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阳现年四十七岁,身材已经发福,头发也所剩无几,偏偏还是五短身材,正所谓所谓有缸粗没缸高,除了屁股全是腰,远瞧是像是喝了高乐高的武大郎,近瞧像是矮脚虎王英踩了高跷。而上帝在关上门的同时,顺手还将窗户也一并关上,其长相也是其貌不扬,常常有学生发出感叹,秦主任有如此相貌,本应关在动物园里当动物,或在鬼屋里以素颜出镜惊吓游客;亦或是在某些传记类电影中扮演主角,比如《汉江水怪》《哥斯拉》《怪物史莱克》之类,当什么大学的的教务处主任,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千万不要小瞧教务处主任这一个职位,在学生心目中,教务处主任可是有着特殊的位置,甚至其重要程度远远超过大学校长。毕竟,大学校长四年来不出意外的话也就见上两面,那便是:开学一面,毕业一面。若是运气足够好,科科亮起红灯,又运气爆棚补考全部不过,兴许还能在退学时多见上一面,而教务处主任则是隔三差五要打交道,一句:“你的宿舍卫生不合格。”其杀伤力远要比“同学们好。”“同学们再见。“祝大家前程似锦。”这类话要高得多。
而秦主任任职的这所大学,还有一项令人无比费解的规定:宿舍的卫生评比,与奖学金直接挂钩。这在无形中增加了学生的压力,也从另一方面加重了秦主任手中的权利,不知道卫生和成绩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只是顺着这个逻辑,似乎可以验证很多谬论:
一个不会说脱口秀的主持人注定不会是一个好的枪手。
一个不懂抄袭的畅销书作家拍不出拍案叫绝的烂片。
一个不懂得炒作和拉踩的制片人成为不了合格的大胖子。
今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卫生评比,秦主任穿戴整齐,又一次出现在了男生宿舍楼,他的身后站着两位年轻的男老师,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二人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此次的目的是配合秦主任的工作,唯秦主任马首是瞻。秦主任三人来到了第一间宿舍,只见宿舍大门上方的玻璃框贴着一张白纸,白纸上书三个黑色大字:龙虎门。原是在开学之初校方举办了名为个性化宿舍的活动,每间宿舍便都被起了名字,此间便取名为龙虎门。
秦主任三人推门而入,只见龙虎门里的四人竟然凑齐了高矮胖瘦四个类型,四人身着统一的白色衬衣,两两列队欢迎,见到秦主任三人,同时鞠躬90度,大声言道:“主任好!老师好!”
“你们好,你们好。”秦主任点头微笑,心里竟是有些受用。
张老师则注意到刚刚喊主任好,老师好的时候,四人之中的那个胖子自始至终并未开口,便追问道:“喂,小胖子,你刚刚怎么不跟我们打招呼啊。”
胖子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我....我。”
高个子同学抢答道:“老师,他天生有点结巴,我们怕他喊的不齐,就没有让他说。”
张老师理解的笑了笑:“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主任语重心长道:“时间也比较紧迫,后面还有一大堆宿舍,咱们赶紧检查卫生吧。”
听说检查卫生,胖子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赶紧从身后端来一个塑料餐盘,盘子上放着三杯咖啡和些许的糖果,说道:“主....主....主....主任,喝....喝...喝咖....咖...咖啡。”说罢推向秦主任三人身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秦主任三人便各自端起咖啡,边喝边检查起了此间宿舍的卫生情况,秦主任发现这个宿舍各方面做的都很到位,被子叠的四四方方,好似豆腐块,地面一尘不染,书桌也收拾的井然有序,一边查阅一边不住点头:“不错,不错。”
秦主任转念又想:我的工作就是检查问题,若是检查不出什么问题还要我干什么?最好没有问题制造出些问题才好,可是这个问题又该如何制造呢,恍惚间,秦主任瞥见整洁的窗户之上赫然有一小块黑色物体,十分的亮眼醒目,秦主任心下一喜,便自顾自走进窗户处,定睛一瞧,黑色物体不是别的,竟是一摊鸟屎。秦主任心中喜不自胜,面色快速转暗,两颊下陷,准备好好输出一番,便伸出手指指向玻璃上的鸟屎,手指刚刚落位,高个同学见形势不对,突然快速抢出身位挡住了窗户玻璃。又见他突然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道:“哎呀,你瞧瞧我这脑子,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是这样的,这次趁着暑假回家,我们几个都带了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回来。太多了我们也吃不了,反而容易放坏,正好,主任还有两位老师今天都在这,你们拿一些回去,就当是帮我们分担分担了,怎么样?”
秦主任犹豫道:“这......”
正在秦主任犹豫之际,龙虎门四人趁热打铁展开了攻势,高个子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装礼品的袋子,向前一步说道:“主任,这是我从我们新疆带来的哈密瓜,我们那边昼夜温差大,所以种出来的瓜比咱们东北地区的话要甜很多,我保证您没有吃过这么甜的瓜。”说罢将礼品袋子又向前挪了几寸。
不给秦主任喘息的机会,瘦的那个也拿出了准备好的礼品,向前一步说道:“这是我们的高邮鸭蛋,一般鸭蛋都是黄色的。但是我们高邮鸭蛋却是红色的。您拿回去尝尝,保证您爱吃。”
秦主任点点头:“高邮的阿。”
矮个子又说:“这是我从我们哈尔滨带来的红肠。百分百纯肉制做的,没有任何的添加剂。我保证这是您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火腿肠,吃了第一根就想吃第二根。”
望着琳琅满目的礼品,秦主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见胖的那个将双手束于身后,应该是将自己的礼物也一并隐藏,笑嘻嘻的对秦主任说道:“主...主任,您....您猜我的特..特产,是...是什么?”
秦主任:“这我哪里猜的出来阿,你最起码给我个提示,告诉我你是哪里的人吧。”
胖子点点头:“我...我...天,天,天津的。”
秦主任:“哦,你是天津的阿,那这不就好猜了嘛。嗯....我猜一定是麻花?对不对。”
胖子摇头:“不,不,不,不对。”
秦主任:“哦,不是麻花阿,那一定就是包子了。”
胖子:“也..也..也..也不是。”
秦主任:“既不是包子,也不是麻花,那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了。”
胖子突然将束于身后的手拿到身前,只见他手里不是什么食物,竟然是一副快板,又听得胖子说道:“我的特..特..特..特产是——相..相...相声,想,想,想,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笑罢胖子便用快板打起了清脆的前奏,快板嘎然而止,胖子开口唱道:“说!花..花..花...二...二...二...二百元钱买买买一小猪儿,吱儿吱儿吱儿吱儿吱儿喝水,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巴嘎巴吃豆,解解解解墙头一一一扔,吱儿吱儿吱儿的吱儿吱儿的一声,你你你猜猜猜怎么着——死死死死了。”
秦主任三人听罢,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高个同学站出来打圆场说道:“主任,他是天津的,向来比较幽默。”
秦主任:“幽默不幽默放到一边,我倒觉得这小伙......哎呀,怎么说呢.....
小张老师:“勇气可嘉。”
秦主任:“对,勇气可嘉。”
胖子:“谢...谢...谢谢主任。”
高个同学:“主任,他还会唱太平歌词呢,你要是喜欢我让他给您唱一个。”
秦主任摆摆手:“不听了,不听了。听完中午饭都该错过去了,后面还有好多宿舍要检查呢,我先给你们宿舍打分吧。”
一说起打分,高个宿舍长才想起礼物没送出去,便再次示意道:“主任,您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反正我们也吃不了。”
秦主任盯着眼前各类各样的礼物,手掌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装礼品纸袋的提拉处,就想这般拎起来收入囊中,可身旁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便将手掌缓缓抽回,正色道:“这怎么可以?你们都是没赚钱的学生,花的都是父母的钱,我怎么能拿你们的东西。”
高个同学:“主任,为了工作,周末您都得不到休息,吃点好的东西不是应该的嘛”
矮个同学和瘦同学应和道:“对,应该的,应该的。”
秦主任摆摆手说:“这不行!不行!太不合适了。”
高个同学:“合适!合适。谁说不合适的。”
秦主任推辞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说罢望向了身旁的小张老师,小张老师立刻会意,站出来说道:“主任,我看同学们的一番好意,您就收下吧。您要是不收下,他们可能会更难受。”
矮个同学:“对!没错。老师说得对。”
高个同学再次示意:“主任,您就收下吧。也算是帮我们一个忙了。”
秦主任望着四个男生殷切的面孔,咬了咬了牙,似做了一个艰难决定,说:“好,那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但是我告诉你们,下不为例。”说罢便一一接过礼物递到了小张老师手中,而他也给了龙虎门一个非常高的分数,可谓是皆大欢喜,秦主任三人便离开龙虎门去往下一个宿舍检查卫生,眼见着三人远走,瘦同学说道:“老大(指的是高个同学),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提前在玻璃涂了一些鸟屎。”
高个同学脸上挂着得得意得笑,说:“不涂哪能这么容易就将这些礼物送出入。礼物送不出去,还指不定给咱们打多少分呢。”
矮个同学:“礼物送出去,还得让他们觉得收的理所当然,这一招高啊。”
高个同学:“没办法啊。谁让这次卫生评比和奖学金挂钩呢。”
瘦同学:“宿舍卫能得高分,说到底这摊鸟屎也尽了一份力。 ” 另外三人想想也是,于是三人心怀感激,便对着鸟屎行了一个注目礼。行完注目礼,高个同学来到天津胖子面前,说道:“胖子,帮着我咱俩把鸟屎清理了吧。咱么样?”
胖子:“可可可..可以....”
高个同学:“那咱们走吧。”见胖子迟迟不动身,问道:“怎么了?”
胖子:“可...可...可...可以你..你..你..一个人去吗?”
高个同学狠狠瞅了胖子一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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