膀上。

    “你做什么?”我着急想拦,却没拦住。

    “我叫陈有时。”他的声音清亮,带着一股子骄傲。

    “晨兮,他是被陈国国君抛弃的六皇子,送来给我们做质子。”庞天祥邀功式地向我解说着他的来历。我能看到他瘦弱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在听到抛弃两个字时。

    “行了,庞天祥,以后他就是我的人了,你们不能再欺负他。”我抓住陈有时的手腕,转身就走。

    “晨兮,晨兮!”庞天祥拦住我,“他算什么东西啊,你,你,你还拉他的手......”他指着我拽着他手腕的手,结巴地说。

    远处已经传来嬷嬷唤我的声音,我晃了晃我和陈有时的手腕,“庞天祥,你管得着吗,本公主想拉谁的手,就拉谁的手。”说罢,拽着陈有时跑向嬷嬷,“嬷嬷,我在这呢。”

    身后传来庞天祥气急败坏地声音:“晨兮,你怎么能拉他的手呢,你还没有拉过我的手呢!”

    谁要拉他啊,我边跑边坏笑着想。

    彼时,我七岁,陈有时九岁。他是因失势而流亡的陈国六皇子,而我则是接收他做质子的凉国最尊贵的公主,皇后之女。

    命运让一场孩童的恶作剧,把我俩牵连在了一起,一晃就是九年。

    3、

    那一年,他第一次带我去看才子佳人的戏。

    “时哥哥,刚才戏台上那个书生是不是这样子的?”我装模作样摇着扇子,一颦一笑皆是欢喜,他微微笑着点头,脸上都是宠溺。

    那一年,他第一次偷带我出宫。

    “时哥哥,宫外一定很有意思吧,你带我去转转吧。”我摇着他的臂膀,一脸的乞求和期待。他偷偷找来他的衣衫,让我女扮男装跟他溜出去,嬷嬷罚他不许进公主殿,他就偷偷站在宫墙外陪我聊天。

    时光就这样在恍恍惚惚中走过了九年,我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二八少女,而他也已经长成玉树临风的文质少年。

    人们已经渐渐忘记他曾是陈国的六皇子,即便是质子的身份,也已经渐渐不被人提起了。他有了新的名号:“晨兮公主的男宠”。

    然而,即便是庞天祥一伙儿当面把这个名号淬在他的脸上,他仍旧不以为然。我心愤愤然。只有我明白,他跟那些纨绔一点都不一样,他有智谋,有才华,他并不是我的男宠。

    “时哥哥,你放心,我定会说服父王......”每当我着急地想要为他做些什么时,他总是笑着打断我:“晨兮,你忘了,你说过,我是你的人。就这样陪在你身边,我觉得很好,足够了。”他总是这样笑着,眼神清澈,如山涧泉水。

    长至二八,我便已经及笄。嬷嬷已然跟我提过几次,莫要再顽皮,淑女修德,我已到谈婚论嫁之时。

    我才不要嫁给别人。

    我找到父皇,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若要嫁,就要嫁给时哥哥。彼时,庞丞相连同众多大臣正在父皇的书房议事。

    最尊贵的公主自己吵着要嫁人,这在皇家来说,是很失颜面的尴尬事,众多大臣识趣地退了下去,只有庞丞相稳如泰山般留了下来。

    “晨兮,这件事既然你自己提出来了,那为父不妨直接告诉你。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父皇的神色平静,但我知道,他越是平静,就说明,事情越无转圜的余地。

    “是谁?”我紧盯着庞丞相的侧脸,他那样的毕恭毕敬,可也是那样的老奸巨猾。

    “庞家天祥!”父皇缓缓地说出我心里料到的名字。我冷笑着看着庞丞相,而后拂袖而去。

    你们不是想要摆布我吗?我偏不。

    我跟父皇闹,用绝食来威胁他,甚至要割发为尼去寺里陪伴母后。

    这事是父皇的逆鳞,最碰不得。他盛怒之下,把我关了起来,并下旨禁止任何人再接近我,尤其是陈有时。

    母后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搬去了法楞寺静修。听嬷嬷说,她和父皇本是十分恩爱的,后来父皇因为稳固皇权,而不得不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后,母后终究绝情弃爱,搬去了法楞寺,至死再没有与父皇见过面。

    这是父皇一辈子都无法痊愈的伤。

    我的任性,让满朝文武摇头,也让父皇愁白了头。他无奈地对我说,如果我能说服庞家自动放弃婚约,而陈有时又同意跟我成亲,那他就满足我。

    庞天祥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在绣一枚荷包。红色的荷包上,荷叶连连,露珠儿了滚动,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这是我央了嬷嬷好久,她才肯教我的。

    “晨兮。”他叫我,我抬头看他,笑着说:“你来啦。”他愣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我走过去拉他坐下来。

    “天祥,咱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刁蛮任性,没有淑女品德,你都清楚,我并不是你的良配。”我开门见山地对他讲,却见他只盯着我手里的荷包看。

    我想,这个理由或许还不足以打消他的念头。我明白,庞丞相想要我嫁给天祥,一方面是想巩固自己的势力,最尊贵的公主成为了庞家妇,他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另一方面,是天祥真的喜欢我,我很小时就知道。

    可有些事,并没有先来后到,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没有道理。

    “天祥,我对你只有竹马的情谊。很抱歉,我要说的这么冷情,但长痛不如短痛,你可明白?如果退了这门亲,我会说服父皇给你安排更好的职位,你不是一直想要驰骋沙场吗?给你做大将军,可好?”我试着双管齐下,以情动人,以“利”服人。我相信,庞丞相更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晨兮,你就那么喜欢陈有时?”天祥抬起眼睛,眼圈有点红。我心里一怔,他脸上的表情肃穆里带着悲壮。

    “是。”我斩金截铁地说。

    “可是晨兮,陈有时喜欢你吗?”他的话,让我有些着恼,时哥哥喜不喜欢我,难道我不比他更清楚吗?

    “晨兮,陈有时曾经对陈立(陈有时的老奴)说过,他不过是你的一个宠物。”天祥伸手拿过我手里的荷包,轻轻抚摸着,“不然,我怎会任由别人称他是你的男宠,而不顾及你的名声呢?”他抬起头,“并不是我要这样称呼他,是他自己承认的。”

    我任由他把荷包从我手里拿走,心里波澜起伏,嘴上却强硬,“这是我俩之间的事了,天祥,你只管退亲便好。”

    他低着头没说话,仿佛没听到我的话,只沉浸在手里经纬交错的针线里。

    就在我等不及想要再说一遍时,天祥抬起头,笑了。

    那笑像是秋霜打在了还怒放的花朵上,猝不及防般凉,“好。晨兮,我答应你,我去说服家父退亲。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审视着他的眼睛,脸上不禁露出防范的表情。他苦笑了一声:“晨兮,你不必对我如此。我此生最想要的,只不过一个你,既然得不到你,那就把这个荷包送与我吧。”他扬了扬手里的荷包,“可以吗?”

    我并非铁石心肠,这样的情谊怎会不令人动容?

    “对不起,天祥。”我敛去骄傲,真心地对他说。

    “你没有对不起我,晨兮。我只希望你能快乐。”他站起身,“我还有个条件。”

    “你说。”我抬头看他。

    “你出嫁的时候,我要去送嫁。”他笑着说,笑容中有丝丝儿时的顽皮。

    “好!”我也笑了,“一言为定!”

    4、

    “公主,公主?”嬷嬷轻轻推着我的手臂,把我从那些梦里拉了出来。

    “嬷嬷,我梦到小时候了。”说着,我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是我错了,嬷嬷。”

    嬷嬷把我抱紧,轻抚着我的背,“不是你的错,囡囡,会好的,会好的。”

    “嬷嬷,父皇呢?”我哭着问嬷嬷,“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会的,囡囡,不会的。皇上身边有那么多忠诚的大臣和士兵,他不会有事的。等咱们安顿下来,皇上会来找咱们的。”嬷嬷的手在颤抖,我不敢再问了。

    “囡囡,你要坚强,只要有你在,凉国就还有希望。”嬷嬷为我擦干眼泪,拉我站起来,“以后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眼泪,更不能让敌人看到。”

    我点着头站起身,“嬷嬷,这密道可是通往城外的青璃关?”如果不出意外,天祥应已在青璃关整装以待,他手里有父皇交与他的皇家卫队的兵权,有他在,我还有希望,凉国也还有希望。

    “是的,公主。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应该就能到达密道出口。”我加快了脚步,嬷嬷紧随在我身边。

    天祥最终还是说服了庞丞相,让他在父皇面前主动退了亲,父皇封了天祥做御前禁卫统领,授一等将军的称号,以示安抚。

    我解禁后,来不及去谢父皇,第一时间去找了陈有时。梨花林里,他正舞剑,身姿潇洒凌厉,白色的梨花飘荡在他的周身,竟没有一片落在他的身上。

    陈立(他的老奴)躬身对我施礼,并请我入座,却丝毫没有去打断他的意思。我甩开他恭敬的手臂,径直跑向我的时哥哥。

    在离他三米之遥,一股冷冽的剑气直冲我的面门而来。我收不住脚步,直直撞了上去。“晨兮!”他的身子在半空里打着旋,脚飞快地连续蹬在几棵梨树上,硬生生让手里的剑转了方向。

    “时哥哥!”我扑进他的怀里,他收势不住,站立不稳,我俩一起倒在了一颗梨树下。雪白的花瓣为毯,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蓝色的天还有粉色的我。

    他揽住我的身子,扶我起来,“有没有伤到你?怎么这么莽撞,万一我收不住剑,你哪里还有命在!”他一边查看我有没有受伤,一边语气低沉地责备我。

    “怎会收不住呢,时哥哥你那么厉害,再说,你也舍不得伤着晨兮,不是吗?”我撒娇卖痴,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终于绷不住,点着我的鼻尖,笑着说我顽皮。

    “时哥哥,父皇已经答应了。”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答应什么?”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我。

    我羞恼地跺着脚转身就跑,却被他一把抓住,“跑什么啊?你还没说,答应什么了啊?”他笑着又问,眼睛里是藏不住地戏谑,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逗我。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么大的动静,满朝文武,甚至满城百姓都知道晨兮公主终于退了庞丞相家的亲事,要亲自择婿陈有时了。

    “你欢喜吗?”我躲在他的怀里,小声问他。

    “晨兮,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他的声音如叹息一般,“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这个人。”我也轻声说着。

    我与陈有时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父皇给陈国国君修书,言明情况。陈国国君回复,为了表达陈国对这场婚礼的看重,想让陈有时回国准备贺礼,并恢复他的皇子身份,届时会以一国皇子的身份“嫁”来凉国,以匹配凉国最尊贵公主的身份。

    父皇答应了。我更是欢喜,时哥哥恢复了皇子身份,他便不再是个弃子。

    他临回国的那天,我送他到青璃关口,他拥着我,在我耳边坚定地说:“晨兮,你等我,我定会给你一个惊世骇俗的婚礼。”

    现在回想这一切,真真儿如一场梦一般,如此惨烈的梦。

    前面隐隐约约能看到光亮了,嬷嬷派了卫兵先去探探洞口的虚实,不一会儿的功夫,卫兵便带着人回转。来人抱拳道:“末将曹德参见公主,庞将军已在关内等候公主,请随末将前往。”

    “辛苦了。”我笑着点点头。

    一路无话,我们出了密道,一顶小轿已经等在那里。等我们一行人赶到青璃关内的驿站时,已经夕阳西下。

    只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等待我的却是这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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