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下雨了。我打开窗户，刺刺的凉意带着湿气扑面而来，沁入心骨，真是一层秋雨一层凉。阴沉沉的天幕越坠越低，灰扑扑的云在幕中徜徉，三五成群，时而伸展，时而蜷缩。细雨绵绵，冷风瑟瑟，天地间蒙上了一层湿意，好像刚刚收笔的水墨画，浓淡不一，墨迹未干。我想起小时候坐在大门口看雨的情景。故乡一到秋天就阴雨缠绵，无事可做，只好坐在小板凳上望着门外。那时的天是白茫茫的一片，雨淅淅沥沥的滴在门前石阶上，生起淡淡的苔痕。屋檐上的瓦被刷得光亮；柚子叶好不容易攒了一泡水，风一吹，全摔在瓦片上了，叮叮咚咚，是不成调的曲子。我呆呆的望着，什么也不用想。

突然意识到，我总是在缅怀过去。其实此时的秋雨和彼时并没什么不同，天还是那片天，天上的云落到地上变成雨，雨升到天上又变成云，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只是我已步入中年，有资格感叹“年年岁岁雨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或者“人生代代无穷已，秋雨年年望相似”了。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恐怕年老的我也会缅怀现在，那岂不是我的一生都在不停的怀念过去。可惜过去是永远留不住的，未来也是无法预知的。似乎能把握的只有现在了，但弹指刹那，现在也成了过去。

窗外雨还在下。小时候的雨是再也看不到了，以后不知道会在哪儿看雨；就是现在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不过还好，雨还在下，我正在看。细雨飘丝，轻烟雾起，万物渐渐模糊在烟雨中，天地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