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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刚大学毕业,因是师范类学校,按当时的政策,毕业后要到原籍县城的教育局报道,统一分配工作。
1996年的7月1日,全国各个学校都进入了暑假假期,我和其他学生一样,把行李打好包,早早的拎到学校门口,等着几天前联系好的长途大巴。昨天,我们大三毕业班的学生就排队到学校各处室办好了毕业的相关手续,把盖着鲜红大印的毕业证书装在手提箱的最底部,同时装在一起的还有预示着命运的工作报道证,只要再经过户籍县城教育局的分配,我们就成了合格的人民教师,开始了在三尺讲台耕耘的老师生活。那一年,我刚24岁,和大家一样,怀揣着对老师的崇敬之心,兴奋着自己也快是一名老师的心情,焦急的盼着马路那头开过来的大巴。此时,除了归心似箭的心,唯一还留着的,是和同学们告别的心,其它别无所有。
那一年,我成了一名正式的人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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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月,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寒假。因为我们毕业时还在国家统一分配的政策中,自毕业后也就省去了来回奔波找工作的心,开心的玩了快乐着却盼着早点结束的暑假。8月下旬就开始到自己村里的小学里忙碌了。说是忙碌,其实也没什么活可干,因是本村的学校,学校里的老师也大多是本村的,大多也都教过我的小学。只不过,他们的身份是“民办老师”,对于我刚毕业的新老师来说,他们是羡慕的不得了,不光是身份上的不同,主要的是工资收入上,我一个月工资刚好抵上他们两个月工资,虽然当时工资都不高,在学校里,也只有我和校长的工资突破了百元,其他的还在60元左右徘徊。
寒假里,看着从学校会计处领回的500多元工资(当时因镇财政的原因,工资会累积三四个月发一次,一年中会在六一节农村收麦子时发一次,八月十五发一次,春节时发一次),真有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拿上钱,飞快的回到家中,交给母亲,看着母亲一张一张的数着,直到数到第50张时,把最后的几张递给我,说:“该过年了,去买件相样的衣服吧,不管好坏,穿的干净些,别忘了,你是老师。”
过年了,妈妈特意的给我煮了几根猪大骨,说是补一补脑子,等开学了可以更好的教学生,把我们村里的娃都教成大学生。因我是老师,是学校里的第二个公办老师,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公办老师,寒假里,不时的会有学生被家长拉着手,拿着寒假作业,极不情愿的来到我家,让我一一给他们讲题。看到他们终于弄明白了,笑开了原本绷着的脸,家长总会拿出过年时才买的一包“好烟”,抽出一支,递到手里,很快的拿出火柴,容不得我有半点的犹豫,直到点上,看着我抽上一口,才去点自己嘴里叼着的烟。
那一月,我成了一名正式的烟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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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是寒假过后的第四天。我正在教室里给学生上课,邻居婶婶猛地推开教室门,在学生的诧异表情下,毫不避讳的大声叫道:“你快回家,你爸爸不行了。”这时,紧跟在婶婶后的校长也跨进教室,轻声对我说:“我先替你上课,你回家看看吧!路上小心点,莫慌。”说完,他接过我手里的课本,向我摆摆手,我扭转身子,快步的向着大门口走去,婶婶在后面一路小跑的跟着。进到堂屋,看到父亲脸色苍白的身在床上,邻居几个叔叔和邻居爷爷,还有母亲和大哥、二哥他们围在床的四周,看到我走了进来,他们主动的让出靠着父亲头部的一个位置。邻居爷爷拉着我的手,把父亲的手递在我手里,小声的说:”跟你你爸爸说句话吧。“我强忍着打转的眼泪,靠近父亲的右耳,轻声说:”爸爸,你看看我,我是三儿,我回来看您啦!“此刻,屋子里出奇的安静,静的有些害怕。只见父亲毫无血丝的脸部肌肉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眼皮似乎是要打开,却又无力的垂在一起。父亲的手在我的手里渐渐伸展开,毫无一丝的力,屋里一片沉寂,在沉寂中再也听不到了父亲那羸弱的呼吸声。邻居爷爷用手轻轻的把了父亲的脉,摇了摇头,轻声对我们说:”哭吧,等哭过了,一起商量一下怎样办后事。“我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大声地哭了出来,院子里,邻居叔叔在邻居爷爷的授意下点燃了鞭炮,哭声合着鞭炮声传出了小院。
那一天,我成了一名失去父亲的正式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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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当最后一掀的黄土盖在父亲坟头时,哭声和泪水再次一涌而出。看着为父亲送行的村邻,想着父亲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愈加悲伤起来。
那一刻,我的心碎了,碎得片甲不留,脑海里不断的映出一个又一个画面。”爸爸,您安心的走吧,我一定做一名好老师,把我们村里的娃教成大学生。“我把这句迟到的回答留在了父亲最后走过的路上。
那一刻,我成了一个能读懂父亲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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