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一直淅淅沥沥地没停。左右没事,拿了本书,打了把伞,走出门。
其实听到雨声,就如中了蛊似的,心里想着的就是要跑去雨中的防护林。
林子里,今天就我一个人在走,这个静寂的清晨,雨滴也安静,林子里的鸟叫声此起彼伏,这样的安静中,能听出不同的声来,清脆的、浑厚的、暗哑的......看不到它们的影,只是走着走着,扑啦啦飞出来几只,我一愣,不知是我惊了它们,还是它们故意出来惊了我。
这片林子,有人工的规整,也有故意没料理的野趣,走进它,便象离了人间的烟火,与光阴、草木融在了一起。往往这时,你并没想和谁天荒地老的念头,就一个人,如同走在时光的巷陌,看日升月落、白云游走,感受深深浅浅的悲欢离合。
或许,就是从母亲走了之后,我变得安静,不是强烈的思念使然,而是深埋心底的漂泊感。
甩甩头,挥去了那丝突然泛起的孤寂。拿出手机,今天,我想拍雨滴!天上的精灵和地上草木的相遇,应有一番美意吧!
踮着脚拍、踩进泥里拍......抬头间忽而看见了远远的松针上的闪亮,连忙跑过去,硬是挤进湿漉漉的树丛,仰头,拍了绽放的微小世界。
每片叶,每朵小花,都润润地傲娇。然而,看到了一片枯枝上同样挂着的晶莹的时候,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我知道,似乎有什么在慢慢缝合了。我细细地拍着它挂着雨滴的枝,看了许久。
对枯树无以言表的感觉不是矫情地感叹生命,亦不是刻意地挖掘所谓的人生哲理。我不会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腐烂成泥,我只看着它始终以树的姿态遒劲坚实地矗立在那里,心底便有了泪意,就象有一段时间,我喜欢极了“荼蘼”两个字,同样的极致,同样的凄美。
叶芝晚年有首诗:虽然枝条很多,根却只有一条; 穿过我青春的所有说谎的日子 ,我在阳光下抖掉我的枝叶和花朵; 现在我可以枯萎而进入真实。
晚年的叶芝洞察深刻却更加坦率,在领取诺贝尔文学奖时,他说:现在的我苍老而患风湿,形体不值一顾,但我的缪斯却年轻起来。
繁花落尽的枝干,通过根蒂紧密与大地相连,这,才看见了生命的根本。
又想到杨绛先生,女儿、丈夫相继去世后,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钱钟书的作品整理出来,还把他密密麻麻的读书笔记发表,之后又将他们二人全部稿费和版税捐赠母校清华大学设立“好读书”奖学金,奖励好学上进、成绩优秀、家庭经济困难的学生,使学生能无后顾之忧地完成学业。做完这些之后,便开始着手写作女儿钱瑗未完成的《我们仨》,此时此刻,《我们仨》朴素而干净地摆在我面前,一如先生藏于漂洗后的朴素中绚丽的本色。
先生说:“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作“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念及此,心下稍安,既无归途,便不问来路,以静穆超然的中和之气,存于天地之间,琅琅有声,安之若素......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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