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盼不再做“被宅女”

文/闲人诗涵

一句话导读：这是一个愚人，与她的命运和身体较劲的故事。（细读全文大约需要8分钟，浏览大约需要100秒。）

忽然很羡慕，羡慕那些自称“宅男”、“宅女”的人，羡慕他们只是自我调侃。因为，他们是主动宅的。如果不愿意宅，便可以走出去。

我呢，无论愿不愿意，都只能宅着又宅着。因为，我是“被宅女”。

不过，万幸的是，我不是被人贩子拐卖而被禁足的那种“被宅女”。我是被自己的身体“宅”住了而已。

（贴图在此，不是为了博同情，只是为了证明所言非虚。）

01

幸亏人类进化出了一种叫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心理，不然，很多人会活不下去。比如，我。

我就常常在想，已经不错了。与那些渐冻患者相比，与那些从未下过地的病人相比。我至少拥有过一个不错的童年，一个曾在山上撒欢奔跑的童年。

但是，有时候，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心理，也不管用。比如，自我否定的时候。而最强烈的一次自我否定，起因来自儿子对我的嫌弃。

其实，我曾经很多次想了结自己的生命。只是因为我放不下母亲和儿子，尤其是放不下儿子，才一次次自我说服坚持下去。

（毕竟母亲还有弟弟妹妹照管。儿子却只有我一个母亲的陪伴。）

可是，儿子却希望把我换掉。那一刻，我百感交集。

我不知道，如果当你发现，你因为他而坚持的人，却嫌弃你，不需要你的时候，内心是不是会自我否定？反正，我会。

02

儿子嫌弃我并想要换掉我的导火索，是作业。

那天晚上，看儿子写的作业太粗心，批评了他几句。他高声回答：“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妈妈？你太烦了！你生病活该！”

自然，听到他的回答，作为母亲，是免不了要说道说道，对他“教育”一下的。

谁知道，我还没开口，他顺着火气噼里啪啦倒出的一席话，让我预想的“教育大战”彻底偃旗息鼓。

他说的大意是：我这个妈妈很烦，一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又不能带他去玩，还老是批评他。就应该像他的姑妈姨太们说的那样，让爸爸给他换个新妈妈才好。

我一听，反倒心情平静下来。平静是我一下子能理解儿子，理解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的确，我这个妈妈给予他的太少太少，少到连带他出去玩这么小的事，我都做不到。

那一刻，我再一次严重怀疑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其实，人活着，就是因为被需要。不是吗？要不，人为什么都怕老呢？实际上，我们怕的不是“老”，怕的是老了，没有人再需要我们。所以，上天就安排老了的我们走向死亡。

所以，儿子的一席话，让我平静地设想着自我了结的方式。

有点洁癖的我，嫌弃割腕太血腥。对比一下，觉得还是开煤气最好。当然，最后没有付诸实践，此中缘由在此不必赘述。

既然不能自我了结，那就退一步，出家吧。那样的话，可以让儿子有一个新妈妈，孩他爸不用对我有愧疚感，儿子也可以有人带他去玩。（我承认，当时的思维是钻了牛角尖。）

于是，我在网上了解大悲寺，鸡鸣寺，龙泉寺……不过，无论南北，还是东西，要出家，都要求身体健康。这一条，又把我出家的路堵死了。

03

既然死不了，也不能出家，还是只能在红尘中纠缠，那总得寻个出口啊。

可是，出口在哪里呢？

想想自己，一路走来，什么路都走不通。

六岁的时候，就立志要当将军。

因为，当年我看见计划生育工作者，到村里有的超生户家——上房揭瓦、砸水缸、拉牛马，等等。但是，同样是超生，同样没有缴纳所谓的社会抚养费，有的人家却相安无事。

我记得，当工作人员在我家房檐下搭梯子，正准备上房揭瓦时，我说了一句“你们为什么不一视同仁？”

也许，是看我小小年纪，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们很意外，他们就手下留情，留住了我家房上的瓦。

所以，那时候的我，一心想着长大了要当将军，好把这些干了不公平事情的“坏人”通通抓走。

（你看，这是多么幼稚可笑的理想啊！不过，请原谅我吧，毕竟当时才六岁。）

自然，此路不通。

初中时，当老师问我们的理想是什么时，我大言不惭地说想做苏东坡那样的人，做个好官，有支妙笔。

我记得，我一说完，老师笑了，好多同学也笑了（你说，我当年是何等的年少无知。）

自然，此路也不通。

师范时，便想着做个律师吧，能为几个人讨公平就不错了。所以，报考了北科大成人教育的法律专业。据说也考得不错，563分。

但是，听到我还想去读书的消息，父母就在家里吵架，母亲甚至差点喝了农药。

我知道，只是农民的父母太为难了。我想去读书，他们不好阻拦，但为了给我治病，为了送我们这四个孩子读书，他们已经不堪重负。

作为长女，我不该只顾着自己所谓的理想，还是不去读书吧。（其实，想想自己的身体，就算去读书了，也做不好律师。）

那么，就安心做个老师，做个更在意学生心灵成长的老师吧。所以，不评职称，不管其他，安安静静，一做十年。

十年后，读书的心又动了起来。因为国家的“少数民族高层次骨干计划”政策。该政策是定向培养研究生的，有工作的可以和单位协商，带薪去读。

于是，和爱人一起考研，读研。（这期间，特别感谢我的父母，帮我带儿子。考研时，我的儿子才九个多月。直到研二时，才把儿子接到身边上幼儿园。）

读研毕业，没有动“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念头，安心遵守合约，返乡上课。

原以为，我的老师生涯将从此更从容更有趣 。谁知道，一年半不到，我的这条路，又被堵死了——换了新校长，要求学校连续上两个星期才休息一个周末。我坚持了一个月，终于撑不住，彻底垮了下来。

我记得非常清楚，垮下来的那天是4月1号，是愚人节。

这个巧合，让我欲哭无泪，原来，我不过是一个愚人罢了。原以为的一切，不过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04

难道，我就要认命么？

不。既然是愚人一个，那就愚蠢到底，与命运和身体继续较劲吧。反正，对打破医生“建议”的事情，我已经有过两次光辉的业绩了。

一次，是二十三年前，我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初中生的时候。医生建议我的父母，尽量满足我的要求吧。言下之意是，我的生命差不多可以画上句号了。

一次，是十年前，我怀孕住院时，医生强烈建议终止妊娠。尽管最终生下儿子，我也继续活了过来。但是，那是一个以生命做赌注的过程，至今回想，一阵阵后怕。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打死也不会干了。

但是，这一次，努力了一年半，治疗休养了一年半，却真的成了彻地的“被宅女”。

（毕竟，医生的脸，我已经打过两次。所谓，事不过三，自己也不能太过分的。说实话，如果没有现代医疗设备，没有遇到给过我帮助的好心人，没有遇到好医生，哪还有我在此吹牛！）

那么，出口在哪里？我还能干什么？

05

所幸在这时候，知道了简书的存在。

10月15号，我试着在简书上发了一篇文章，想不到很快就收到一条好评，还有两人关注，四人喜欢，一人打赏。投稿也被收入。另外，还有七十多人阅读。（仅表示：以图为证之意的截屏附文后。）

这不比微信朋友圈，喜欢和好评总难免参杂“人情”。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喜欢和好评都更纯粹真实。所以，我很开心。我也不知道，活到我这样的份上，是不是很掉价——只有区区几人喜欢，就可以开心起来……

也许，这就是每个人不同的生命状态和需求。就像你可以轻轻松松来一次想走就走的旅行。而我，只能每天看着窗户外的天空神游。

以前，我曾在QQ空间写过一句话：“当你还能从门走出去的时候，你不会明白窗户的重要。”

也许，在别人看来，是表达几分哲思，但对我来说，只是完全的写实。

如果没有窗户，作为“被宅女”的我，就好比要日复一日地呆在小黑屋里。

所以，看到简书上的“期盼”主题征文，终于忍不住写下这些文字。

如果你问我：“你的期盼是什么？”

那么此刻，我终于可以说：我期盼可以安静地写点文字，记录我生命里遇见的故事，记录这些普通人的故事，记录这些没有人会在意的普通人的故事。

（身处底层，没有风云际会，但是一样有悲欢离合。对他们的或者说我们的人生，能够记录的，不屑一顾。想要记录的，却力不从心。所幸，我在意，也勉强可以记录。）

如果你又问我：“限于‘被宅’，你的所见所闻是有限的，记录完以后，还期盼什么？”

那么，我就写写书中的故事。毕竟，书里的故事是无限的，并且，就算我一直只能做“被宅女”，书也触手可及。

但是，我最期盼的是——明年春天，或者在某一个明年的春天，我能够不做“被宅女”，能够走出去，能够带着儿子去春天里看看，看看春天里的白云跌落李枝丫，看看春天里的桃花树树皆成霞。

今天，是农历九月十一，还有十九天就入冬了。想起了雪莱的诗句：“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可以期盼春天。

附：

仅表示佐证之意的简书截屏如下（专题主编可以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