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晴空万里,漫长的冬季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女孩穿着松垮的,那件不属于她的,蓝白相间的校服。
安念梳着简单的马尾,额前的几缕刘海有些散漫的搭着,目光无神地看着面前伫立的牌匾——淮望中学,当地最好的私立中学。
她身旁穿戴珠光宝气,浓妆艳抹的女人掐灭了指尖的烟,抛在地上,淡淡开口:
“今天开始就在这安分的呆两年,别给我添麻烦”
女孩眸光冷漠,没说话。她本生在南方,不管在这待了多久,北方冬天的干燥严寒对她来说着实是一种煎熬。
辍学了一阵,学校里的光景在她眼里已有些陌生,她用余光慢慢打量周围的一切。
身旁接连路过一些学生,穿着打扮,目光神态,眼里对未来的期待与向往,那般的神采飞扬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的感受,对未来她更是没有丁点的想象。
0802班班主任吕杨在办公桌旁冲女孩招手,这孩子一路走来都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明明生的惹人怜爱的眉眼却淡漠得令他莫名。
“小吕,这孩子因为一些原因辍学了一年,今年是直接上的高二”
“学习你不用担心,之前我们给她做过测验,成绩出来甚至比火箭班上的大部分人都要好”
“她虽然年纪小,但学习能力很强,挺聪明的”
“就是到这个班,我怕她适应不了,你帮多对照看一下”
主任跟他说的话在脑海里浮现,他看着面前安静的女孩,的确也生出些忧虑。
学校公认的火箭班,同时也是全年级“臭名昭著”的班级,调皮捣蛋的,闹事打架的全都集中在这里。
吕杨年纪轻轻才刚接管半年,同事便纷纷调侃:
“小吕,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白头发,看来要叫老吕了!”
吕杨也不懂这个班成绩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年纪小?
看着是显小,但能有多小,不也上高二了吗。他翻看着学历,随后不禁瞪大眼。
才十四岁。分明稚嫩美好的年龄,可在她眼里却看不到几分未脱的稚气。女孩微垂着眼,双手轻轻攥着垂在身前,一言不发。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温和的叮嘱:
“这个班有点闹,如果哪里不习惯就跟老师说”
女孩点点头,细白的指缓缓缩进衣袖,兴许是天气冷,她穿的单薄,凉风习习钻入她颈后无处可逃。
吕杨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上课铃打响,他欲言又止,领着人朝教室走去。
男人走上讲台,用书脊用力敲了敲桌子,在火箭班,通常把铃声置若罔闻,只有用如此直接的方式才能引起同学的注意。
同学们又闹了好久才安静,陈飞翊起哄道:
“老吕啊,又有什么事要宣布啊?”
起哄的男生平时就没大没小,但成绩不错,热心善良,吕杨也已习惯。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声音洪亮:
“今天我们理科班来了一位转校生,给大家介绍一下,来”
说着轻轻拉着女孩到讲台边,她微微抬头看了眼底下的学生,目光浅浅淡淡,半晌才开口,声音冰冷:
“我叫安念”
“平安的安,今心念”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吕杨愣了愣,这是听她第一次开口说话,简单,却戛然而止。
吕杨觉得她可能是内向,自然的接话:
“希望你能与同学和谐相处”
他带领鼓掌,一片掌声里,坐在前排的一位女生,细长的眉眼瞥向她,目光有些鄙夷道:
“面无表情的,显得自己很特别吗”
说话的人是方婷,面容娟秀优雅,往人群里一站就显得气质非凡,是年纪公认的级花,旁边是她的闺蜜谢依依,她也感慨:
“好像不太友好的样子。”
班上总共两个空位,一个是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同桌是班上的班长徐延亮,高高瘦瘦戴眼镜的男生,他立志冲刺到年级第一,所以被公认为是班上最努力的学生。
剩下的是最后一排靠角落的,李望用手肘戳了戳角落里埋着头的少年:
“奈哥,你看啊,新来的。”
“有点漂亮啊” “高冷的那种”
男生没抬头,睡得正沉,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
“啧,别吵!”
“关我屁事”
安念总是习惯坐在最后面,安静,远离众人,她不想与人打交道,只想平静的度过这两年。
她慢慢向后走,班上的气氛的确不同于她以往待过的每个班,女生间的窃窃私语和那三分不屑七分诧异的目光,男生则是各个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她觉得莫名,也不想去深究。
“我去,她这是要和林奈做同桌啊……”
“新来的,不懂规矩了啊,又要遭殃了。”
“级花要和他坐,他都没什么好态度”
林奈的成绩一直稳居年级第一,同时又是班上“黑势力”的老大,吕杨一开始对他这个拒绝要同桌的要求感到莫名其妙,而某人的原因是
“同桌太麻烦,影响学习。”
吕杨没办法,便要求他成绩不能退步,而他倒是从来没辜负过吕杨。
安念听到一旁传来的议论声,似乎是关于自己的新同桌,她并未停下步伐, 走到只有一桌之隔的地方,男生前桌的李望一脸善意的提醒她:
“安念同学,我劝你别坐这,他,不好惹。”
说着用手指了指少年的头,安念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默不作声的走到他身旁,伸手拉开椅子,同时把桌子往反方向移动两个拳头的距离。
她并没有刻意的把声音弄的很大,但男生埋着的头动了动。
他睁开眼,瞥见右边地面上有一双有些破旧的黑白帆布鞋,纤细的,冻的有些通红的脚踝露出来,仿佛一握紧就会捏碎。
他眸子微沉,一阵被吵醒的怒意渐渐涌上来,蓦地抬头,女孩子平静地在身边落座。
安念没在意身旁的动静,把黑色牛仔布的书包往抽屉里塞了塞,垂着眸,长睫如羽,正清理书本。
男生眉头微皱,侧头看了几秒,白净通透的侧颜落在他眼里,眸底的怒意起伏不定。
“完了,又一个倒霉蛋……”
陈飞翊看了看李望,两人纷纷表示同情。林奈目光掠过女孩课桌与自己之间的距离,那双略带凉薄的眼掠过一丝笑意。
他两个死党才知道,那笑容里绝对没有善意,那是危险来临的前兆。
“同学,坐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生低沉的声音,带着北方男孩好听独特的语调,指关节一下下叩着桌面。
听到左耳畔的声音,安念甚至都没抬眼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清理完桌子便径直走出教室。
李望看这情形一脸吃惊:“这妹子可以啊,让林奈吃闭门羹……”
“靠…这还活得到明天…”陈飞翊也感慨。
林奈顿了片刻,抬腿搭在她椅子的边角,轻轻一勾,长腿就搭在她椅面上,神情分明的不悦。
“奈哥,打算怎么整她?还是像上次一样,把书包扔出去,再把桌子搬到走廊上?” 陈飞翊手撑在桌子上,调侃道。
男生冷冷开口:
“再等等,她还没有这个“荣幸”。
随后扯了扯嘴角,笑意却不及眼底,让身旁的两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林奈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听见上课铃响,看到女孩从外面进来,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安念垂眸走到座位旁,他却丝毫没有把腿放下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她下一步动作。
安念第一次正眼看他,少年五官生的俊俏,鼻梁高挺,黑色短发干净清爽,冷峻深邃的眉眼间露出一丝散漫的笑意,安念也没有让他退一步的打算。
下节课刚好是吕杨的数学课,她绕到桌子另一头拿出数学书和一支笔,默默站到墙角的书架旁,打开书随意地翻看着。
林奈眉尾微微上挑,静静的看着她,正低头拿笔写着些什么,清秀瘦削的侧脸,白皙却好像没有生机。
“林奈,你干什么呢!又欺负同学,快把脚放下来!”吕杨严厉说道。
男生一听,笑着反驳:
“没办法,腿太长,放不下啊”
引得一阵笑声,他自信而狂妄的样子,惹得方婷在内的不少女生心里泛起阵阵波澜。安念见他收了回去,也就拉开椅子坐下,擦都不擦。
他见她自始至终一副平静的表情,觉得有些无趣,收起了笑容带上耳机,埋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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