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年少时,因“贤孝才德”,被选入宫中做女史。女史就是后宫的女官,主要掌管书写文书等事。和普通宫女比,女史的工作光鲜多了,可从本质上来说,女史也不过是高级宫女罢了。
宫女的命运大多凄凉,有些会呆在宫里一辈子,终生给皇家服役,孤独终老。有些会在一定年龄,一般是25岁,被皇家放出宫,自行婚配。能出宫的宫女,因为年龄比较大,基本上很难找到好婆家,除非给人做填房。她们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皇帝的妃嫔,哪怕位份很低,也比其它情况要好得多。
元春不仅成了皇帝妃嫔,而且起步就是“贤德妃”,并且同时担任“凤藻宫尚书”的职位,继续掌管后宫事宜。从宫女一跃成为皇妃,这是一件大喜事,元春应该喜极而泣才对,可是她却满心悲伤。
省亲那晚,元春几次泪眼婆娑,哽咽难言。她甚至说,皇宫是“不得见人的去处”,还说如今虽富贵已极,可骨肉分离,终无意趣。可见封妃对元春来说,根本不是件喜事,而是今生的灾难。
其实,封妃不仅是元春个人的灾难,也是整个贾府的灾难。那么,元春封妃后,到底给贾府带来多大灾难呢?秦可卿一针见血,四个字说出答案。
秦可卿离世那晚,托梦给王熙凤,嘱托家族大事。她预见贾府将来会遭遇大难,为保子孙不至于流离失所,她嘱托王熙凤置办田产房产,充入祭祀产业。然后,她又透露了元春即将封妃省亲之事,她的原话如下:
眼见不日又有一件非常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要知道,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
秦可卿说,元春封妃省亲,是一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事。“鲜花着锦”就是锦上添花,喜上添喜之意,这自然是大喜事。而“烈火烹油”可就是个不吉利的词了。烹,就是烹煮,烹饪的意思。用烈火去烹煮一锅油,那么油会很容易被烧干,最后一滴不剩。
秦可卿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来形容元春封妃,实际上就暗示了,元春封妃表面上看是泼天大喜,实际上是一把烈火,猛烈烹煮贾家这锅“油”。贾家很快会被烹干,然后走向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烈火烹油”四个字,很形象地说出了元春封妃给贾家带来的灾难。
那么,元春封妃这把火,到底是如何烹干贾家的呢?我们可以从两方面来分析。
一方面,元春封妃,给贾府带来巨大的财政危机。
元春封妃之后不久,皇上就下旨,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妃子都可申请回家省亲。于是贾家花费了巨资,建起了大观园,以迎接贵妃省亲。这笔开销十分巨大。
除了建大观园外,贾家还采买了一批小道姑小尼姑,以及十二个小戏子。这些人此后都要贾府供养,而且要需要派专门的人来管理他们。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还有一项重要的支出,那就是打点宫中。元春封妃后,贾府时常要打点的人,最明显的就是太监们。这些太监仗着自己是皇帝的贴身内侍,就肆无忌惮,时不时跑妃子娘家打劫。夏太监不知道找王熙凤“借”了几回银子,每次都说“下次一起还”,王熙凤明知他不会还,也只能笑着说“没事,只要我有银子,尽管拿去。”
周太监找贾琏要银子,一开口就是一千两。贾琏因没钱,略应承慢一点,周太监脸色就不好看了。贾琏只能赔笑答应,然后回家当了贾母的东西,换点钱打发周太监。
贾家早在元春封妃前,就已经寅吃卯粮,入不敷出了。偏这时候,元春封妃了,贾家又平白增加了许多开销来。
若是贾府男丁争气,读书的好好读书,做官的好好做官,出几个在朝廷掌实权的子孙,倒还能靠着元春的荣耀,把花在皇家的钱赚回来。可贾府男丁偏偏不争气,一个个只知道享乐,全然不管家族和后代。于是,元春封妃,就成了一桩赔本买卖了,只出不进。
前文我们说了,元春封妃后,宫里太监时常去贾府勒索钱财。贾府略应承慢了,太监还不高兴。这些太监虽然没实权,但他们是皇帝的贴身奴才,很容易左右皇帝的想法。自古以来,朝廷大臣们,都不太敢得罪宦官,就怕他们报复,去皇帝那告黑状。
若贾府还有经济实力,能应承得了那些太监,元春封妃会给贾家带去好处。可贾家为了迎接元春省亲,已经掏光了家底,根本没能力长期应付太监们勒索。一旦贾家再也拿不出钱来,就会得罪太监。
这些记恨贾家的太监们,只要在皇帝跟前下几句谗言,就能让皇帝厌恶贾家,至少会怀疑贾家。皇帝一旦怀疑贾家,就会派人去调查贾家的事。
而贾家又不是那么干净,贾珍、贾蓉、贾琏、贾赦,以及王熙凤,这几个人没一个屁股干净的。甚至宝玉也不干净,因为他曾经拐了忠顺王爷的戏子琪官。还有贾府的子侄们,也很多歪风邪道,比如贾芹在家庙和尼姑干的事。
此外,贾家大管家们,也并不干净。比如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就曾经强买过土地。另外,贾政养的那一帮子清客,什么“卜固修”、“单聘仁”、“詹光”、“胡斯来”等等,从名字上看,就知道他们没一个好东西,必定时常打着贾家的幌子,在外面作威作福。
在太监的挑拨下,皇帝本就对贾家起了厌烦心理。一旦查到贾家这些烂事,皇帝岂能不龙颜大怒?若贾家有人在朝廷掌握实权,即便皇帝龙颜大怒,也不至于怎样。可贾家又没一个有实权的人,都是躺在祖宗功劳上吃闲饭的人,皇帝还不趁机,就把贾家给抄了吗?
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点,那就是元春很可能死于权力斗争。她的判词里有一句,“虎兕相逢大梦归”,所谓“虎兕相逢”,指的就是皇宫里的权力斗争。
在这次斗争中,元春很可能站错了队,这才导致她莫名其妙就薨逝了。元春站错队,其实就是贾家站错队,皇帝不可能不怀疑贾家。在这种内外夹攻之下,贾家唯有死路一条。因此,元春封妃,不仅没带给贾家好处,反而给贾家带去灾难。
虽说贾家倒台,本质原因是贾家男丁不上进,但若元春没封妃,贾家会稍微拖得久一点,至少王熙凤还能按照秦可卿的话,去置办些房产地产,给子孙留退路,这样贾家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子孙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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