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8
编剧术里面有两种故事模型，一种故事模型叫“努力人”模型，另外一种叫“意外人”模型。
“努力人”模型中，主人公有一个目标，并且遭受到重重障碍，不断努力，最后达到目标。
“意外人”模型中，主人公有一个目标，遭受到障碍，努力却没有用，结果转向了另外一个目标。
在我经历的前半段，“意外人”的状况尤其之多。
大概是习惯了吧。
面对各种变数，我已经变得平静。无论是努力人还是意外人，让剧情发展的方法都只有一个。
应对意外，其实也只要努力就好了。
努力多少是有回报的，只是回报的内容难以猜测。
对法律的兴趣在最初一个月后燃烧殆尽。不，实际上，我大概是适合学法律的。正因为如此，我不想再学下去。
这是一种矛盾和分裂。
书本上的法律，是一种抽象性的，对法理的描述。而在我逐渐阅读和背诵法律条文之际，隐隐有个声音对我说道：“你所学的这些，都将背叛你自己。”
在我埋头看书的第二个月，一个曾经的高中同学联系到我，我也不知道凑了什么巧，这个当年与我嬉笑打闹的同学，毕业后正好考了司法，之后又考了公务员，随后进了国务院某机关。
当我与他在餐厅对面坐下时，我看到了一位官僚。
他穿三件套西装，与我讨论他应当受到地方官员接待的规格，言辞间的官腔官调令对话变得异常艰难。从餐厅出来，餐厅的门口走过卖菜的老农，他眉头紧锁，走上前去体恤民情。一如新闻联播中的领导关心农民日常生活的剪辑，令我感到一种被摄像机拍到似的不适。
大概从那天以后，我看法律书的劲头一天天衰弱。那是一种非常难受的体验。其一，我意识中想着，这件事我必须要成功。其二，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书上。
这种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一天天延续，我坐在书本前，两眼盯着书，思绪则浮想联翩，脑中群魔乱舞。不知不觉就过去一天，而回顾一天，却任何事都没有被完成。
那也是自闭症的开始。
我在墙上把每个法律考试的知识点画成一张连续的，巨大的地图。在我的房间的四面墙上，贴满了各种知识的图示和提醒自己的标语，我拒绝出门。与父母每日也只有一两句话交流。
我记得当时看过一本小说叫《原谅我红尘颠倒》，是慕容雪村的作品。那是讲一个律师，为了钱与权丧尽天良，最后却因良心发现时做出的选择而死。我边看边想，我要是真的当上了律师怎么办？
这一年是在荒诞中度过的。每一天，我都像唐吉坷德一样呼着口号朝风车冲去，然后被折腾至筋疲力尽后结束这一日。
九月份，司法考试。我坐在考场里，在卷子的背面画美少女。
十二月法硕考试，当时下了大雪，厚厚的冰层覆盖考场前的每一寸道路。我冒着能让整个城市出租车系统停摆的大学走到考场，然后在里面睡了一觉。
从考场回去后重病一场。
倒在病榻上我想，今年就这么结束了，明年又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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