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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美好时光
作者:蓝江
大多数时候,我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有时百思不得其解,沉默如我,怎么身边会有那么多喜欢说话的朋友?
第一个是我家先生,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他的工作时间与我不相同,所以每天早晨我急着出门上班的时候,他还可以安闲地做他自己的事。
可是每当我到了房门口,他不管在做什么,必定要撵过来,唠唠叨叨地说:钥匙、手机、饭卡,都带了吗?我说:带啦!每次他必得再补充一句:在车上注意安全!包看好,防着小偷!
这样的话几乎周一到周五,天天重复一遍,起先我哭笑不得,说记住了记住了就这么点事儿还用天天说!
但他就是天天都要说,偶尔哪一天恰好他没说,恰好我就忘了带钥匙,那就成了他攥在手里好几年的把柄,钥匙手机饭卡的提醒,更是天天都重复一遍,连绵不绝。
偶尔跟好朋友抱怨,她们却蔑视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接着往往就会出其不意地,让我把新的麻烦惹上身,谁知道怎么一回事,往往说着说着,就扯出了对方的谈兴,遂把一肚子苦水向我倒过来。
必须得承认,我是个极度不敏感的人,也是个镇定、公正、讲求和平的人,所以,好朋友的那些芝麻谷子纠缠不清的家长里短,我听过了一般也都风过无痕,不会如她一般愤怒,也尽量不陷入如她一般的郁闷。
对方要是特别想听听我的评判,我会尽可能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不偏不倚给她一个尽可能合理的分析,所以一般跟我倾吐完以后,她的情绪也会神奇地好起来。
后来我发现,我是一个可以认真地、安静地听人倾述的人,这样的人,现在可能已经不多了。所以我具有珍稀物种样的那么一点价值。
有一段时间,一个萍水相逢的姐姐,不知怎么就发现了我的珍贵所在。午休时,她经常打来电话,说妹妹你有空没?有空我就去你那唠唠嗑。我总是说,有空。
于是,在我们单位接待室的某一间小屋里,我们一唠就是一个多小时。姐姐比我大十几岁,是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很健谈,也很风趣,通达人情世故。
她那时已经退休,找了一个单位打工,却总是遭人排挤,所以中午宁愿出来躲个清静。我倒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大姐,有几分热心肠。
她说她家里有一个小院儿,每年都种挺多丝瓜茄子辣椒什么的,就是从她那儿,我知道吃丝瓜的种种好处,在那之前,我还从未吃过丝瓜,大姐屡次提醒我丝瓜的好,直到我也喜欢上丝瓜。
夏天,她园子里的菜长起来了,动不动就说要给我带生菜、黄瓜、小白菜,我得百般阻挠,才能抵挡她的热情。
大姐给我讲她年轻时波波折折的故事,讲他的先生、儿子及他们骄人的工作,我羡慕地听,但她的家人辗转在不同地域,故事有时就有点接不上茬,我也不作计较,姑且听之。
后来大姐去了北京,午间的“故事汇”被迫终止,我还真有些不适应,很怀念与大姐相聚的那些唠唠叨叨的时光。
最爱对我唠叨的人,当然是我的妈妈了。妈妈的记忆力非常好,虽是农村老太太,却极喜欢读书。所以她满脑子的人间百态、世相人心,都急着跟我分享。
有那么几年时间,我一回娘家,妈妈就把我“扣”在屋子里,我们坐在热乎乎的小火炕上聊天,一聊就是大半天。
其实所谓聊天,大都是妈妈一个人在讲。我老是遗憾,妈妈那么好的口才,那么好的记忆力,怎么一点也没有遗传给我呢?我姥姥家的故事,妈妈的姥姥家的故事,附近十里八村的故事,妈妈曾一串一串地讲给我听。
有时我有些心不在焉,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帮你干点活儿。妈妈说,没有活!有活儿让你爸干!你们几个都在外面,家里就你爸和我,你爸一天就知道看武打片,我满肚子话跟谁说啊?你回来了,陪我唠嗑就好!
所以,好多好多次回娘家的时光,都是在妈妈唠唠叨叨的讲述中度过的。有时,同一个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我提醒说,这个故事讲过了,但妈妈还是像第一次讲时那样全情投入。
慢慢地我就知道了,其实好多人想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但是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听,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很多时候讲着讲着,发现对面听的那个人眼神已经飘忽了,那一种沮丧和失望,只有那个想倾诉的人自己,才知道。
不知不觉中,一大把一大把的时光就那么悄悄溜走了。那些曾对你倾诉过心头故事的人,还在么?是不是渐渐地都已经风流云散了?
我曾经很有些“打怵”听妈妈反复给我讲那些老故事,几年以后,当我意识到那些久远的故事其实都是很好的写作素材时,妈妈的记忆力已大不如前了。
前一段时间,我还曾心血来潮,特地去买了一只录音笔,想把妈妈讲的故事原汁原味地保留下来,但现在的妈妈,话说得多一点,气脉就不足了,就得歇上好一阵儿。
——或许有人拽着你,和你磨磨叨叨的那些时光,很多年以后,就是你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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