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树

        我家屋的两边栽种着五棵树。三棵桂花，一棵腊梅，一棵枣树。东边的两棵桂花树长得高且挺拔，今年春天刚栽的一棵小枣树，被上次台风刮弯了枝干，现在用几根竹竿固定着向上的长势。门前的一棵腊梅栽种的较早，还是我在乡镇时，特地从腊梅的故乡移栽过来的一棵幼苗，近18年了；门前的金桂，是学苗木专业的大学生朋友送我的，她自己植培出来的幼苗，差不多12年了。腊梅高大，已经超过院墙，繁茂的枝干能够遮盖住桂花的身姿，大概是腊梅庞大的身躯影响了金桂的生长，金桂显得瘦弱一些，尽管如此，它在八月里还是散发着诱人的香。

        我一直以为，一样东西陪伴你久了，你便自然生出不动摇的情分来。我对于门前的树，就有这样的深情。每次家人欲砍掉它们，我都竭力地保护它们。我内心里确实对它们有种疼护，每天一推门，它们就给我愉悦的滋味，那些青绿瞬间让人舒畅和开阔，我能感觉到它们有一种语言，那种语言在枝枝叶叶上，在摇曳的风里，亦在流动的空气里。我甚至能看到它们有着和我一样的容颜，感受到它们眉慈目善的样子。

      这些心有灵犀的木本植物，让人安静，亦让人每天诗一般地活着。那些树就像诗行一样生长在我的心里。无论雨雪，还是天晴，和它们一面对，就能生出词意。这些树就像几位朋友一样陪伴着我，让我从不寂寞。它们还可以治疗心情忧伤，亦可以让性情更阳光。

      我对它们有深情，绝对不是矫情。要我说心底的情意，还真是不太好说，隐隐的颤颤的，站在它们面前，欲和它们对话，更多的是想说出我的感谢，感谢它们让我的家有绿色笼罩，有鸟语花香。还想说感恩，是它们葱绿的生命渲染和激励着我的生命，是它们的芬芳让我的家里飘逸着清香。它们的绿让我感悟出生活和生命都有一种力量，它们的香让我领悟生活和生命亦有一种清香。它们的绿和香让我懂得，生活和生命一年一年，在死去和重生中轮回。花叶落去，我看到衰亡，花叶繁茂，我看到复活。

      父亲说的对，老?早呢!人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一会休眠一会生长，大致百年。父亲论韭菜，我论树。人亦可以像树一样站立在大地上 ，只要不生疾病，就慢慢老去，慢慢老死。

      这两天，家里外墙要粉刷，树的有些枝干影响工人作业，他们用锯子锯掉一些妨碍作业的枝干，我在一旁有些心疼，就对工人们说“别看它是植物，它也有生命，它也会说话，只是我们听不到，譬如你现在在锯它，它也会掉眼泪，只是我们看不到”。工人使劲点头，好像相信了我的话，我想树能够听到我的话，它们听到我的话，被锯的疼痛感就会减轻一些。但工人们听懂我的话了吗？婆婆说，有什么长头滴?还对工人们说“树像她的命一样”，这句话，差点让我掉眼泪，我头也不回地自个儿到院子里，难受了一会。

      婆婆说的对，那些树就像我的命，砍掉它们就像砍我的生命。我就是欲看着那些树的生长，看管着它们的生命。既然栽之，就应养之，既然养了，便不能弃之。当一种生命陪伴你久了，你便害怕缺少了它的陪伴。人和人之间的陪伴亦如此。

2018年9月4日

那些树 那些树 那些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