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作者: han满天星 | 来源:发表于2024-03-16 19:35 被阅读0次

    时间过得真快!在平淡如水的日子的流逝中,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四年了。一切仿佛还在昨天,他蹒跚挪移的身影,多年的半身不遂,让他每行进一步都是那样的费力,由于脑梗留下的后遗症,语言表达受阻,说话永远是那样的不紧不慢,就这样有时候我们还听不清。

    不仅说话和走路,印象中父亲做什么事情都是不紧不慢,不知道是脑梗后留下的后遗症,让他做什么事情都不能着急,自己也急不了,还是他天生就是这样,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还在上小学吧,父亲就脑梗导致了偏瘫在单位退居了二线。后来经过多方面的康复训练,不仅能够自理,还能到单位去上班。但是不管是上班还是在家里,总是那么不紧不慢。用母亲的话说,什么事情也慌不了他。后来等我们长大上了班,成了家,父亲就很少出门了,大多是因为年龄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加上行走的困难。有时候他也会骑上自行车慢慢出去转一圈买些东西,后来我就从网上给父亲买了一辆很小的电动三轮车,就如同一个电动轮椅一样。这样父亲每天上午就可以骑着电动三轮儿去街上转转,有时去吃个早点,有时去买些菜,大部分的时候是出去遛鸟儿。小小的三轮车上挂了三个甚至四个鸟笼,走在街上也是一种另类的风景。

    那时候每次去他家,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吃饭。因为不赶吃饭的时候,我往往没有空去,加上父亲吃饭总是最慢的一个,况且他每天还要吃上四顿或者五顿饭,所以总是感觉他在吃饭。父亲喜欢吃烤红薯、热豆腐、咸鸭蛋、卤肉,还有烧饼,有时在街上看到就会买一些给他,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吃也是一种享受。有时你不买,他还会给你要。我每次帮他买咸鸭蛋,都是到一家卖生鸭蛋的地方,买了他家的鸭蛋,让他们帮忙滚上黄泥,那黄泥里面有盐,还有一些佐料什么的,裹上黄泥之后,半个月就可以吃了。父亲每天早晨总要吃一个咸鸭蛋,有时候我会关注,发现快没了就再买。有时我忘了,他就会提醒我,咸鸭蛋又没有了。我立刻明白,赶紧去买,总之,不能少了每天一个鸭蛋。父亲喜欢吃肉,尤其喜欢吃肥肉,但是由于生病的原因,母亲很少让他吃。有时他自己馋了,就骑着电动三轮儿自己去买一点儿,趁母亲不注意偷偷的吃。有时我们也会给他买一些,大姐每次去看他总是买些卤肉或者排骨,大姐每次总说,就这么大年纪了,也别戒那么清,能吃就吃一点。这是父亲总是满意的点点头,特别喜欢听这些话,因为平时母亲是不让吃的。

    对于吃父亲很讲究,对于穿也是如此。用母亲的话说,父亲年轻时就是个讲究人,那时候物资匮乏,没有衬衣,父亲就带个假领子,假领子总是洗的白白的,裤子上一点灰尘也没有。到了老年也是一样,由于长期生病不出门,衣服都是我们买。每给他买一件衣服,他都特别欣喜,穿上试了又试。这点不像我的母亲,每次给母亲买衣服,母亲虽然很高兴,但总会责怪我们乱花钱,父亲却不然。父亲因为生病,到冬天都特别难熬,因为活动不便,常常在屋子里面穿上两条棉裤,坐在沙发上,上面是暖风扇,下面还有一个小暖风,但是依然会觉得很冷。那时候刚刚兴棉的家居服,小妹帮他买了一套,他说穿着舒服,因为比较柔软,自己做的棉裤又厚又硬。接着我又帮他买了两套,后来客厅就装了大空调,这样大冬天他在家里穿着家居服就能来回走动了。那一年冬天我帮他买了一件羽绒服,他特别高兴,每次脱下来总会用衣服撑子挂在衣架上。母亲听说一件羽绒服五六百块,就说我多花钱,父亲在家里穿什么都行,父亲也不理他,每天乐滋滋的穿着。记得那年大外甥结婚,为了上台受头时穿的体面一些。他竟然扒出了年轻时自己的毛呢大衣,还整出了当年的鸭舌帽,围上格子的围脖,皮棉鞋一穿,硬是把自己整成了老帅哥,美中不足的是步履蹒跚,和这身衣服不太搭。记得那年他想让大姐给他买羊毛棉裤和貂皮帽子,就和大姐说:“你在东北有没有见人家卖羊毛棉裤的?那棉裤比你妈给我做的棉裤暖和吧。”父亲说话很有技巧,大姐立刻说:“我今年去见了就给你买一条。”父亲又接着不慢地说:“我看电视上东北的老头儿都戴貂皮帽子,你见卖的有没有?”不用说那年春节大姐回来,羊皮棉裤也有了,貂皮帽子也有了。羊皮棉裤没多少机会穿,貂皮帽子倒是经常戴,虽然屋里开着空调,但不影响下面穿着家居服,头上戴着貂皮帽子。为了怕把这个新帽子弄脏,他还让妈妈在里面帮他封了一层内里。可惜这顶帽子父亲仅仅戴了两年,他人就走了。

    父亲走了,走的无声无息。父亲本来是一个非常爱热闹的人,但是他的去世恰好在疫情严重的时候,没敢告诉亲人,就连姐姐和妹妹也没能来送他。没有花圈,很少吊唁的人,父亲在家里停了两天,我们姐弟三个把他送走了,骨灰安放在了陵园。父亲走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太习惯。因为没有人麻烦你了,进了他家感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看不见了父亲的身影,也听不到了他的鸟叫。父亲在世时唯一能做的尽善尽美的事,就是照顾他的鸟儿。去世的前一天他还在清理鸟笼,去喂他的鸟。父亲走后,他的鸟也不再叫,甚至不再说话。以前只要有人走进他家门,鸟儿都会点头:“你好,你好。”有时还会说:“恭喜发财!”母亲看到伤感,就把它送人了,屋子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母亲也不习惯,以前每天做上四五顿饭,每一次父亲都吃的津津有味。现在父亲走了,母亲身体还好,我们去的就少了,每天做的饭少了,有时做的也没人吃了。不再为父亲忙碌了,母亲竟然接二连三的生病,这是以前没有的事情,父亲在世的时候,母亲永远是强者。

    父亲去世后,我很少在梦中见他。前两天午休的时候,刚刚朦朦胧胧睡着,就感觉父亲走的很慢来到床边:“元元跟着你听话不?她要不听话了,你可咋办呢?”我正想和他说话,忽然间醒了。又到清明节了,我该给父亲送东西了。父亲离世的时候,一手拽着元元,一手拽着大侄女儿,流着泪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知道,父亲最放心不下的是这两个孩子,尤其是元元,他那时就知道小妹将不久于人世,父亲希望我能照顾元元。

    一转眼四年过去了,家里一切都好。大侄女儿毕业后上班儿了,春节还给奶奶发了红包。元元跟着我也越来越听话,现在已经上高一了。我想父亲如果知道这些,也会欣慰的。昨天回去看了父亲,把这些情况都和他说了说,不知道他能否听得到,能否有感知,但我希望他在那边也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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