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路上
一月的北京,空气中有股清冽的寒。从暖暖的房子里出来,即便没什么风,仍觉刺骨,好像可以听到脸上的血液被冻成冰喳喳的声音。才走两步,脖子冷到不行,她拉起羽绒服的帽子,整个人像裹在一床大被子里。
“前几天怎么没觉得,北京还是挺冷啊。”
她把挽着勤的手缩回来,揣在衣兜里。
勤是她这次北京学习的室友,离她所在的城市很近,所以约着一起来画画。
“还好啊,每天不是这样吗?只不过平时我们是中午才出门。”
虽说是个应该会怕冷的南方人,勤却一直说北京的冬天很舒服:外面再冷,进房里就有暖气,不像南方屋里屋外一个样。
这次为期十天的学习,是她工作以来安排得最紧凑的一次。每天十点准时上课,下午六点下课,下课后必须完成的作业,通常需要画到晚上十一点以后。所以,大家都很自觉地仅在中午出来匆忙吃个饭,又回到“集中营”里画画,绝少有机会早晨出来溜达。
“今天是有些起风啦!”勤穿得单薄,使劲跺脚,“要不你打个电话催催她?”
她俩站在寒风中等一位开电三轮的师傅,昨天晚上约好今天上午8点半,可师傅的影还没看到。
从她们的“画画集中营”到最近的地铁6号线东夏园站有5KM左右的距离,师傅开价20元,比叫滴滴快车还贵一丢丢。
师傅是昨晚才认识的,吃完麻辣烫出来已有些晚,赶着回去把画画完,就叫了电三轮。开车的是位中年大妈,怎么说也有五十开外,电三轮车有玻璃罩着,还是四处露风,冷到不行,外边开车的大妈想必更是冻到崩溃吧。
“大姐您年纪也不轻了,以后这么晚还是别出来了,得有多冷啊,钱挣不完的呀!”下车时,她忍不住跟大妈叨了一句。
“哎,这么大年纪又怎么着,连个住的窝都给人端了,大冬天的,还是要混个生活。”大妈眼圈一红。原来她就是前一段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拆迁事件的牺牲者。一夜之间,家没了,又没能力租得上“符合条件”的房子,只好辗转到通州边上偷偷开电三轮混生活。
都不容易啊。
在北京的各路同学,因为房价涨都快成朋友圈的“首富”了,没曾想到,还有那些没房的“北漂”,过得如此艰难。
当时她就算计着,明天去地铁站就不打车了,还是叫大妈的车。记得龙应台有篇文章,让儿子别老去超市,给路边摊留点生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照顾弱势。
只是这位”弱势“,一等不来,二等不来,她俩倒快冻成冰棍啦。
刚掏出手机准备拨,一辆电三轮从大路上一个急弯冲过来,刹在她们面前。还没停稳,大妈一口京片连珠跑似地解释:“对不起二位,中间接了个单儿,我瞧还顺道,就拉了,耽误二位啦!”
生生把抱怨收了回去:“没事儿,我们也才来!”
北京的晨光里,大妈载着她们向地铁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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