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口罩。
我来自日本的一个小城,那天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一起被装进了集装箱,坐上了一艘准备渡洋的邮轮。随着一声巨响,游轮开始了第一次远渡。幽深的夜色,庞大的游轮在潮涌中起伏,静静地驶向岸的那头,笼罩着灰白死寂的冬的古老国家……
一连几天,我们都在奔波中。邮轮、火车、汽车轮番上阵,昼夜不停。我们在一双双手中传递着,装着我们的箱子,不断被人打开,检查我们身上的标识,那些人相貌不同,职业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带着口罩。
终于颠簸的旅途结束了,我们被安顿下来。我不知道我此时身在何地,但我知道这里一定遭遇了很大的劫难,需要我来拯救。
“哗——”箱子被打开了,我看着身边的兄弟姐妹们一个接一个的被拿走,有些急切的等待着。突然,我被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提起,戴在嘴上。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明亮的灯光中,我看见她全副武装——身着厚重的防护服,还戴着头罩、护目镜。此刻她正望着先前装着我的那个大箱子,上面被贴了一张纸,写着:
“山河异域,日月同天。”我感受到——她笑了。
我跟着她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在进入隔离区的时候,她经过一次全身消毒,深呼一口气,温热的气体打在我身上,我感受到了她的紧绷……她义无反顾的走进隔离区。
走进病房,她与另一位医生交接了病人。我清楚地看到那位医生已经大汗淋漓,她先将病人的情况大概理清楚,了解了病人的病情,生命体征等一系列复杂的数据,又东奔西走到处拿东西,满足病人生活上的护理……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记录下一些艰涩难懂又十分重要的数据——它们关乎着一个病人的生死。她在害怕吗?不,她在担忧。
阵阵热气打在我身上,我仿佛处于冰火两重天,外部弥漫着死亡的阴冷,内部是焦灼的炽热。无法蒸发的呼气渐渐凝结成珠,悄然滑落,将我浸湿,让我十分狼狈。她也好不了多少,长达六个小时不间断的工作,已经让她精疲力竭。她不喝水,也不吃饭,只为不浪费一件防护服。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病房,我知道他一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而我……也该被丢弃了吧?我没有为自己短暂的生命而感到悲哀,因为我与他并肩作战,为她抗击病毒。我已经完成了使命。
当我们又经历了一次全身消毒,她取下了我,凝视着我。我看到她对我笑了,她的脸被护目镜碾出了深深的印子,密密凸起的压痕看上去十分可怖。但那对丹凤也止不住的流露出笑意与火一般热情的光。她没有将我丢弃,而是将我小心翼翼地折起,放入一个密封袋里。
待到武汉初露生机,她在我袋子上写下了一行清秀的字:“冬已尽,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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