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名,喜爱文学,没事的时候常爱写上几篇小文,在当地的副刊上发表。唐柔是我的女人,热爱美术,上学的时候,办过画展。按说,我们两个应该有一个不错的平台。
但是很不走运,毕业的时候,正赶上了金融危机,全球经济大萧条,很多企业纷纷倒闭,不用说,找工作是难上加难了。
每参加完一次招聘会,回到住处,我都会胡乱地思想一阵子,发一通牢骚,然后收拾行囊,为下一次招聘会做准备。
几次招聘会都碰得头破血流,我们坐在一起,一边就着榨菜吃泡面,一边感叹着世事的艰难,一边回忆着毕业前的美好时光。
“你可以找市作协的倪主席试一试,他毕竟指点过你作文章。”
“我不是没有想过,可他不过是一个酸腐的文人,文人就像屁一样,不足轻重的!”
“即便没有什么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坏处,或许能给你指点几条路,总比咱们这样盲目地寻找要强。”
“读了这么多年书,最后到真正用知识的时候,知识竟完全用不上,要靠托人情找关系?”
“知识怕是不顶人情管用的!”唐柔无奈地摇摇头。
“哎——”望着面前这个跟自己同居了一年半的女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踏实。已经连续几日,脑袋里面都是浑浑噩噩的,我以为自己病了,找工作的事实在让人劳透了心神。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太阳挂得老高,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唐柔正在准备早餐,其实谈不上什么餐,只是简简单单的泡面就榨菜。女人穿着睡衣,扎着围裙,本来这围裙是派不上用场的,一不动烟火,二不动荤腥,但是每次做饭的时候,唐柔都习惯扎上它。
洗漱完毕,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吃面。刚泡好,很烫,热气顺着两个人的头发慢慢地向上升,却升不高,就在两颗头上蔓延开来,直至把两颗头包围了,两个人就吃得出了许多汗。
于是开始研究布置哪几道菜,女人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说出几道菜来:茄汁焖牛肉、红烧鲤鱼、脆皮豆腐、火爆大头菜。
我想了想说:“就这吧,荤素搭配也不错。我听说过,作协这帮老家伙们,吃饭喝酒都是很讲究搭配的。有的还挑剔得很,非要装出很有个性,天天研究这些东西,不把心思放在作文章上面。说实话,我看过他们的一些文章,实在不怎么样!”
“你看你,一说这事话就多。菜就那四样了,我都能做好,你就瞧好吧。还有汤呢,听你那么说,他们对汤肯定是更挑剔的,可是我从来没做过什么汤,万一做不好就前功尽弃了,还是去饭店买一个吧。”
“好吧,这已经很难为你,唉——”
“快点给倪主席打电话吧,还不知道人家有时间没有,能不能来呢。”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作协副主席倪秋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客气,说自己也没做什么,无功不受禄,来吃酒有些不好意思的。我自然是谦谦虚虚,极力邀请。最后,那头答应了下午两点准时到。
“你和我一起去买菜吗?”
“你还是自己去吧,我也不会讲价钱,拿不过来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我这里前几天刚写了一篇小说,拿到报社去给胡编辑看看。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做小说,不知道够不够发表水平,让胡编辑指导一下。”
“那好吧,我自己去了,你忙你的事业吧!”唐柔有些不情愿地穿好衣服向外走了,楼道里传来响亮的鞋跟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听着悦耳。
唐柔走了之后,我简单收拾一下,拿上小说草稿,向报社走去。
“胡老师,你好!”我小心地问候着。
“哎呀,莫名,是不是又有新作品了?”胡编辑很热情地站起来,让坐,又给倒了水。
我谢了座,说明来意。胡编辑一听说拿了小说来,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继而还是把稿子展开,一行一行地看了起来。我就坐在旁边喝着水等待着指导。胡编辑依然是一边吸着三五牌香烟,一边看着小说。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胡编辑抬起头,掐灭了那半截烟。这期间他一共吸了四根,屋子里的烟味很浓了。
“胡老师,你就往死了批,我第一次写,真的是摸不到门路,就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整体来看,文笔很好,但是情节中影射现实的地方太多了。当然,黑暗的东西是存在的,但是,光明也一样存在啊!我们不要总是把眼睛盯在黑暗的地方,要多向光明的地方看一看嘛!这篇东西写得蛮有深意,只是里面尖刺太多了,不适合发表。即便我留用,终审时也会拿下来。你之前作的那些随笔、游记就不错嘛,不是也发表了一些,怎么要改写这样的东西呢?”胡编辑说完又点上一支烟,眼睛盯着我,像一个生怕自己孩子犯错误走上歧路的家长。
我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称是,心里却不服气,针砭时弊、讽刺现实,怎么就是负能量了?脓包不挤破,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我们都盯着阳光的地方看,黑暗的地方就会自动消失吗?一时觉得有些无奈,又不忍心看胡老头的可怜相,便告辞离开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