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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山魂》(200):揆情度理防未然

长篇小说《山魂》(200):揆情度理防未然

作者: 闲读与苦读 | 来源:发表于2022-05-13 10:40 被阅读0次

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这样的天儿,唾沫不落地就会成冰!酷寒、石瓮河、盘尼西林和链霉素、二顺的腿、刘金豆的性命……瞬息里,构成了时间的轮盘,在杨欢喜眼前飞转起来,在一片模糊渺茫的、纷乱迷离的怪诞的图景上,看见的是逼人死亡的凶鬼恶煞;她惊叫一声之后,两只精灵灵的大眼睛,定住在一张苍白的脸上,一动也不动了。

“愣什么?怕也没用处。”冬青到了这时候,倒能稳住神儿,她把鸽信递给杨欢喜:“我这儿离不开,你就帮个忙,拿这封鸽子信去找兰局长,去找严局长,找不着他俩,就到县政府里找县长,反正得找到个当官儿的。他们得到这信儿,会想办法。快去,千万不要耽搁。”

“嗯,嗯。”杨欢喜边答应,边抓起进屋时撂在炕沿边的围脖儿,拽开门,一阵风儿似地不见了。

冬青在门边探着半截身子,等杨欢喜走远了,才回过头,看见了二顺冷滞的目光;这情景下,还有什么好说的?说不定哪句平平常常的话,会掀起谁都受不了的波澜。冬青闷声不响,找块补丁把鹁鸽儿钻开的窗户眼暂时堵上了,又从包袱里拿出那双没纳底儿的洋袜子,坐在炕沿边上,低头纫上了针,绣着没绣完的花瓣儿;可那针尖儿上提下引,半个花瓣没绣得,就老是走针脚儿。

她的心不在活儿上,做上一针,拆下两针。也许这双袜底儿永远绣不完也纳不完了。当初这双袜底儿放下来没做,就因为原是冬青给何大顺准备的。到了后来,冬青怎忍耐,也忍耐不住对何大顺去天源这桩举动的反感。冬青说不出公家如何好,私商如何坏。她只觉着大伙儿一个潮流往国家的事情上头奔涌,唯独何大顺格路,实在说不下去。也算是要钱不要脸了,冬青怎能见上他?

何大顺也知冬青拿他不上眼,自打冬青到镇上来照看二顺,他就不到二顺这儿来了。这一家人,再也没有从前的和祥日子,各走各的道儿。可这双洋袜子总归是买下了,补底儿的布也是一剪子四份裁下来的,花样儿也描得清清楚楚,丢开去,可不是辜负了东西?就这么,初一做一针,十五做一针,总算是把两只袜底儿的水纹边儿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前掌后跟的四朵花儿要绣,还有几百针连底的隐针了。冬青边做边愣神儿,不小心,铜顶针把针鼻儿顶断了……

冬青心慌意乱,打开包袱找针扎儿。

管志华来了。管志华和他的四个老师、十来个同学,都住在悦来栈。他妈悦来嫂,把西边那大通屋子找人打了木板间壁,收拾得干干净净。志华,因为妈亲,就到妈的屋里住。他们老师和同学,加上县政府的两个医务人员,分了组,编了号,按钟点儿到二顺这儿来。管志华因为和二顺岁数相仿,又是一个镇上的人,加上志华这小伙儿心眼好,像他妈似的热火人,天天总到二顺这儿来几遭。杨欢喜到二顺这儿来之前,他是才从二顺这儿走,这没多大工夫返回来,冬青好奇怪。又加志华进屋就神色不对,冬青便更划魂儿,以为是刘金豆掉进石瓮河断崖深谷里出了意外,便问:“可是小刘怎么了?”

管志华摇摇头:“严局长领着王建来他们一伙子人,骑着快马去找他了。还从天福楼黑嘞嘞那儿借了一条叫雪脖儿的猎狗。这也真算是房漏偏遇上连阴雨,又多了一个坎儿。等等消息吧!”

二顺不吱声。檩柁上的那只鹁鸽子也在焦躁地咕咕叫。

冬青让志华坐下来。志华也不坐:“冬青姐,你到门外瞧着点,看看是不是有人来。”

冬青明白了,知道出了不寻常的景儿,就不作声地出了二道门,捡把笤帚拿在手上,拉开房门,掀起棉门帘子,在房檐下装作收拾雪。

就听管志华在屋里告诉二顺:“刚才,严局长在出发石瓮河之前,让老严奶奶,就是严局长的老妈她,到悦来栈把我妈叫去了,让我妈注意,说咱们这个实习医疗队里,可能有坏人。他还叫我跟你问问,见到什么疑情儿没有。严局长不便自个儿出面来问,那叫坏人见了,会打草惊蛇的。我就立刻想起你的腿又肿起来这个情况,也想起来你跟我说的,那曲国洲曲老师在没医疗队的值班人在你这儿的时候老来看你,你还挺感激他。”

“是哩——”二顺应着。

“可他在学校里,是个怪人,谁也不知他的来历。李老师,就是李建玺老先生,是最烦他油头滑脑虚情假意的那一套作派,嘴上不说就是。他老想讨李老师喜欢,这回来棒棰川,本来没他,他又是托人说,又是送大礼,在李老师跟前献殷勤,才把李老师说动了心,答应让他进这个队。进这个队有啥好处?他是个贪心人,没便宜他干?他就像有什么事儿似的……”

窗外的冬青长吁了一口气。

“他要再来,你把他给你上药的棉花球儿什么的,让冬青姐悄悄留着,看他给你上的什么药,千万要做得小心,不要出破绽。”二顺点了点头。

“那我就走,免得跟他闹个顶头碰,让他起疑心。我那三个老师,那两个都知根知底,就他可疑。”说完,管志华就出了屋,“冬青姐,我都跟二顺说了。”

“我也听见了一些。”冬青说。

“就这么办。”说完,管志华匆匆忙忙走了。

脚前脚后,没到一个时辰,在李建玺老先生给二顺敷过药、留下该吃的几种片片儿,又像个老爷爷似地安慰了二顺一通,走了之后,曲国洲就又来了。

未完待续……

本小说背景为建国初期的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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