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单行道

——一个少年的成长历程《程浩日记》

1990.3.23 程浩出生

2002 被确诊为“渐冻人症”

2013.8.21 一个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

“人永远是一群被内心的遗憾和憧憬所奴役的生物，丧失在生命的单行道上，走不远，也回不去。”

——题记

程浩早期的日记，跟一个平常的少年没什么不同。会因生活中细碎的琐事而烦躁，会在意他人的目光而埋怨。爱打游戏爱看小说电影，也有少年维特的烦恼。最重要的是他爱看书，其中多次提到七堇年的《大地之灯》·史铁生的 《我与地坛》。喜欢听陈奕迅和Beyond的歌，喜欢新海诚的《秒速五厘米》，有摘抄句子的习惯......

“十五岁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是我经历过最痛苦最黑暗的日子。陪我度过那一时的是各种人物传记，我不是看他们如何攀上辉煌的顶峰，而是看他们如何度过人生的低谷。”

不知不觉中，程浩在迅速长大成熟——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日记中多为对人世·对生命的反刍与思考，记录了无数让他内心激荡的段落和时光。他自称为城堡里的伯爵，再形象不过。他在自己的一方斗室中，刻苦地阅读。读书，写字，让他完成了对生命的救赎，让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思想体系。他的各类专栏文字，知乎机智问答，短小说，都让我们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我也尚年轻，没有生命资格在这里对生命的曲折和意义做一番说教——想必每人心中自有解读。没人会整日盯着墙上的钟，但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吞噬着我们的生命。

从前我在遭遇低谷的时候，我也不过是放任自己在情绪中起起伏伏，无助茫然，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一个。那时，我也从未这样去换个角度想想：假设自己浑身被插满医用导管，无法进食，无法起身，靠输液维持生命，日复一日躺在病房，困在一具被手术刀和化疗折腾的生不如死的身体里，然后有一天被医生告知，今天将是自己的最后一天；或者委婉一点说，活不过下星期。

这样去思考，令我回忆起史铁生老师说过的这样一句话：“孩子，这是你的罪孽，亦是你的福祉。”

我想命运犹如一座熙熙攘攘的车站，我们摩肩接踵，都在等候着什么。一些安息者起身离去，踏上了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列车；而我们还留在座位上继续等候，无所事事发呆，或是撕开零食，以为我们的列车还早。

或许真的还早，或许又不是。

无论怎样，愿我们都能耐心的享用我们还停留在这个世界里的每一时刻，在属于我们的那一趟列车到来之前。

我们也许会抱怨上天的不公，但是——

“永远不要说不公平。公平是相对的，实力是绝对的。当你要求公平的时候，你就已经承认自己是弱者了。强者是树，弱者是草，既然承认自己是一棵草，那别人怎么踩你都是应该的，无需抱怨，因为没人会听一棵草的抱怨。草的呐喊声再大也是小的，微弱的。”

这些句子仍在传播，仍然让无数人唏嘘。

2013.8.21 新疆博乐市，晴。日出于7点27分，日落于21点10分。正午时分，二十岁的程浩停止了呼吸。

他出生的小城，是西北边疆的一片绿洲。这里人很少，树很多。一年四季的天空，都是蓝到变态。在长达半年的冬天，有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和厚度到膝盖的大雪。奢侈的夏天不长，早晚凉爽，雨水罕见，阳光普照。

在这个安静简单·一成不变的小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阳光。漫长的日照给了这里的孩子一个关于光明的执念，程浩也不例外。

“我会将自己的遗体捐献，包括眼角膜。用我的灵魂，为你们开拓另一个人间。我要用自己的眼睛代替我，继续照亮这个美丽的世界。”

“幸福就是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光依然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