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54:拆不掉的才是“乡愁”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善于建立的,不会被损毁掉,善于抱持的,不会使之脱漏,能够依此理而行,子孙的宗庙祭祀就不会轻易断绝。信从、持守道贯彻到自身的,他的德是真实可感的;信从、持守道贯彻到一家的,他的德是行有余力的;信从、持守道贯彻到乡里的,他的德是尊崇显赫的;信从、持守道贯彻到一个邦国的,他的德是广博丰厚的;信从、持守道贯彻到天下的,他的德是普遍普适的。所以回到自身不难推演他人,回到家本身不难推演一家,回到乡里本身不难推演乡里,回到邦国本身不难推演邦国,回到天下本身不难推演天下。“我”如何知道天下是这个样子的?凭借的就是这一规律。
立什么能实现不朽,如何抱持能不使脱漏呢?
一切有形之物,无论根基如何坚固,保存如何牢稳,终究不可能长存不朽。唯有那些无形之物,才有可能以不朽的姿态存世。《左传》提出了人生三不朽——立德、立言、立功。推究“三不朽”,皆是无形物。
一切有形的抱持,无论束缚得有多彻底,看护得有多严密,终究有脱失的一天。唯有那些无形的抱持,才有可能做到不使脱漏。电影《师父》中,廖凡饰演的“师父”为了尽快在天津站稳脚跟,试图快速与一名风尘女子结成名义上的夫妻。那女子要“师父”给句能见真心的话,“师父”脱口而出:“十五岁以后,我每日挥刀五百下,这个数字管住了我自己。从今往后,我以你为约束。”这便是无形的抱持,这样的抱持才能真正做到不使脱漏。
孔子讲自己“三十而立”,三十几年的人生,有所立时,最好是能立起一些无形的东西,比如美德,毕竟,有形的东西,最终都会随时光烟消云散。
以武汉的黄鹤楼为例,始建于三国时代,历代皆有翻修重建,现存的黄鹤楼以清朝的“同治楼”为原型建成。近两千年的历史烟尘里,这栋楼之所以屹立不倒,依凭的不是它的物理外表,而是它的文化IP。崔颢那首“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不断激励、鼓动后人翻修、重建这座名楼。即便历史上这座楼被毁掉一万次,因为这首诗,它也会迎来属于自己的第一万零一次的重建,这便是《道德经》所说的“善建者不拔”。
今天,伴随时代的发展,伴随城镇化的加速,拆建已在所难免。在拆建的过程中,让人心存惋惜的,其中一定有一些美好的无形之物。所谓“看得见山,看得见水,留得住乡愁”。反过来讲,拆不掉的才是“乡愁”,拆掉的不过是遗憾和惋惜。
《道德经》所言的“善建者”,建的是“德”,所言的“善抱者”,抱持的是“道”。“道”作为万物之母,可以理解为万物的根本。回到根本上去推演万物,自然是一目了然的。具体来讲就是洞悉自身的根本可以推展出他人的情形;洞悉一家的根本,可以推展出他家的情形;洞悉乡里的根本,可以推展出其它乡里的情形;洞悉一个邦国的根本,可以推展出其它邦国的情形,洞悉天下的根本,可以推展出天下的情形。洞悉相应根本的程度决定了“德”在相应范畴的表现。发挥于身,德可以真实外显出来。发挥于一家,德可以表现为行有余力。孔子讲“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以学文”。对父母兄弟能真实外显出“孝悌”,对朋友能真实外显出“谨信”,对大众,能真实外显出“泛爱”,如果还有余力的话,便可以学“文”了,也就是通过“学文”将德发挥于乡里、邦国和天下。
拆不掉的是“乡愁”,偷不走的是“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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