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母, 我不是来报恩的, 倒像个驱财的, 作为转折, 标志着一个富农的家道中落.
父亲参加过珍宝岛保卫战, 据说是腹部中弹大难不死, 自此退伍归乡. 这是我幼时为数不多的睡前故事里的版本, 父亲腹部也实实在在有个很长很深的手术疤, 我也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至于长大后母亲口里的版本已经不重要了, 没人想做个被好奇害死的猫吧.
参战确实真的, 他引以为傲的驾驶技术就是部队训练来的, 十里八乡第一辆客运车, 并以此发家, 成为新中国第一批靠自己迈入小康家庭的富农. 最真实的写照就是, 庭院里哪棵被黑白电视机吸引来的乡亲们靠歪了的碗口粗的枣树, 以及大门口脑袋被蹭的油光锃亮的一对凶神恶煞的石狮子.
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 不去考究具体什么事件, 我不曾问家人也不曾细说, 我见证了这个多儿梦的男人失意的全过程, 却丝毫没有印象. 在我的记忆里, 他的落魄是那么自然, 但也从没有怀疑过他每次酒后言语里那些意气风发的模样. 想到这里, 我多少是有些内疚的, 没错, 这并不怪我, 但命运似乎是在告诉我, 确确实实是因为我命里没有. 打小见惯了人情冷暖, 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而可怜的是我那双长兄长姐, 肆意而为的快乐童年戛然而止, 是他们在窗边紧张期待的迎来的小生命带给他们的见面礼.
在我记忆里, 父亲不是在折腾, 就是在折腾的路上. 盖过菜棚, 酿过酒, 做过货车司机, 甚至还给人算过命. 但有我这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质压着, 再没有过起色. 这大概就是他作为党员而不支持党领导的计划生育大策的惩罚吧, 他对我毫无怨言, 反而每次都很关心我被扫帚揍肿了的屁股.
世界以痛吻我, 而要我报之以歌. 不行, 我只能大喊: 我知道错了, 以后再也不拿菜刀比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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