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相遇，注定是阴差阳错！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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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嘀铃铃—"闹钟把我从睡梦里惊醒，我伸手按掉，然后揣了秦安一脚，他抬起头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穿好衣服匆匆下楼去了。
这时是凌晨六点半，借着对面工厂的灯光，我站在门口梳着头发，思绪又飘到三个月以前……媒婆带着他们到我家里来，先是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她清了清嗓子，说:“你们两个都见到面了，年龄也不小了，趁着父母都在场，表个态吧?”
我看着他斯斯文文地样子，一咬牙，说我没意见。秦安愣在那里半晌不说话，他母亲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他赶紧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媒婆欣喜若狂，“那就选个日子吧，我看下月初八好，黄道吉日……”
就这样，一个月后，我嫁给了这个我只见了一面的男人！
然而，就是这个外表斯文的男人，在新婚之夜，他就对我拳脚相脚，我忍着剧痛对他破口大骂，他却蒙上被子呼呼大睡！
最终，我没有离婚，也没有回娘家。我早已受够了兄嫂的冷嘲热讽，受够了邻居在背后的指指点点，我也不忍心让年迈的父亲再为我担惊受怕，嫁给谁不都是一样吗?我决定独自吞下这枚苦果。
我突然感觉一阵阵头晕，赶紧扶着门框走到椅子边坐下来。掏出手机想给班长打电话请个假，犹豫了一会儿，电话拨出去两秒，又按掉了。
这个月来，不光是我，我们车间的二十多号人都想请假，正是生产旺季的时候，我们已连续四十天没休假了。刚开始头晕的时候我就开口请假了，“再熬一熬吧，还有十多天就是元旦了……”班长是这样回复我的，等她一走开，车间里便炸开了锅。
许姐说，”头晕可不是好事，该不会是贫血吧?”我摇了摇头,上个月厂里体检还验过血，血红蛋白在正常范围内，不存在贫血的可能。
“依我看哪，金秀该不会是怀孕了吧?我怀孕的时候也总是头晕……”陈萍捊了一把垂下来的刘海，略带审视地盯向我的小腹。
“是啊，刚结婚很容易怀上的……”徐惠她们几个也向我看来，我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一想到那个可怕的新婚之夜，我便痛彻心扉。
“我看是没休息好，我没睡好就头晕。”李小红关切地看了我一眼。
“哎，算了，再熬一熬吧！”我推着一斗车洗好的酒瓶子送去上釉，沈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金秀，你上医院看看吧，我帮你顶着。”
我斜了她一眼，“你帮我顶着，谁帮你?”她一只手搭在斗车扶手上，“大不了搬救兵呗，让我家海平来充个数，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沈樱是我换了新的工作以后结识的新朋友，她直爽又仗义，很对我的脾气。
我对她笑了笑:“快去忙你的吧，多大个事儿啊！”
我们酒厂的工序是一环扣着一环的，要是有人请假，就得班长顶上，再有人请假，进度就要放慢，那就意味着那一天的收入也会集体缩水。我们这些已婚的妇女们，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上都在和自己暗暗较劲，生怕自己拖了后腿。
第二杯茶 闪婚
二
我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梳洗完毕，骑上摩托车出了门，我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的卧室，灯还亮着，秦安还在楼上慢条斯理地穿衣服。我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时天已大亮，街上的红绿灯不再那么刺眼了，清晨的风迎面而来，我感到有点儿冷，腾出一只手来拢了拢衣领。绿灯亮了，我发动车子冲了出去，然后两眼发黑，便栽到了地上。落地的刹那间,我感到头部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喂，是不是你们拿走了我的饭盒?”我凶巴巴地瞪着眼前的三个男人。
“哟嗬，看你小小个头，还挺厉害的嘛？”中间那男的甩掉手里的烟，似笑非笑地朝我走来，我把头抬得高高地，毫不示弱地拿眼睛瞪他。
他坏坏地看着我笑，伸手过来想摸我的脸，我一阵心慌，第一次将大哥教我的两招防身术使出来，先用右拳打他的眼睛，再用左腿踢向他的胯下，只听到“哎哟”一声叫唤，他蹲了下来，我飞快地跑开了！
“我跟你没完！”他在我身后咬牙切齿道。
一天早上，我低头搬着泥坯，他走到我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下班了等我，我有话说。”我的心沉了下去，有些莫名的情绪挥之不去。
“金秀，以后你的活儿我全包了……”他把我堵在食堂一角，粗糙的手掌握住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猛地推开他一溜烟跑了……
……
“秀，你爸喜欢我吧?”他得意地甩一甩头发，看着我说。
“那是因为你把月月的工资都买了猪肉往我家里送，吃人家的嘴软，知道不?”
“钱嘛，花了再挣，只要能娶到你，别说花钱了，就是让我去死我也认了！”
“胡说！你死了谁来娶我？”
“那你同意嫁给我了？”
……
“爸，妈，这是我找的媳妇，金秀。”我紧张地左手绞着右手，他揽住我的肩膀，低声地说:“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嘛！”我瞪了他一眼，他笑得那么大声，他家里那条小黑狗被吓得夹着尾巴逃了……
……
“我媳妇一定得当宝贝一样地供着，怎么能让你干活呢?”他一把抢过锅铲，将我推出厨房，我在门外看他手忙脚乱地烧火做饭，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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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感觉喉咙又干又痛，看着他迎着阳光走了，我努力抬了抬眼皮，努力想伸出手去拦住他，却始终力不从心！
“她醒了！班长，你看！她的手在动！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叫医生。”沈樱抓着我的手，说话时带着重重的鼻音，一定是哭过了。
班长应了一声，沈樱跑出去了。
“金秀，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后悔死了，当初要是批了你的假就好了……害你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真是对不住啊！”班长愧疚地向我道着歉。
一阵脚步声响，应该是医生来了……
“你们都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医生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了。
我努力想要抓住他，却感到头痛得好厉害，又昏了过去。
……
“秀，你真美！”他抚摸着我的脸，另一只手轻轻将我的头发顺到脑后，我把头靠在他胸前。一弯新月挂在窗外的树梢上，一只猫在草垛上窜下跳地追着一只老鼠，一会儿又失望地呜呜叫着。
“我们结婚吧?”我说，他身体一僵，放开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走到窗前抽出一根，点上。
“再等我两年，我和汤哥去山西挖煤，等我攒够了钱，我们就结婚。”他背对着我，看着窗外吐出一个烟圈。
“我已经等了你五年了，五年有多久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有本事的话，五年的时间早就可以盖好一栋房子了！”
“是，我没本事，我赚的钱只够给你们家买猪肉，给你买衣服，给我妈交生活费……我也不想和我爸妈跟哥嫂挤在一起住……”他的声音低沉而伤感。
我无限悲凉地看着我深爱的这个男人的背影，止住想要过去拥抱他的冲动，默默地看着他开了门出去，“走吧，走了就再也别来了！”
……
“秀，涛子出事了，矿里塌方，他本来已经跑出来了，听说汤哥还在里面，又进去救他，几个人拉都没拉住，结果人没救到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
“秀，好孩子，是我们家涛子没这个福气……这是他攒钱给你买的钻戒，你留着吧，做个念想……”
“不！他说过要回来娶我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我疯狂地哭喊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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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是的，在我的心里，一直住着这样一个人。可是，他一直不肯来娶我，他说他要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要从山上搬下来，盖一栋漂亮的楼房做我们的婚房。我从十八岁等到二十五岁，我从满心欢喜一直等到绝望，然而，他再也没办法实现他的承诺了……
“你是吕金秀的丈夫吧?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她应该明天就会醒过来，她头部的伤，只要淤血吸收得快，应该问题不大，关键是她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流产?哦，我知道了！”秦安激动地站起来，又重重地坐下。
医生出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我真的有孩子了？从摩托车上栽下来都没摔死！老天啊！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滑落，嗒嗒嗒地滴在枕头上。
“秀，对不起！是我不对……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很后悔，对不起！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秦安紧紧握着我的手，紧张地语无伦次。
我的眼泪开始滴滴答答地流个不停，我心底的那个人走不出来，秦安也永远走不进去，孩子是何等地无辜！
我知道，这个孩子，一定是他派来拯救我的，为了他，为了孩子，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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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2019 于9月30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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