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车缓慢行驶在漆黑的夜幕里，车外的大雾已经乱絮般三两下被扯散。两个人从上车，关上车门，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车内的空调气味让她在后座极为不舒服，她缓缓地降下了车窗。满脸的疲惫感，头自然转向车窗外，看着行驶缓慢的车流。
而他冷得像是夜里深海中无法窥探的冰山，似乎两个人坐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让他有点不耐烦。脸上挂不住一丝的表情，车内压抑的空气，仿佛形成了一个火药桶，只要有一点点的火星溅入，说不定彼此的身上就会爆发出不可收拾的事态来。
02
车在地下停车场兜了两圈才看到停车位，缓缓停下。现在事态挑明之后，两个人多相处一秒，都是对彼此的煎熬。
“后备箱开一下，我拿个行李箱。”
关上车门，想着到后备箱帮忙拿一下行李箱，行李箱砰地一声，被她狠狠地砸在地上，她拉出拉杆，头都不回地走向电梯。
他独自坐在车里，双手卸下防备般放在方向盘上，目送着她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关闭，高跟鞋与地板亲密接触的尖锐的声音消失在静谧的停车场。
可能她妈妈说的对，女孩子，应该把下巴抬高一点，不要轻易被一块有甜味的蛋糕就骗走了。
03
冬天的夜幕降临得特别快，李扬特意收拾打扮了一下，出门前还看了两次镜子。昨晚，李扬旁敲侧击知道小迪今天会在商场买衣服。悉心准备着一大束玫瑰花，兜里揣着花了三个月工资买来的戒指。商场里人来人往，投来羡慕，猜测，或者讥讽的眼神，但这都无所谓，他今天要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向她相处了五年的女友王小迪求婚。
李扬沿着扶梯上了三楼，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侧影，右手提着前几天刚刚买下的黑色迪奥的包包，而左手却挽着另外一个男人。
李扬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忐忑地走向前，是她，没错，就是她，王小迪。那个他准备求婚的对象，现在挽着其他男人的手，亲密地偎依在人家的肩膀上。
看着心爱的女人在眼前的这个男人面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的开怀的笑容。
李杨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呆立在原地，许久不会动弹。
04
王小迪转过身，看见了李杨，楞了一下，朝着那个男人耳语一句，就朝李杨走过来。
李杨假装刚好路过的样子，四处张望像个无所适从的小孩，眼神躲避着。随即转身离开，因为他实在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脑海中最后的一丝清明告诉他自己，他无法面对接下来的场面，甚至……
“李杨！”
“诶，小迪，你，你怎么在这，我这……”一时不知道怎么措辞，别扭地转过身。
“你，这是？”小迪看着李杨手中的那束玫瑰。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我老板让买的，他待会去送客户的。”看到小迪没有什么回应，李杨内心抽搐了一下，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老板还在等着我呢。”转身离开，欺骗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看见过她。
“李杨，你回来！”李杨怔住在原地，不敢回头。
“你真的就准备这样走了吗？既然你看见了，我觉得我不该瞒着你。可你真的为我考虑过吗。我今年30了，你说你能够给我什么，陪着你一起在租房里说今天的蔬菜价格吗，还是生日的时候送一束玫瑰说着爱我？你可以说我物质，我不介意。可我爱过你，我不想和你生活的时候，因为现实而变得无助，不想让爱成为彼此的负担。你懂吗？”这些话可能压抑在小迪内心很久，此刻，如同泄洪的水库，猛地倾泻爆发。
这一番话仿佛断绝了所有的后路，所有的精心准备在此刻都成为了一个笑话。
“那，我，你，晚上回家吃饭吗，我待会下班后去买菜。”神使鬼差让他问出了这句话，谁说卑微到尘埃中会开出鲜花，只有被烈火炙烤一般，身上的每一处毛孔度都开始痛苦的起泡，翻卷，烧焦，无处可逃。
“我们分手了，你明白吗，分手了！”
05
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围观的人群逐渐聚集，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人，似乎还在期待着求婚的戏码登场。
李扬脑海一直嗡嗡作响，这半个小时内的讯息让他整个世界崩塌，面无表情离开了商场，留下了议论纷纷的人群。
他将那一捧娇艳的玫瑰扔进垃圾桶里，鲜艳得有些刺眼，空气变得有些湿冷，干瘪的烟盒中只剩下最后一支烟，蹲在墙角，用手护着火苗，勉强将烟点燃，白烟袅袅上升，在夜色中四散开来。
街上路过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个蹲在路边的男人刚刚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闲着没事会过来询问他。悲观地想象着，这些路人一样带着各自的伤痕，在冷漠的城市中穿梭。
李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思考些什么。在自己内心的废墟中存活，可是周遭喧嚣浮躁虚伪像是一个驱逐者，张牙利爪地嘶吼，宣示着主权，而自己就像一个孤独无助的仓皇流浪者，无处可依。
06
不知道这个年纪，还在城市中挣扎着生存，这意味着什么，像是偶然又像是必然的问题，今年34岁的他，这种姗姗来迟的危机感，令他有些手足无措。他曾经寄望在一次次深沉的睡眠之后，所有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如果说彼此愿意将美好的时刻共同分享，而不愿共同承担窘迫的境遇，那么可能也只是喜欢而已，谈不上爱。彼此舒适的相处，总有一方愿意去退让。
也许，最害怕的，不过是你一事无成的温柔，以及你为爱编织的黄粱一梦。
07
就这样不紧不慢往前走着，想起来的时候就偶尔回个头。似乎我们更像是他少年走过弯路，成年后应对这个复杂世界的软猬甲。伪装自己的爱，却不知道爱是最廉价的东西。
可能我们真的需要寄托一些什么东西，或者用一些仪式感，来安抚我们焦躁不安的内心，比如房子、车子、钱，当然，如果能够在其中获得力量和勇气，那么这些东西是彼此的爱最好的包容所。
脑海中对美好的向往，在某一个瞬间丧失了，不是不挣扎，是我们彻底变得卑微而已。
= end =
愿有人能卑微承受得了你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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