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年有拜年的习俗,大年初一早上,小孩们成群结队的挨家挨户去拜年,叫声“主人家,拜个年”,主人就会拿出糖果、花生分给小孩。
除了初一早上小孩来拜年,有时会在过年期间碰到陌生人来拜年。道声拜个年,大人就会舀碗米或者拿个糍粑放进来人带来的袋子里。我那时候小,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就问大人,那个人是谁,大人就说,那是叫花子。
叫花子我是知道的,小孩不听话时,大人经常用叫花子来吓唬小孩。我虽然也吃这一套,但真的碰上来讨米的叫花子,我却是不怕的,而且,我与叫花子还有一段渊源。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别人给我算命,说要找一个叫花子当寄伢(干爹),后来还真给我找了个。我那个寄伢来过我家几次,后来就再也没来过,听我妈说他来时还给我带过小礼物,我那时候还小,对这些都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一个蹲着砍猪草的身影,连具体样貌都记不清了。
所以,一般碰到来讨米的,我不怕的,但是有一个人,我是怕她的,大家都叫她素么癫子。
我之所以会怕她,一方面是她的样子,总是穿一身黯淡、略脏还不整齐的衣服,手里总是拿着一根竹棍,蓬乱的头发,红彤彤的脸,够吓小孩的,另一方面是听说她神经不太好。她是我们隔壁村的,跟我的一个奶奶还带着亲,其实她家里并不比我们差。
也是在过年的时候,她会背着一个背篓,走上门说,主人家,拜个年。大家都知道她,但还是会象征性地给她一点,她一看,才这么点,就又会说,主人家,再给点咯。
平时有人家办流水席的时候,她也会来,甚至平时没什么事,她偶尔也会来,这里转,那里转,看到别人家有东西放在外面,看上了,就放背篓里背走了。
我那个跟她带亲的奶奶有时看到她会给她递饭吃,不知她脑海里有没有亲戚的概念,但我那奶奶对她好她是知道的,有时她会把顺别人的东西放到我那个奶奶家,害得我那奶奶一家家去还。她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砍柴,别人砍柴都是砍自家林地的,她不管,看上了,就去砍。有一段时间,她砍了柴往我那奶奶那里送,我那奶奶就跟她说,那是别人家的,不能乱砍,结果她还是砍了送过去,弄得我那奶奶哭笑不得。
后来大家生活都好起来了,过年的时候除了素么癫子年年来,其他的讨米的就很少看到了,叫花子对我来说也越来越陌生了,直到后来的一件事,让我对叫花子有了深刻的感受。
那时我大概四五年级了,当时吃过了中饭,爷爷带我去地里收大豆,在一个十字路口,有一个人靠在指路碑旁。十字路口有一个陌生人,本来是很正常的,但他还是吸引了我到视线,我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当时的天气不是太冷,一个老头穿着厚厚的风衣,感觉像新的,头上带一个雷锋帽,帽子两边“耳朵”放下来了的。他一只手拿着一根玉米,另一只手掰下了一颗玉米粒,送进了嘴里,嚼起来。可是,我分明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一根老玉米,很硬的那种。他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掰下一粒玉米送进嘴里,继续嚼,果然我没有看到他下咽的动作,在他浓密的白胡子上,我看到一些玉米渣子。
这时我爷爷发现我没有跟上,就叫了我一声,我就跟过去了。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看到的景象,我迫切的想要个人跟我解释这一切。第二天,听说村外边死了个叫花子,村里组织人去把他埋了。他是个叫花子,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可是又还是有些不明白,也许,他不是一般的叫花子吧。
从此,村外边多了处地名——叫花子坟。说是多了也不对,在他来之前,就有一处地方叫叫花子坟,就在他不远处。只不过,在他来之后,老叫花子坟很少有人记起,说起叫花子坟都是指的他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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