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生日

      妈妈说，今天是外公的生日，待会儿带点作业，准备去外公家。她还告知我说，会有4个小孩子在那里。自然，她是不容我有所选择的，去外公家是必然的决定。

  说起外公家(我更喜欢称之为外婆家)，我是“心有余悸”的。

 那也是个夏天，天气还没有如今那么燥热。准确的来说，是端午。那时的我，正处青春期最叛逆的时期。一言不合就翻脸，翻起脸来还是理直气壮的那种。表弟，也就是我舅舅的儿子，也在外婆家里。外婆打算和我妈裹粽子。外婆只做了甜的粽子，可我喜欢的是肉粽。

       我说“我要吃肉粽，给我裹肉粽！”

   “哪里来肉呀？下次裹，下次裹”外婆在一边说着。

       “不行！我就要吃肉粽！”

    “我叫你外公帮你看城里有没有卖，叫他帮你带回来。”外婆无奈。

外公是在城里靠骑三轮车为持家里的生计的。

       最终，粽子终将还是没有带回来

       我闹。

      “你别瞎搞八搞(方言，形容人‘作)，你要吃我回家给你裹，再吵当心被我打！”我妈扯着她那刺耳的嗓门开始骂我。

   我是向来畏惧她这种语气的，原因未知。说是是畏惧，其实我还是会吵着要吃肉粽，只是每当听到这语气时，我就会转为边哭边闹。我妈显然更受不了我这样，又开始更凶狠得斥骂我。然后就进入一个死循环。

 直到我实在觉得再怎么闹，自己也不会成功，才一个人偷偷躲到外公的房间，然后心里不停地抱怨着:没有肉？骑车10分钟就可以到镇上买到肉。真是搞笑！镇上不卖肉，那上镇的人都买什么？呵！自己想吃甜的粽子就只做甜的，外婆真是自私！表弟想吃什么，就立马到超市去买，我就这么一个要求，她都不答应！真是偏心。

   在这样的情绪里，我闹了2天，要么一言不发，要么自言自语。我想让他们注意我，到他们和我说话我又不想理，表明我还在生气。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再也没人能忍得了我了，我说我要回家，爸爸就着黄昏的余光来接我回到了家。离别，依旧一言不发。

  换做以前，我是整天都粘着外婆的，每年暑假，一定要待在外婆家半个月。每次妈妈带我到外婆家，我总是要和外婆一起睡，听她讲故事，猜谜语。就算是外婆家刚砌好房子，只有一张1米的单人床，外婆并不瘦，老年发福，我也要和她挤在一张床上，敢都赶不走。外婆来我家呢，我又会硬要她留下来，不然就又哭又闹。每次从外婆家离开，外婆都要和我和我妈说上一句:再见，路上当心点,xx,下次再来！我就是事先和妈妈商量好，外婆送我们，我和她说再见！你不许和我抢，却常常等妈妈和外婆说好再见时，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妈妈的自行车已经启动离开，我生气。这是小时候的我。

   可自从“粽子事件”发生后，我对外婆和外公的态度反转一百八十度，不愿去去外婆家，一直觉得是表弟威胁到了我的地位，和他争风吃醋，半年未去，新年里在爸爸的威胁下，去了外婆家，却迟迟没有张开嘴叫过一声外公外婆，变得寡言。外婆家那边的邻居都说:这个小姑娘会搞来(作的来)。

   2年过去，我开始叫外公外婆，可我总是不能回到以前，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从那个粽子开始疏离，远到我觉得是那条要坐船几小时才能跨过的长江。我觉得没一声外婆外公叫的都没有真情实感。我讨厌这种感觉，可是，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4年过去，今天是外公的生日。我向来是不喜欢小孩子的，看到4个不熟悉的小孩叽叽咋咋的，我反感。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每次去外婆家，我妈都是一个烧菜的角色，舅舅的裤子有点问题，我妈又当起了裁缝师，可她还是那么爱去？

     舅舅呢？嘴上说排骨要糖醋，却又不愿意下厨，让我妈烧。明明收入不高，却借了外公外婆好几万买了车，一点让我看不起。

     今天，我在那个地方，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几个小孩过来，我便拿着包，匆匆逃离。

    躺在外公的床上，百般无聊的写着作业，听着远近的声音。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舅妈的妹妹，还有4个小孩无论是因为要来房间拿东西，还是对于这个地方不熟悉的4个小孩寻找同伴，我就装作很忙碌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么不善交际，面对那些人，常常让我感到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说什么都让我觉得客套，做作。

    午后，外婆和妈妈鉴于外公的房间凉爽，又在楼下方便，也躺倒了床上。我听着广播，看着英语报，听着她们母女的对话，有时觉得他们的对话真是烦人，搞得我无心做作业，有时，又会认真听她们的对话。只是听，不作任何反应。

    外婆观察着我，对我的裙子感到好奇“这条裙子上本来就是有洞的吗？”

      “嗯”

     “我还以为是朵花呢”外婆说道。

     “来买就这样的”我回答

    妈妈装作很懂年轻人的时尚一样“哎，你们年纪大的不懂的，本来就这样的。”

      有意无意的对话，我没有任何感觉。

    舅舅认为一向喜欢去南门的我一定会跟随她去买蛋糕的。便喊道“xx，走了，买蛋糕去了”

  “我不去了。”我答。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愿意去。宁愿就这样，在这张床上度过一个下午。

    吃饭时，由于人数较多，要分两批，我总是有意要晚点吃。对于有小孩子,不熟悉的人饭桌，我确实会吃的比较尴尬。所以，我宁愿等他们吃完，和妈妈外公外婆一起吃的自在。

 晚风徐徐，一改往日的炎热。我拿着手机，又在思考:这么多年，我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自己不能快乐，也不能让外公外婆快乐。自己对外公外婆也没有一颗真诚的心，又有什么权利看不起舅舅呢？

     有时候，觉得自己怎么能够这样伤害他们的心，觉得自己让他们难以触摸，那个曾经整日粘着自己的外孙女去哪里了？曾经听了几百遍也没听腻的谜语，现在却几年没有和外婆同床过。

    小学，外公骑着他那三轮车，送我上学，看到马路边的珍珠奶茶，樱糕，外公就会掏出他那个满是硬币的布袋子，给我买上一份，能坐着他的三轮车去上学，总是说不出的骄傲与幸福。

   初三，出校门就能看到外公的三轮车准时的停在学校门口，将我送至车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出开周末，风雨无阻，从没晚来过一次。

    高二，中午和同学到街上吃午饭，看到三轮车，总是低着头，我害怕哪个是外公，认出我来，害怕同学嘲笑我的外公是三轮车夫。即使看到了外公，我会低着头绕道而去，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而我，也认为外公这个老迷糊也一定认不出我。

     如今，外公满头白发，右半只胳膊不知什么原因而不能动弹，夹菜只能用左手颤颤巍巍地夹菜，可他坚持骑三轮车这份工作，微薄的收入维持着家庭的开销。

    对于外公，我怀的是怎样的情感？复杂。我知道，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空余之时，不忘种花养草。知道我喜欢钓鱼，便送了我一支鱼竿。在亲戚家想要钓鱼没有鱼竿，就给我做鱼竿，陪我一起钓鱼。你说，他怎么会是个三轮车夫呢！分明是个热爱生活可爱的人。

      一个人吃着外公的生日蛋糕，愿外公永远是个可爱的人。生日快乐！没能当面对你说上一句，没能鼓起勇气，只能在这用该死的文字说着矫情的话语。希望自己能够改变，我会努力，努力变回从前。

      如果说，一个人必定要成长，如果说，一个人成长后的样子是这样的，那么，对于亲情这部分，不言而喻，是失败的。比起失败的成长，我更愿意是那个小时候的样子。

外公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