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界

下朝后沉香独自走出凌霄宝殿，表面一片风平浪静，却使劲咬住下唇，袖子下面的手却紧紧的捏成拳，连指甲刺进了肉里也没感觉，鲜红的血迹沾满衣袖，晕开朵朵梅花，清冷妖艳。
“沉香。”后面传来嫦娥清冷的声音，成功的让沉香的脚步顿住。
转身，沉香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嫦娥姨母。”
嫦娥一身白色流纹纱衣，行动间周身淡白色雾丝缭绕，时而如中秋月圆近在眼前让人心中温暖如斯，时而黑云遮月让人远不可及，让人感叹果然不负月中仙子之名。
“沉香，杨戬他...封印只是松动，说不定只是法力消散的结果，人不一定有事。”嫦娥似乎不知道怎么劝，只是慢慢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沉香笑着打断嫦娥：“我知道，嫦娥姨母，沉香不会放弃的。”
嫦娥见此，叹了口气，连忙岔开话题，“这次下界你可千万别大意，自封神大战后，你舅舅所封印的妖魔不计其数，三界没人统计过，还有法力在他之上的几大上古神兽，你舅舅和梅山兄弟几个为了封印它们可是差点送命，你可别冲动，有事多问问小金乌殿下，当初治理弱水时他跟你母亲关系极好。”
“沉香知道了，那沉香先回去准备。”沉香见嫦娥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嫦娥看着沉香离去的背影，果然跟那人极像啊，这些年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单纯活泼的少年变成如今的清冷疏离的司法天神，杨戬，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如果你还在的话也不希望他变成这样吧，天上所有的神仙都觉得他像你，其实他长得更像瑶姬，只不过那个位置和背影更让人联想到了你，如果你还活着，你就快点回来吧，大家都在想你。
回到真君神殿，却见梅山老大正在里转来转去，一见沉香，立刻迎上来道：“沉香，下界.....”
沉香揉了揉眉心，一手疲惫的撑着桌子道：“我知道了，玉帝刚刚还派我和李靖、小金乌殿下下界除妖呢。”
闻言，梅山老大也沉默不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沉香这些年来的自责，他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泼阳光的少年变成如今这个沉默冰冷的司法天神，尽管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可有些人却还是把所有的错都推给他，从来没有人想过沉香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沉香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才道：“下界的情况怎么样了？”
梅山老大叹了口气：“灌江口还好，只逃出些魑魅魍魉，我们兄弟法力太低，封印得靠天庭来修补，其他的地方我已经让兄弟们去看了，听说情况不太乐观。”
沉香皱了皱眉，“连灌江口都这样，其他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顿了顿，又道：“哮天犬呢。”
梅山老大愣了愣，道：“他啊，好几天没见到了，大概又去找二爷了吧。”
沉香也愣了愣，无奈道：“算了，康大伯，谢谢你了，我们去南天门跟他们会合吧，我想舅舅也不希望百姓受苦吧。”
说完便起身出去了，梅山老大跟在后面直摇头，有什么事怎么都还憋在心里，明明那么累还硬撑。
南天门，小金乌李靖带着各个天兵天将整装待发，气势如虹。
“司法天神怎么还没到啊。”一个天兵小声的道。
“人家可是大忙人，可不比我们闲得慌。”
“对啊，有个好舅舅在后面逼着，否则哪来今日的风光，我们可就没这么好命了。”
听着天兵的窃窃私语，小金乌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一般甚少出来，从来不知道外面传的这么难听，对于这个表外甥他虽然没见过，但听说的不少，站在一个旁观的角度来看，他并不觉得沉香有什么错，相反还是挺佩服的，毕竟换一个人，有个二郎神在后面这么逼，估计早就被仇恨蒙蔽了，而沉香却仍然保持着一颗仁爱之心。
正想着，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抬眼一看，只见南天门内走出一碧衣俊美少年，腰间别着一把碧色长笛，大概两尺左右，一头墨发长及腰部随意用一根同色发带绑在脑后，，看似一个柔弱少年，周身却有一股不可忽视的气质。
小金乌一见之下，心下也不禁暗赞一声：君子如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也不过如此。这句话本该形容女子，可用来形容他，却不显得突兀，反而更显自然。不过.....小金乌拧了拧眉，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啊。
“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紧了紧腰间的长笛，沉香不紧不慢的点头致歉。
“哪能啊，您可是司法天神，二人上下，万人之上。”李靖尖酸刻薄的语音让沉香忍不住皱了皱眉，难怪哪吒老是往下界跑。
“李天王说笑了，沉香只是暂代司法天神。”看在哪吒的面子上，沉香也不能跟李靖闹太僵。
“好了，先下界吧，陛下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李靖还要说什么，小金乌冷冷的打断了他。
李靖见是小金乌，也只好罢休，一甩袖，道：“出发。”
沉香故意走在小金乌旁边，朝小金乌点点头，“沉香谢过殿下。”
小金乌道：“没事，你也是顾及三太子，他可不会。”
沉香手指抚摸着玉笛不语，见此，小金乌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沉香表面上看着一副少年公子，但他身边的气质却让人感觉隔着千山万水。
众仙一路从南天门直往一重天赶，在经过欲界四重天时沉香忍不住停了下来，长公主瑶姬就曾经是欲界四重天的女神，也是他的姥姥。
欲界四重天满天繁星，周围云雾缭绕，宛如身在洪荒宇宙，在哪最中间的高台上有一座梯台，一层层扶摇摇直上，庄严而高贵。沉香几乎可以想象当年长公主瑶姬手执神剑伫立在那梯台之上是何等的风光，令人仰慕。
还记得当年杨戬看他的眼神就一直很奇怪，亲情有，还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沉香一直没看明白，后来嫦娥和玉帝王母娘娘看到他时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惊讶，他虽然注意到了，却没理会，也没空理会，那会儿他不是忙着灯芯的事就是忙着逃命，直到玉帝招他上天做官，玉帝每次看他的眼神总让他感觉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于是沉香忍不住跑去问母亲，三圣母告诉他，他长得极像她的母亲长公主瑶姬，如果在长大几岁换上女装几乎有九成像。
当时沉香并没有当回事，毕竟再像也不是一个人，但每当经过欲界四重天时，沉香还是忍不住停下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小金乌一直走在沉香身旁，见沉香停下了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愣了愣，自当年与杨戬在欲界四重天一战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了，他们十兄弟从小便由姑姑带大的，却没想到瑶姬会由他们兄弟亲手晒死，而他的兄弟也让姑姑的儿子砍死了九个，这对当时单纯的他来说简直是一条血淋淋的成长之路。
沉香回头便见小金乌也在发呆，不由想起母亲所说，十大金乌都是由长公主瑶姬抚养长大的，但同样也死于十大金乌之手，而小金乌却是他们兄弟中最善良的一个。
“你难过吗？”沉香忍不住问道。
小金乌闻言似乎僵硬了一下，半响才道：“当年，我也问过玉帝同样的问题，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沉香挑了挑眉，想也不想便回道：“不难过。”
小金乌闻言楞楞的看着沉香，半响后突然放声大笑，“原来你们都那么了解他，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傻啊。”说完也不管沉香探究的眼神，径自跟上李靖等人。
沉香疑惑的眨眨眼，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