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妹妹都嫁这么远，这种时候我就觉得身边空落落的。不舒服的时候……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呜……”
“平常你们回来也不方便，家里弟妹带孩子，喂奶的人，得多吃荤菜，可是她又只吃一点点，你爸爸也不爱吃荤菜，每次都剩下来，丢掉又浪费，我一个人吃都吃的要吐……唔……”
“我生了两个女儿，结果一个都没嫁附近，都不在身边……”
看着病床上的妈妈一边哭一边告诉我她的委屈，我觉得我自己是有罪的。
妈妈生于七十年代，在我们这个多丘陵少土地的小地方，在别人还饿的眼冒金星食不果腹的时候，妈妈依靠着外公有一门手艺成长过程少了很多辛苦。外婆一共生育了六个孩子，三男三女，妈妈在家位列第四。所以性格里有最朴实的善良和勤劳，也有小女孩的任性，生平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委屈和成为气包子，包括丈夫或者子女。为此曾经还闹出不少可爱的事情。当然也因为家庭里小孩太多，所以她从小得到的关爱不多，造就了性格里非常缺乏安全感的情况。
选择和爸爸在一起，一方面是爸爸的才华和气概，一方面是因为确实两心相悦。爸爸和妈妈的结合，是最最普通的平民婚姻。早期为家庭债务努力，中期为子女读书操心，现在为子女家庭操劳。一辈子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而活。
这次匆忙回家，因为妈妈身体上不舒服，需要做一个小手术。刚刚确定要做手术的时候，我要和她通话，可爱的妈妈在一边哭着不肯接我电话。我知道她这是在伤心了。一见面妈妈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忍不住跟我说起了她的伤心事。
我静静的听着妈妈的诉说，没有当时在电话里听说她哭的时候那样，鼻子一酸跟着哭起来。因为她说到了我的远嫁，和妹妹几乎确定了的远嫁。其实说起来，我和妹妹都在省城定居，回家高铁80分钟，总时间大概三个小时左右，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远嫁。但在我可爱的妈妈心目中，所谓嫁的近就是走个路就到的，超过三十到五十公里以上的都算远嫁。因为她晕车，所以总希望我们其中有一个会留在身边，这样她在逐渐老去的时候，她要是想念我们的时候，她心里上也会觉得欣慰和有安全感，她至少有一个女儿在身边。
我的冷静的背后也带有一些负罪感。我不敢在妈妈面前表露情绪，我也不敢多说什么。来来去去就是说我们就算嫁在附近，我们也可能在外地工作，也可能在外地买房子，也都不太可能呆在身边呀！现在我和妹妹房子都在差不多一块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尽量都生活在一起，大家努力努力，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这些言辞更像是为自己开脱，也像是安慰自己。我知道弟弟有自己的生活和想法，很多事情不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但我还是存了一份美好的期望，希望有一天我们会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一个大的家庭融洽的关系。我不确定我的这些话会给妈妈带去怎样的感受。她是一个极其聪明和敏感的人，会因为她嘱托我们要注意身体，然后我们没有询问她身体好不好而觉得委屈大哭。我不知道在她看来我那些话会不会让她觉得我不爱她了，我心太硬了。
既定的事实我已无力再去改变，我也没有更多的言语去安慰，去辩白些什么。可是当听到她说看到我们都在身边就会想哭，我想她的心里和世界里是作为母亲对孩子深深的爱和她自己的委屈吧。我心里的难受翻江倒海的袭来，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但说不出一句话来。
清晨，坐在病床边，看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妈妈，我心里很难受，可我天生就不会安慰人，我不知道怎样能让她放松，也没办法让她那聪明的脑袋能停下各种胡思乱想，我只能坐在这里陪着她，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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